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剛挂了戚煜的電話，範芳的電話又進來了，厲懷璟猶豫了一下才接，“媽。”

範芳那邊一聽就是在戶外，“小璟，塬塬的電話怎麽打不通啊，想問問他要什麽禮物。”

原來長輩們還不知道戚塬和他鬧脾氣躲起來了，“他...出去玩了。”

都說知子莫若父吧，偏偏厲懷璟的媽媽從小就把他看得很透徹，他僅僅遲疑了一下，他媽就發現不對勁了，“小璟？塬塬怎麽了？”

厲懷璟說話其實沒什麽破綻，偏偏之前戚塬做了手術。

當時厲懷璟還在國外開會，管家一個電話打了過去，“先生，夫人住院了。”他連手頭的事情的都沒處理，直接回國了。

等他到醫院的時候，戚塬已經做完手術躺在病床上了。看着厲懷璟回來，還沒臉沒皮的沖他傻笑，“厲懷璟，你回來啦，都讓他們別告狀的，大題小做！”

臉上不自然的慘白，看的厲懷璟心驚，默不作聲的出了病房找醫生問了情況，“飲食不規律引發的急性闌尾炎，做了切除手術，腸胃有上也有毛病，平時沒好好吃飯，現在是小事，不好好養着，以後就會發展成大問題，年輕人不愛惜自己的身體。”

對醫生說了句謝謝，厲懷璟黑着臉往病房走。好好的待在家裏的，怎麽會飲食不規律。管家很自覺的站在病房外等他，“先生。”

透過玻璃往裏面看了一眼，戚塬正捏着手機玩的開心，“怎麽回事？”

“您平時不在家，夫人都起得晚，有時候一天就吃一頓飯，晚上餓了也不叫人，我好幾次都在樓下看到夫人偷偷起來翻冰箱，反正是冰箱裏有什麽吃什麽，冷飲也将就喝，我們說過幾次了，可夫人不聽。”管家也挺沒辦法的，戚塬總是玩夠了，悄悄下樓，不聲不響的誰都不知道。

厲懷璟打開房門，徑直走到了戚塬跟前，把他的手機抽走。戚塬吓得一怔，忙不疊的要去搶，“呀！要通關了！還...”

說到一半他就閉嘴了，厲懷璟臉色很差，正襟危坐的在他床邊。先前厲懷璟只覺得把戚塬藏緊點就夠了，他想怎麽造都行，現在覺得是自己太縱容他了，戚塬到這麽大了，還是個孩子德行，不會照顧自己。

房間裏就他倆，厲懷璟突然跟戚塬約法三章，“起不來床不管你，以後午飯和晚飯給我定時吃，晚上十二點之前，必須要躺到床上，不準喝酒，外面的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也不許再吃了。”

好久沒一口氣聽厲懷璟說這麽多話了，戚塬還傻愣着看着他，後知後覺的問了句，“為什麽呀？”

門剛好被敲響，是李助理的聲音，“厲總。”

“進來。”李助理帶着文件過來的，又聽到厲懷璟吩咐了一聲，“這段時間文件都拿到醫院來。”

回了句好，李助理很有眼色的出去了。戚塬從被子裏鑽出來，往床邊爬，還忌憚着厲懷璟發火了，小心翼翼的扯了扯他的衣袖，“你要在醫院陪我啊？”

“嗯，看着你吃飯。”厲懷璟微不可查的皺了皺眉，點滴管都被戚塬扯直了，生怕他把針頭扯出來，抱着人直接塞到了被子裏。

戚塬美滋滋的縮在床上，露出雙眼睛看着厲懷璟，“你去忙吧，我不煩你了。”做手術也挺好的，至少厲懷璟能陪着他。

戚塬做了手術的事情，很快被父母知道了。被長輩們輪番教育了一頓，都覺得厲懷璟做的挺對的，根本沒人幫他。

“塬塬的病才好了，你會讓他出去随便亂跑嗎？”厲懷璟默不作聲，不知道怎麽回答，範芳又問道，“到底怎麽了？吵架了？”

他心中一窒，不知道戚塬在鬧什脾氣了，總之是跑掉了，躲着不願意見自己。“他躲着我。”詐乎乎的戚塬突然不願意見自己了，厲懷璟說不出來是種什麽感覺。

“總的有原因吧？”範芳到沒顯得有多驚訝。

像是整天都圍着你轉的小奶狗，突然有天不來了，“不知道。”

範芳嘆了口氣，“小璟，媽媽很久以前就跟你說過了。”

久到厲懷璟只有七歲的時候，那個時候，戚塬他家才搬到他們隔壁半年，戚塬就跟了他半年。

每天早上不肯定讓司機送他，眼巴巴的看着厲懷璟的自行車後座位，在後面追了幾次，厲懷璟看着可憐，早上終于大發慈悲的帶着他了，坐在厲懷璟身後，高興的雙腿直晃悠。

五歲的戚塬連話都說不利索，每次一聽寫，準會被留下來。放了學，厲懷璟先走了，戚塬還苦哈哈的坐在座位上等老師聽寫了。

可沒一會厲懷璟又倒了回來，戚塬眼睛發亮，連語調都變尖了不少，“你要等我一起回家啦？”

厲懷璟看了眼時間，“不等，晚上奶奶大壽，得早點回去，給你傘。” 戚塬不樂意的撅了撅嘴，想到厲懷璟倒回來給他送傘心裏又高興了點，目送着厲懷璟離開。

怪也怪戚塬太不争氣了，硬是留到了最後一個，他爸爸不放心都開車來接他了。坐在車上的時候還在埋怨，“我還想撐着厲懷璟的傘回家了。”

