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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煜打算下車就把戚塬教訓一頓的，可到了地方就心軟了。戚塬可憐兮兮的坐在街邊，沒什麽精神的看着來來往往的行人，眼睛紅紅的，倒是沒再哭了。

落魄的坐在地上，路過的人都會多看他幾眼，也有上前跟他講話的，最後都悻悻的離開了。司機把車停到路旁，“老板，我下去喊二少爺。”

戚煜搖了搖頭，“我自己去。”戚塬上一次這麽可憐巴巴的時候，還是只有幾歲的樣子，被自己搶了吃的，哭的昏天黑地的。

“坐在地上幹嘛？不知道找個暖和點的地方等。”上前把小可憐拉了起來，戚塬一身酒氣，戚煜忍不住多說了幾句，“你是不是肚子上的傷口好了，現在不知道疼了，才出院多久，又開始喝酒。”

難得聽戚煜唠叨還不覺得煩，戚塬乖乖的跟在他哥身後，耷拉着腦袋不做聲。戚塬很反常，能讓戚塬這樣的，也就只有厲懷璟了。避開厲懷璟的話題不談，“送你回家？”

“不。”戚塬終于肯出聲了，“不回去。”

沒問為什麽，也沒問他想去哪，“那你跟我回去吧，爸媽出國旅游了，家裏就你大嫂和你侄子。”這次戚塬倒是沒有反對了。

哪怕戚塬嫁了出去，家裏還是留着他的房間，房間的東西也是老樣子沒人動過。兩人回來的晚，侄子早睡了，就他大嫂柳眉還等着。

戚塬在車上了的時候，就睡的迷迷糊糊的了，下車的時候才把他叫醒，“到了，上樓去睡覺。”

又是困的又是醉的，見到柳眉的時候還傻乎乎的。柳眉看他樣子就不太對，“塬塬這是怎麽了，怎麽喝這麽多酒啊。”叫了阿姨給他熱牛奶。

戚塬傻站了一會才反應過來，“大嫂。”接過阿姨手裏的牛奶，柳眉看他魂不守舍的樣子，“快上去睡覺了。”

戚煜讓柳眉先去睡，自己跟着戚塬進了房間，怕他腦子不清醒把自己摔着了。戚塬沾床就睡，被子都還是戚煜給他蓋的，正準備出去，戚塬的手機響了起來，來電顯示上是厲懷璟。

“你在哪？”厲懷璟語氣中都帶着質問，被戚塬連着挂了幾個電話，打電話回家，管家說他根本還沒回家。

“他剛剛睡了。”不是戚塬的聲音。

厲懷璟馬上反應了過來，“大哥。”

“嗯。”厲懷璟的語氣像是松了口氣，戚煜一擡眼，剛好看到了床櫃上的相框，以前的小屁孩現在都長這麽大了，從這個家裏出去了，會喝酒了，還是會哭。

“小璟啊，你和塬塬最近有什麽事嗎？”戚煜本不想插手他倆之間的事情，夫妻之間有問題，都該他們自己解決。對于他們兩個而言，其他人都是外人。

電話那頭安靜了一陣，然後才聽到了厲懷璟的聲音，“我不知道。”如實的，誠懇的。厲懷璟這個人就是這樣，不知道就是真的不知道，過于坦誠。

他知道戚塬在和他鬧脾氣，可是具體是因為什麽事情，他想不通，也想不到。

床上的人睡的很沉，戚煜看了眼，才緩緩開口，“塬塬吧，我爸媽把他慣壞了，從小到大，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沒耐心，沒恒心，沒受過挫折，你看我爸丢給他的店，到現在都是那副樣子，說難聽點，連上進心都沒有，好在家裏夠他折騰，放到稍微窮一點的家庭，估計都養不起他，好像都沒什麽優點。不過還好，品性不壞，還不算太歪。”

