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不要…郁施主…別!”帶着一聲驚叫從床上坐起來,易心愣愣的看着周圍熟悉的擺設,只有自己的床鋪,全身都僵在在那裏。她不會傻傻的以為昨晚的一切是場夢,畢竟身體上殘留的感覺還那麽清楚又清晰。

身上脖子上布滿了郁塵歡留下的痕跡,腰肢酸疼的像是在寺廟打了十幾桶水那般,而更加私密的地方,泛着火燒般的刺痛。易心不記得自己昨晚是如何睡着的,她只知道郁塵歡要了自己很多次,哪怕自己哭着求她也不肯停下,後來自己便暈過去了。

易心摸了摸臉上已經幹掉的淚痕,那痕跡還很明顯,帶了苦澀的味道,她起身想下床,可雙腳才一碰地,便跪倒在了地上。她回頭去看床上,白色的床單上印着一灘凝固變暗的血紅,幾乎可以想象到昨晚浸染之際是怎樣的鮮豔。易初慌張的用棉被蓋上,眼眶漸漸泛紅。

“佛祖,弟子又做了不可饒恕之事,弟子已經不敢再懇求佛祖的原諒…也沒資格求得原諒了。”易心僵在地上跪了許久,直到膝蓋發疼發麻她才艱難的起來。她換上道袍,用高高的領子遮住自己這一身的痕跡,慢慢朝着誦經的祠堂走去。

她沒打算找郁塵歡追問什麽,更不打算讓對方負什麽責任。自己是出家人,一輩子都不會出嫁,所以處子之身對易心來說也并不重要。可是,為什麽心裏還會這般難過呢?怕只是因為,今早起來,她沒留在自己身邊吧。

“易心,你可是身體不适?”易心快到祠堂前,身後傳來易初的聲音,幾日不見,易初的聲音還是淡淡輕輕的,帶着關心的語氣讓易心聽得有幾分鼻酸,她吸了戲鼻子,轉過頭去看易初。

“師姐,我沒有不舒服,只是這幾日太累而已。”易心輕聲說道,即便她的謊言太容易拆穿,易初也只是看了眼她哭得發紅的眼睛,沒有說什麽。

方才她還隔着老遠便看到了易心,只是覺得易心走路的姿勢有些奇怪,像是每走一步都很艱難,才會覺得她是不是生了病,這會看到她哭紅的眼睛,更覺奇怪。她料想定是郁塵歡為難了易初,才會讓自己這個成天都笑嘻嘻的師妹變作這般。

兩個人一起到了祠堂裏,見易心跪在蒲團上輕聲誦經,眉頭卻緊皺着。易初嘆氣,拿起一旁的戒尺,輕輕敲在易心肩膀上。

“師姐?”忽然被易初用戒尺打了,雖然不疼,還是讓易心有些恍惚,這戒尺本是師傅平日裏用來訓誡弟子的,師傅雲游後,自然也交給了易初。不過易初從來不怎麽用,如今卻忽然用在了自己身上。

“易心,你心緒不靜,念多少經文都無用。”

“對不起,易初師姐。”易心有些氣餒的低聲道歉,忽的,臉上多了一只手,輕柔的,将她流下的淚水擦去。

“易心,我并非責怪你,而是想告知你,若有誰欺負你,便和我說,雖然出家人戒驕戒躁,可我斷然不允許有人對我的師妹做出過分之事。”

易初的聲音雖小,卻一字字都敲進易心的心底,她緊緊的抱住易初,所有的防備和逞強顯得微不足道,忍耐了太多天的委屈終于在這一刻全數釋放。看着窩在自己懷裏泣不成聲的易心,易初輕皺眉頭,果然她的猜測沒錯,易心,定是心裏有事。

阮卿言在屋裏等易初回來,誰知早課時間都過了卻都不見易初的身影,她閑不住,便穿了衣服過來祠堂找人,還沒進去就看到易初正和易心抱在一起,而且易心還哭哭啼啼的,易初竟還擺出了一副比面對自己還要溫柔的樣子。

這一幕被阮卿言看在眼裏,分明是很美好的畫面,可她卻看的極其不舒服。在她看來,易心又沒受傷,只不過是哭鼻子了,可易初就那般溫柔的對待她。今日自己腳都被撞疼了,易初卻都不來安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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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卿言躲在樹後不滿的皺着眉頭,她覺得易初一點都不關心自己,或者說,比起自己,她更關心易心。可是自己有頭發,也比易心好看,軟軟肉都比易心大很多,為何易初還是那般喜歡易心而不喜歡自己呢?阮卿言這麽比對,心裏更加不舒服,她在樹後站了許久,直到易心起身離開,她才進去祠堂,站在易初面前。

“蛇妖,你可是想聽經文了?”見阮卿言忽然出現,易初心裏有些詫異。畢竟這蛇妖平日裏懶得很,除了吃和睡,自己從未見她修煉過。這會她主動來了祠堂,易初心裏猜測是不是這蛇妖開了竅,想要接受經文的洗滌,誰知這蛇妖并不作答,反而抱住了自己,還把頭靠在自己肩膀上。

“易初,你不關心我。”阮卿言低聲說道,眼裏有了幾分委屈。

“作何這般說。”被她抱着,讓易初覺得十分不自在,可妖的力氣比自己大許多,易初發現自己根本掙不開這個懷抱。

“你方才摟了那易心,還安慰她,早上我受傷了,你都沒理我。”

“你何時受過傷?”聽阮卿言這麽說,易初更加困惑。這蛇妖每天都享受的要命,寺廟的人怕她,根本不會靠近她,誰有本事讓她受傷?