戚坪從後視鏡看了眼戚塬，正抱着個傘寶貝的不行。也不知道是不是王鳳錦懷他的時候姿勢不對，整天追個男孩有什麽勁兒啊。

“等會到家了你把傘還給人家，記得說謝謝。”戚塬敷衍着，專注力全在傘上，坐在車後排，還把傘撐開了轉的帶風。

一下車就跑去按厲懷璟家門鈴，出來的不是傭人，也不是厲懷璟，是厲懷璟的媽媽，“阿姨，我來還厲懷璟的傘。”

範芳哎喲了一聲，“是塬塬啊。等會啊，阿姨叫人給你拿塊蛋糕。”每次戚塬出現在厲家門口，範芳和厲奶奶都要多逗他一會。

出來的時候，厲奶奶跟着一起了，戚塬嘴巴可甜了，規規矩矩的說了好多祝壽的話，末了才鬼靈精的問道，“厲懷璟了？”

“小璟他吃蛋糕吃壞了肚子，躺在床上了。”範芳也就說着玩的，沒想到戚塬喃喃的，“那也太不小心了。”

送走了戚塬，範芳才上樓去看厲懷璟，病了是真的病了，不是吃蛋糕吃的，是回來的淋了雨。她就記得厲懷璟是帶了傘的，原來是給塬塬了啊。

“小璟，是不是喜歡塬塬啊？”厲懷璟錯愕的看着他媽，莫名其妙的問這些幹嘛。只見他媽媽晃了晃手裏的傘，又道，“喜歡就要說出來，心意藏在心裏是永遠傳達不到的。”

範芳太了解他兒子了，對任何事都不冷不熱的，只有戚塬在他眼前晃的時候，會裝作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不經意間偷偷摸摸的去偷看人家。也就戚塬傻乎乎的，一直發現不了。

後來兩人在一起的消息，确實讓範芳挺吃驚的，以為是他兒子終于肯把心裏話說出來。可兩人結婚後的相處方式，和以前沒什麽兩樣，永遠都是塬塬在身後追他。

戚塬這樣的小太陽，有一天會不想見厲懷璟，答案只有一個，不想再追了。範芳找了個安靜點的地方，繼續說道，“其實家裏的每個人都看得出來你喜歡塬塬，不然你爺爺也不會松口，戚塬爸爸也不會肯塬塬嫁給你，當局者迷吧，塬塬自己沒有感覺。”

“行動都是有滞後性的，只要塬塬不察覺，他永遠不知道你做了多少。或許你在想什麽對他不求回報之類的，可是塬塬可能就只是想聽你說一句喜歡他，心意真的需要表達出來。”

“嗯。”

總要塬塬不見了，她兒子才會知道問題出在了哪裏，又問道，“那你知道塬塬在哪嗎？”

“應該知道。”厲懷璟頓了頓，像是下了什麽決心一樣，“在結婚紀念日之前找到他。”給他準備了禮物，準備了好久好久了。

都不用叫人去查，戚塬想要找獨角獸，多半是去了M洲，兩人讀大學的地方。

厲懷璟的人生規劃，大學出國留學，眼看着戚塬成績一天天好起來，厲懷璟突然不敢告訴他這個事情，還平靜的陪戚塬考完了高考。

填志願的時候，戚塬跑來問他，“你要報哪個大學啊？我看看，我實在考不上就報你附近的。”什麽985、211、Q大他是指望不上了，又不敢厚着臉皮要厲懷璟陪他讀一個學校。

厲懷璟看着戚塬的臉沒回答，戚塬被他盯的不好意思，“幹嘛呀，快說啊。”出國了就看不到這個人了，沒人再追着自己犯傻了，也沒有同學會再笑話自己被他喜歡了。

“我不在國內上大學。”厲懷璟話音剛落，戚塬表情就僵住了，不自然的扯着嘴角，好半天才反應過來。

“那你要去哪啊？”極力的想像平時一樣和厲懷璟說話，可笑的異常僵硬。

“去M洲。”戚塬哦了一聲就跑了，一緊張跑的都有些順拐了。

看着戚塬背影，厲懷璟在想，這次是真的跑了吧，以後都不會來煩他了，等不到開學他就去M洲了，再回來的時候，戚塬是不是就不會吵着要跟他結婚了。

晚上厲懷璟一個人待在房間，收拾着高考結束後的書籍，沒想到翻出了一大堆戚塬的卷子。手像不受控制一樣，一張一張的翻開看，厲懷璟習慣性的分科按時間疊好了。

拿張零分作文的語文試卷太顯眼了，“我的夢想是和厲懷璟結婚一起生活...”戚塬做過不少荒唐事，每次都讓他很難看，每次都讓他在同學面前出醜。

初中被他當衆念情書，高中又被他寫進作文，明明很讓人生氣，要是別人這樣，自己早就翻臉了，這麽久了，還在縱容他。

會不會有一天自己回來的時候，戚塬會拉着其他的人，跟自己介紹，這是他現在喜歡的人。厲懷璟抓着試卷的手收緊了，紙張都被揉皺了不少。

這個人可不可以帶走啊，上大學也跟着他，如果實在不去M洲也行，自己可以跟他報國內的大學。

“咚咚咚...”房門被拍的震天響，直接打斷了厲懷璟的思路，又聽道有人在外面喊，“厲懷璟！厲懷璟，你快開門啊！”

是戚塬！

一撒手就去開房門，戚塬喘着粗氣，臉紅撲撲的站在自己跟前，像是剛剛跑了很長路的一樣，氣喘籲籲得開口，“厲懷璟...呼...我想了...想了一下，我還是想和你一起上大學，我怕你讀完大學，就跟其他人好了。”

真好，這個人還可以打包帶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