厲懷璟靜靜的聽着，連呼吸都安靜了下來。戚煜接着道，“可是人吧，一輩子當中，總會有一個人或者一件事成為他的特例。偏偏塬塬在喜歡你的這件事上，堅持了這麽多年，明知不可為而為之。我以前覺得我弟弟沒戲，你看不上他。”

“後來也不知道我弟弟長什麽能耐了，能讓你答應跟他結婚。”戚煜像是在和厲懷璟拉家常，語速比剛剛慢了不少，“你倆結婚都快七年了吧，這麽久了，塬塬也不容易，別總讓他追着你。”

要不是知道厲懷璟寡言少語的性格，戚煜都覺得他睡着了，“我說完了，你有什麽事就去忙吧，明天我讓人送塬塬回去。”

“嗯，謝謝大哥。”

李助理在一旁大氣都不敢出，從夫人不肯接電話到現在，厲總的表情已經很難看了，沒想到挂了電話，厲懷璟對他說道，“定晚上的機票回去。”

看了眼手上的圖紙，“那設計圖的事情？”

厲懷璟已經站起身往外走了，“下午幾個小時的時間，跟他們說清楚細節地方，到時候我抽時間再來。”

宿醉醒來，戚塬神情恍惚，抱着被子發呆。怎麽房間不太對啊，沒有公主床了，怎麽還有點眼熟啊，愣是看了好幾十分鐘，才反應過來，昨晚被他大哥帶回家了。

還記得自己哭着打電話的事情，“太丢人了。”記憶中他大哥難得沒有嘲笑他，戚塬掀開被子下床四處看了看。

房間還是以前的樣子，所有的東西都在原來的位置，就是床小了點。四周打量了一圈，目光最後停在了床頭櫃上的相框上。

那時候的戚塬，只有七歲，身邊破天荒的站着厲懷璟，一臉冷峻的表情，從小就是這幅拒人千裏之外的表情。

這是他和厲懷璟第一張合照，還是戚塬哭的傷心才得到的。

七歲就讀小學三年級了，當時學校春游，小朋友嘛，最喜歡的就是這種集會活動。戚塬春游前一天，興奮了一個晚上。

睡覺的時候都還在跟他媽念道，“零食裝好了嗎？還有相機裝好了嗎？我要跟厲懷璟照相的鴨。”

“裝好了，裝好了，你趕緊睡，你明天起不來就照不了了。”王鳳錦催促他快點睡。

惦記着春游了，戚塬第二天一早，沒讓人喊，自己早早的就醒了，吃了飯就背着他的書包去找厲懷璟了。

學校的校車，車上一幫的小學生，場面別提有多熱鬧了。各個都拉開書包，炫耀自己有什麽吃的，還非要和其他同學的換。

“我媽給我帶了巧克力。”小男孩在女生們面前嘚瑟，“等下分你給蓉蓉。”

叫蓉蓉的女孩是戚塬班上的班花，蓉蓉撅着嘴巴，“我不要我自己有。”

戚塬也學着剛剛小男孩的樣子，跟厲懷璟說話，“厲懷璟，我有小奶油蛋糕，我給你拿。”小糯米團子長大了些，動作還是不怎麽利索。

厲懷璟看着費勁，“我不要。”

“那我還帶了相機，你跟我照相好不好。”厲懷璟還沒回答了，蓉蓉就好奇的看了過來，“戚塬，你帶了相機能不能給我們看看啊。”

周圍的小同學都轉過來看着戚塬，吃的大家都有，可相機就戚塬一個人帶了。被這麽多人注視着，戚塬一下子說不出話來，剛剛的小男孩馬上幫着蓉蓉講話，“戚塬別這麽小氣啊，拿出來給我們看看吧。”

厲懷璟朝戚塬看了過去，小糯米團子正在背包裏搗鼓，抿着嘴唇說了一句，“好吧，那你們不能給我弄壞了，我還要跟厲懷璟照相了。”

相機被全班傳來傳去，傳到最前面的時候，有人按了拍照鍵，怎麽好像不行了，又遞給剛剛的同學傳了回去，“戚塬，怎麽照不了了？”

