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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遠去金鶴園的路上都是反思自己剛才的表現,他忽然覺得就那麽拿出身份證證明自己是良民的樣子有點傻×,回頭想想頓時牙酸。

但他今天或許水逆,剛差點被扭送公安局,等到了金鶴園,又弄丢了寫在胳膊上的電話號碼。

這也都怪Harlan,帶了七八個女孩子來玩,其中有個女孩格外熱情,目光總集中在時遠身上,還總是給他倒酒。于是率先瞧見時遠胳膊上的一串數字,哄鬧起來後,Harlan嘴欠地問道:“這明顯是個電話號吧?‘老朋友’的,還是‘新朋友’的啊?”

時遠一邊吃菜一邊漫不經心地說道:“債主的。”

“喲,女債主吧?”

時遠白了他一眼:“男的。”

他說的坦然,隊裏了解他的人自然不會多想,但架不住那些女孩子卻都不信,寫在胳膊上,想必是極其重要的號碼了。

于是有人便開始酸,比如剛才給時遠倒酒那姑娘。

再加上酒過三巡,膽子愈發壯大,那姑娘不知什麽時候挪到了時遠身邊的位置,借着三分醉意,竟“不小心”把酒撒在了時遠身上,又手忙腳亂地拿紙巾幫他擦,時遠忙抽回手臂躲開,卻還是慢了一步,字跡被蹭到,後面三位已經完全模糊了。

時遠跳起來,凳子發出“吱嘎”的一聲摩擦,他眼神冰冷地瞪着那女孩,飯桌上一瞬間安靜了。

女孩被吓了一跳,從開始到現在,時遠一直表現的淡定平和,她以為這個弟弟是個好脾氣的,誰知一下撞進雷區,才知是個硬茬。她在時遠森冷的眼神中瞬間慫了,眼睛一紅就要賣慘:“對不起啊,我……我其實……”

“我說,”時遠看了眼手臂,道:“才喝了半杯啤酒和三杯果汁手就抖成這樣,要說不是故意的,那八成是有病,如果有病就別到處亂跑給人添麻煩。”

姑娘泫然欲泣,後半句“真不是故意的”頓時說不出口了。

時遠又皺眉對Harlan說:“隊裏聚餐都快被你搞成聯誼了,我忍了你好幾場,給你遞了多少眼色,你偏裝看不見,凡事也該有個限度吧?”

Harlan見他是真生氣了,而且剛才那姑娘也确實太過分,他張了張口,無話可說,縮在一邊。

時遠像只刺猬,平時在熟人面前袒露着軟乎乎的肚皮,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樣,等遇見生人了,會直接翻個面,刺向一個方向收着,乍一看油光水滑好像很溫順,但一旦被惹惱,當即豎起利刺,不分敵我,逮誰怼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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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時候只有一個人敢給時遠順毛。

隊長拉時遠坐下,拽着他一邊胳膊,說道:“這倒數第三位好像是3……或者8,後面兩位……确實看不出了,不就十位數字嗎,讓Harlan今晚別睡覺了挨個試!”

“沒問題啊!”Harlan馬上讨好地笑道:“我特別樂意。”

時遠沒說話,誰知那闖禍的姑娘也是個受不得委屈的,剛才被這麽一嗆,順不過氣來,這會兒哼了一聲,拿了包竟直接走了。

這事一攪合,後半場大家都有所收斂,等吃喝得差不多,Harlan眨着一雙微醺的眼睛湊到時遠面前來,說道:“遠弟,還生氣呢?我說話算數,今晚給我留個門,我去幫你打電話!”

時遠被他身上的酒氣熏一跟頭,推了他一把,道:“離我遠點,用不着。”

而提起留門,時遠忽然覺得哪裏不對勁,剛才把身份證放回口袋時好像口袋裏是空的,但他……

時遠一驚,翻找了一遍,終于意識到,房卡丢了。

正好Harlan還在裝模作樣地說:“真的不用?不用的話我可就去蹦迪……”

話音未落,時遠一把将他拽回椅子上,胳膊一伸,道:“手機拿出來,試。”

Harlan:?

他記着時遠不是這種一秒打臉的人來着?

另一邊。

江單車還停在警察局門口,手裏拿着張房卡,T酒店,他剛百度了下,在海棠路上,離這裏着實有點遠。

正猶豫間,手機鈴聲響起,卻是助理打來的。

“到哪了,江老師?”

