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我們才是親姐弟

盒子四周隔了厚厚的幾層錦緞，以保護中間的物件。老将軍将裏面的物件拿出來，是一方上好的澄泥硯。手感溫潤，觸之如小兒肌膚。蟹殼青的顏色，厚重古樸。雕着立體麒麟，線條流暢，體态張狂，底座卻又剛好壓制住麒麟的狂傲，使整體看起來穩重如山。

年紀大了，老将軍閑時也喜好舞文弄墨，借此纾解身心的疲憊。如此一方澄泥硯，正是他喜歡的，再貴重些的別說不好買到，就算有也未必比這件合他心意。上過戰場的人，總喜好粗犷些的事物，喜歡不拘一格。

是以周将軍大樂：“好啊，甜甜這禮物選的極好，為父很是喜歡！”

周甜甜很高興，接了夏草手中的一長方形匣子，打開後取出一塊冰玉髓。此玉髓未雕刻圖案，只邊角處打磨的圓融細滑，長寬如手掌大小，厚二寸有餘。由邊緣向內微微凹陷，像是一個縮小版的玉枕。

“娘，這冰玉髓經過一百零八道藥草汁浸泡過，說是每晚敷于目，對眼睛好。女兒讓娘受累了，如今女兒回來。希望娘快些好起來，讓女兒在身邊盡孝。”

老夫人接過冰玉髓，輕輕撫摸着，連連道：“好，好，娘一定快些養好身子。”

依依不舍的将冰玉髓放入匣子，老夫人吩咐拿到她的卧房，好生保管。這是女兒對她的心意，心意是最為珍貴的。

夏花遞過來一支毛筆一樣的東西，周璟納悶，一支這麽大的毛筆？送給他的？

果然就見周甜甜接過來交給周璟，“哥哥，這是送給你的。”

周璟抽了抽嘴角，為什麽爹娘的禮物那般貴重，就給他一支筆？看起來又笨又蠢，懷疑能不能用。但是他依然接過來，口不對心道：“如此貴重的禮物，真是讓妹妹破費了。”

周甜甜暗笑，起初她也被這東西的外表迷惑了。

小桃捧了兩個盒子上前，周甜甜拿了上面的一個，親手送給周湘。

“妹妹，姐姐的一番心意，希望妹妹不要嫌棄。”

周湘微微頓了頓，雙手接過，垂首柔柔的說道：“多謝姐姐。”

周甜甜回以一個微笑，又将另一個盒子交給周弦，“小弟弟，看看可還喜歡？”

周弦咧開嘴，打開盒子看了看。“哇，謝謝大姐姐，弦兒好喜歡。”

Advertisement

周甜甜笑着摸了摸周弦的頭，柔軟的頭發，手感不錯，怪不得青風哥哥老喜歡摸她的頭。

周弦也樂意讓周甜甜親近，他覺得大姐姐真好看，比書院裏的玖兒妹妹還好看。

琳姨太看着周甜甜與周弦，不動聲色。周湘低着頭，看似在觀賞裝禮物的盒子。

周甜甜視線不經意掠過周湘，心下有了計較。這是個沉得住氣的姑娘，必不是心思單純的小孩子。

“爹，娘，女兒給您添茶。”周甜甜自然的轉身面對老将軍和老夫人，丫鬟主動将茶壺遞給周甜甜。

琳姨太微微尴尬，這個死丫頭是故意落下她的！

添了茶老将軍擺了擺手，示意大家落座。“甜甜也過去坐吧。”

老将軍說了幾句諸如歡迎大小姐回府之類的開場話，囑咐周甜甜好好休息，準備兩日後的接風宴，借此機會結交下厲城的貴女。吩咐周湘在宴會上幫着長姐引薦，加以照顧。

坐了一會兒老将軍就先行離開辦公去了。老夫人問着周甜甜：“你那院子可有想好名字？”

周甜甜略作沉吟，“娘，院中有棵桂花樹，有詩雲：月缺霜濃細蕊幹，此花元屬玉堂仙。就叫它玉堂苑如何？”

老夫人撫掌：“甚好。”

周璟笑道：“竟不知妹妹還有這等才華。”

周甜甜有些不好意思，這詩又不是她作的。

老夫人無視琳姨太等人，自顧與周甜甜說着：“我們去你院子走走。”

周璟起身與周甜甜一人一邊扶着老夫人，三人慢慢朝玉堂苑走去。

琳姨太陰沉着臉：老太婆，這麽多年了依然不把我放在眼裏！

老夫人那時損了心脈，面容有些憔悴，身子羸弱更顯得蒼老，與琳姨太比起來，根本不像是姐妹，倒像是隔輩人。索性背後琳姨太就以老太婆稱之。

周弦拿着墨玉簪，“姨娘，弦兒用它來绾發髻好看麽？”

看着周弦手裏的墨玉簪，琳姨太愈發惱火，連那個死丫頭也跟她娘一樣！甩袖離去。

周湘方才看了自己盒子裏的東西，見是一個鑲嵌着寶石的珠釵，閃着紅光，很是好看。

她從旁人處得知姨娘也是庶女，不得嫡母喜愛，甚少有拿得出手的首飾，連嫁妝都沒有。

将軍府的中饋由老夫人掌管，姨娘又插不上手，手裏的財物少之又少，幾乎沒有給她們姐弟任何補貼。老夫人拿出來的公中的銀錢，根本不夠她置辦奢侈的衣物首飾。每每參加宴會，都使得她面上無光。

父親對她要求也嚴格，不許她與其他人攀比衣着首飾。道是她天生麗質，無需裝扮的花枝招展惹人眼，得體就好。所以盡管她在一衆小姐之中文采出衆，最後卻只得了個“素才女”的稱號。想起來就覺得羞辱！

當看到周弦的墨玉簪時，她心裏就隐隐期盼。此時見了自己的珠釵，自然愛不釋手。

另一方面又深深的感到不公平。憑什麽都是将軍府的小姐，周甜甜送禮都可以出手那般大方，而自己都沒有錢置辦一件像樣的首飾？

“我們才是親姐弟，你萬不可被一支簪子收買了去。”周湘微微俯身，低聲與周弦說到。随後跟了琳姨太的腳步離開。

周弦立在原地，呆愣了片刻。不對，姐姐，不，二姐姐說的不對。大姐姐也與爹叫爹，他們都是爹的孩子，大姐姐也是親姐姐。

由于哥哥平時太忙，姨娘又不讓二姐姐出門，所以從沒有人去書院看望過他。玖兒妹妹的哥哥經常去看望玖兒妹妹，他好生羨慕。

大姐姐人長得美，對他又好，他可以纏着大姐姐讓她日後去書院看望自己。這樣在玖兒妹妹面前也有面子了。周弦美美的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