“什麽？”戚塬一聽，直接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校車還在開了，立刻被老師制止了，“戚塬快坐好。”

拿着相機在手裏按了幾下，好像真的沒反應了，戚塬哼哼了兩聲，“都叫你們別弄壞了！”老師見着後面哄鬧起來，才站起身走了過來。

“怎麽了？”戚塬是班上最小的學生，老師平時都多關注了他一點。

“他們把我的相機弄壞了，都照不了。”戚塬說話奶聲奶氣的，帶着哭腔把相機舉到老師面前，想讓老師想想辦法修好，他還要和厲懷璟照相了。

老師接過來看了看，反複按了下拍照鍵，“沒壞，只是這是膠卷相機，沒膠片了，照不了。”

王鳳錦教了戚塬怎麽用相機，因為想着能照相就行，給戚塬帶了膠卷相機，特意換了新的膠卷，本以為戚塬照不完，沒想到路上就被同學給消耗光了。

“那...那怎麽辦啊？”厲懷璟偷偷瞥了戚塬一眼，小糯米團子快哭了。

老師攤了攤手，“沒膠片照不了了，可不能哭鼻子哦。”

戚塬還沒哭出來了，旁邊的小男孩就開始笑話他，“戚塬都讀三年了，還哭鼻子了，羞不羞人啊。”剛剛他照的最兇，對着蓉蓉不知道按了多少下。

硬生生的把眼淚憋了回去，從這會開始，戚塬跟霜打了的茄子一樣，蔫兒了，連話都不說了，扭着頭看着窗外。

到了春游的地方，也不見戚塬高興起來，背着個小書包，吊在隊伍的最後。逛了一圈公園，老師看着時間差不多了，“大家可以吃自己帶的食物了。”

厲懷璟帶的就是最普通的野餐食物，坐在石凳上不聲不響的去看戚塬。戚塬一直都是幅要哭不哭的樣子，端着小奶油蛋糕都沒什麽生氣。

像是感覺到了厲懷璟在看他，戚塬擡頭正好撞上厲懷璟的眼神，居然還可憐兮兮的問道，“你吃嗎？厲懷璟。”

不吃的話都到了嘴邊，硬是被厲懷璟咽了下去。戚塬看着太可憐了，眼巴巴的看着自己，厲懷璟鬼使神差的點了點頭。

小糯米團子眼眸一亮，獻寶似的捧着蛋糕跟厲懷璟對半分。其實他一點都不喜歡甜食，吃兩口都覺得膩的慌。戚塬眼睛發亮的看着自己，厲懷璟都有點後悔點頭了，硬着頭皮吃完了小半塊兒蛋糕。

明明眼眶都是淚津津的，看着自己吃完了蛋糕還在傻笑，這幅傻樣真讓厲懷璟受不了，“你別不高興了。”

戚塬猛的想起來自己的相機，厲懷璟一提，戚塬的眼淚就啪嗒啪嗒的往下掉。哎，怎麽一說就哭了。雖然厲懷璟面上穩如老狗，心裏實則慌的一匹。

“嗚嗚...嗚嗚...我不能跟你照相了。”戚塬哭的全身發抖，嘴角還沾着奶油了，又滑稽又可憐。

厲懷璟竟然破天荒沒覺得髒兮兮的，“回家跟你照，你別哭了。”

倏地一下，戚塬止住了哭聲，抓着厲懷璟的手臂，“那你跟我說好了的，回家了就跟我照。”

春游結束回到家，厲懷璟剛放下書包，戚塬就來敲他家的門了。在厲懷璟媽媽範芳的注視下，兩人站在院子中央照了這張相片。

戚塬拿着相框多看了幾眼，居然連家裏，都還保留着自己追厲懷璟的證據，戚塬還在懊惱着，門突然被敲響了。

“戚塬。”

戚塬一愣，怎麽聽着聲音像是厲懷璟，他不是應該在A洲嗎？怎麽突然回來了，丢下手裏的相框，迫不及待的去開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