“就是早上,我的腳撞在床邊。”作為一只蛇妖,阮卿言的小性子可說是十分記仇,即便已經過了數個時辰,她可還把易初沒理她的事記得清清楚楚。聽了這番話,易初有些哭笑不得。如果撞到櫃子也算受傷,那寺廟中的弟子怕是每天都傷的不輕。更何況,這蛇妖只是撞紅了一點,怕是根本都不怎麽疼吧。

“莫要胡鬧,我要誦經了。”易初懶得和蛇妖繼續說,便下了逐客令。聽她要趕自己走,卻都沒有趕走易心,這下子阮卿言更加不開心了,她悶悶不樂的離開了祠堂,變成蛇身趴伏在易初的床上,心下已是決定,三日不理易初。

到了晚上,易初回去房間,看到的便是阮卿言将整個床都霸占了的場面。平日裏這蛇總喜歡化作蛇身窩在床上,模樣卻是很小一只。而此刻,這蛇卻變大了許多,将整個床都占了去,還将蛇頭放到了枕頭上,若其他弟子看到這場面定是會受驚,可在易初看來卻十分幼稚。她不用猜也知道定是因為上午那事,此刻這蛇妖正在鬧脾氣。

“蛇妖,快些變小些,莫要胡鬧了。”易初幾步走上前對阮卿言說道,聽着她同往常一般的語氣,阮卿言只吐了吐信子,沒理她,繼續用那龐大的身軀在床上蹭來蹭去。見她不肯妥協,易初也是無奈,可心裏并未真的生氣。

她接了一盆水洗臉,見阮卿言正瞪着一雙金珀色的眸子看着自己,若是人身自然無礙,可此時對方卻是一條巨大的蛇。所以畫面就成了,一只巨蛇用頭壓着枕頭,死死的盯着你。易初全然不怕,完全明白阮卿言那點小心思,她嘴角勾起很淺的笑容,把櫃子裏她早上采來的紅薯拿出來。

“蛇妖,這是我今日去後山為你找的,若想吃便不許再耍小性子。”

“尼姑,這是何物。”聽說有吃的,阮卿言便将之前那三日的期限忘得一幹二淨,她化作人身站在易初面前,看着她懷裏那兩顆紫紅色的物體,好奇道。

“這是紅薯。”易初輕聲解釋道,見阮卿言直勾勾的盯着,知這蛇妖定是想吃。

“易初,我餓。”果不其然,聽到有吃的,怕是天大的事,阮卿言都不會再計較,聽她服軟,易初拿着紅薯去了院子裏,将柴火撿一些,升起火,開始烤紅薯。

一人一蛇坐在院子裏,看着紅薯漸漸烤熟,散發出濃郁的香味,阮卿言時不時就想去偷吃一口,卻都被易初用樹枝打退。等到紅薯烤好,易初将兩個都給了阮卿言,見她都沒留下一個,阮卿言第一次有了想把食物分出去的沖動。

她覺得易初還是很好的,雖然早上沒關心自己,卻是去為她找吃食了,阮卿言心裏對易初的那點不滿,随着兩顆紅薯消散不見了。

“尼姑,你不吃嗎?”阮卿言捧着兩顆烤紅薯,輕聲問道,看她那想給又舍不得給的模樣,易初搖搖頭。這紅薯本就是她找來給阮卿言的,自己吃什麽都沒關系,倒是這蛇妖,挑剔的很。

“哦,你不吃我都吃了,免得浪費。”

阮卿言說完,捧着紅薯吃起來,甜甜香香的味道融進口中,阮卿言享受的輕哼幾聲,雙眸都因為吃東西而幸福的眯起來。看她有了吃食便這般滿足,易初淡淡的笑着,似乎只是看着也能體會到喜悅之感。她來寺廟這麽多年從來都是心如止水,她不知道快樂是何種感覺,也不知道憤怒和傷心該是如何。

可阮卿言卻讓她近距離的看到了快樂,而易心也難過的在自己懷中哭泣。想到這些,易初在心裏默默誦讀了一遍經文。她發覺自己方才竟是對喜怒哀樂有了向往,此乃出家人的忌諱。自己一直都是如師傅所說,是個最通佛理之人,因為易初的性子太淡,欲求也太少。

“尼姑,讓我靠一下。”阮卿言說着,便朝易初靠去,軟軟的身子窩在她懷裏。看着她一頭銀絲散在自己肩膀上,易初愣了下,繼而擡起頭。忽的,天空中升起一點亮,緊接着,那小小的亮光散開,化作璀璨的花瓣綻開。

易初是第一次看到煙花,她十分好奇的望着天上升起又散開,再慢慢消散的火光,看的出神。她并未注意到,在她專注看煙花之際,阮卿言卻在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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