江單順手把房卡放進西裝褲子口袋,發動汽車,道:“就快了,再十分鐘,你們下樓吧。”

“行,那我跟劉總在門口等你,包間已經定好了。”

江單二十六歲,但人看起來還像是二十才出頭的,本職是攝影師,大二時參加全國文藝攝影大賽拔得頭籌,從此一條腿邁進了攝影圈,并開始接商片,當時一組寫真标價可以達到五千。

畢業後在父母的壓迫下先進了家文化傳媒公司,憋憋屈屈幹了兩年,心裏不甘,于是在室友康凡信的撺掇之下,開了家攝影工作室。他是老板,康凡信給他當助理。最開始是吃了很多苦頭的,但随着江單名氣越來越大,路也越走越順,逐漸在時尚攝影圈子裏占據了一席之地,目前拍攝對象基本都是小明星一類。

他到工作室樓下,見到劉總和康凡信後,先是道歉:“不好意思劉總,路上出了點事,先上車吧。”

康凡信則一眼看見他車頂的凹陷,倒吸口涼氣,道:“這誰砸的?你新提的車啊!我心在滴血了!”

這車江單昨天才提回來,幹幹淨淨纖塵不染,現在車頂一大一小兩個坑,大的那個隐約還有鞋印,想來是一腳落在上面之後又跪了一下。

江單心疼之餘,又想着那男孩摔這一下,膝蓋不腫也得青紫。

“沒事,停路邊找墨鏡的功夫,有個小孩不小心摔我車上了,回頭再修。劉總,我今天下午有拍攝,怠慢您了,您別介意。”

劉總忙道:“這是哪的話,我們‘冰川’的宣傳海報可全靠江老師,我看一會兒這頓飯必須我請客!”

康凡信一邊開車門一邊說道:“劉總太客氣了,來這邊請,咱們先上車再聊。”

康凡信又在車內感受了一下車頂的傷痕累累,後來忍不住又說:“我看着都心疼。就算小孩踩了車,也得找他家長賠償。”

江單笑了下,道:“也沒那麽小,十七八的樣子吧,我給他留電話了,他沒說不賠。”

然而直到他和劉總的飯局結束,那“小孩”也沒打過來電話。

手機上倒是有個未接來電,但當他撥回去,卻是個女人接的,江單禮貌地問是不是時遠的手機,對方卻醉醺醺地說不是打錯了。

江單想了下,自嘲般地笑了笑,心想果然還是不能太相信別人,尤其是像這樣的年輕人,不靠譜。

他在車上等上廁所去的康凡信,摸出口袋裏的房卡看看,原本是打算等那人打電話來的時候順便約個地方還他的。

“這是什麽?”

手裏的房卡被抽走,江單愣了下,康凡信站在車窗外,拿着紅色房卡大驚失色:“不不不不不會吧?江單你終于想通了?你打算還俗了嗎?誰這麽厲害啊?男的女的?高的矮的?漂不漂亮?哎不是,那我之前給你介紹的對象你是不是也可以考慮一下了?”

電光火石的短短三秒鐘卻足夠康凡信腦補到江單孩子打醬油的事了。他此前兢兢業業地給江單介紹了不少姑娘,當然大多都是女孩近不了江單的身,就求到康凡信頭上的。

可江單對此一概拒絕,對外宣稱單身主義,對外人總是禮貌溫柔中帶着疏離。

江單伸手把房卡奪回來,也懶得解釋,問道:“劉總走了?”

“走了——你別轉移話題啊,我問你呢……”

“送你回家需不需要?”江單又問。

康凡信立馬眼睛一亮:“要要要!謝謝老板!”

“那就別說話。”

康凡信破有眼力價兒地一邊上車一邊做了個封口的手勢。硬是憋到家門口,才在下車前弱弱地再次嘗試道:“T酒店好像離我家不太遠?我能去看一眼嗎?就一小眼,看完我就走,我實在太好奇了。”

江單嘆了口氣,看着他說道:“別人落在我車上的房卡,我現在要去還給他。”

康凡信明顯失落了一下,轉而又道:“怎麽偏偏落在你車上?江單,這是暗示吧?你可想好了,別有去無回。”

在這方面,江單提防心還挺重的,但是那男孩,顯然是意外落下。

“沒事,下車吧,我送到酒店前臺去就走。”

康凡信将信将疑,還想說什麽卻被江單趕下了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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