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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番折磨之後, 昔日的龍子鳳孫已經如同一條死狗一樣,癱在地上。範翼遙蹲在他的臉邊上, 面前放着一杯醇酒, 酒香濃烈, 香氣朝着他的鼻端吸了過去, 一直刺激着端王,讓他想暈過去都難。
被折磨的過程中, 陣陣劇痛讓他流了一身又一身汗,脫水令得他嗓子裏像是有火在燒。前面就是一杯美酒,端王朝前稍微一移動, 琵琶骨處被鐵鈎勾住,血肉筋骨被撕扯的感覺就會出來。
尚存的一絲清明讓端王明白過來, 範翼遙就是閻王轉世, 他這個人太擅長誅心了!
“當年那封告發裕王的奏折,是吳氏調包,夾在她父親上奏的奏折裏面一起遞上去的, 自己的老丈人出面告發, 誰還會相信這其中有假呢?”範翼遙道。
端王嗚嗚嗚地叫,掙紮了一下, 不再動彈, 死魚眼珠子一樣瞪着,若不是還有微弱的氣息,誰都懷疑,他已經死了。
“我都是猜測, 若說得不對,你就幫忙指出來,只要你說實話,這杯酒,我可以給你喝一半。”範翼遙端起酒杯,蕩了一下,酒香再次彌漫而出,端王不由自主地舔了一下唇。
“是,你說的都是對的。”
範翼遙笑了一下,他從地上撿起了一根枯草,在酒杯裏浸泡了一下,将枯草送到了端王的唇邊,但離他的唇瓣依舊還有一指的距離,端王往前一湊,一聲慘叫幾乎要掀翻了監獄的屋頂,兩滴血淚從眼中滲出。
範翼遙似乎很滿意,他兩指一松,那枯草從他指間滑落,“不用洩氣,你只要告訴我,鎮遠侯府二姑娘是誰的種,酒還是你的!”
“我,我,我的!”端王如同一條被餓了很久的狗,他眼巴巴地望着範翼遙,範翼遙用手指在酒杯裏一泡,擡手一彈,一滴酒落在了端王的唇瓣,他連忙舔了一下,眼裏全是滿足。
“這就對了!”範翼遙道,“當年的那場局也是你做的?”
皇帝與鎮遠侯再次對視,皇帝的眼中,憤怒與心疼交織。裕王哥哥死了之後,他原以為自己很快就掌控住了朝堂,也是他在聽了端王的請求後,說服鎮遠侯娶吳氏。
“吳氏到底與吳家人不同,她對裕王兄情深似海,欲一死殉情,臣實在不忍,畢竟就算殉情,她又以什麽身份殉情?她恨死了吳家的人了,說是死都不會回吳家的。願意為裕王兄守靈,可她連姬妾都不是。再說了,當年裕王兄活着的時候,對吳氏也是疼愛有加,臣想,這世上若還有人不嫌棄她對裕王兄的一往情深,願意給她一個安身之處,且又接納她肚子裏的孩子,只有鎮遠侯了。”
“況且,這孩子,本就是鎮遠侯的。”
皇帝以為,鎮遠侯只是一時酒醉才會做出這等荒唐事來,誰能想到,這麽多年,鎮遠侯受的竟然是這等屈辱。
他很想問,為什麽鎮遠侯不說?但細想所有過來的經歷,他什麽時候問過鎮遠侯願不願意,每一次看似用商量的口氣和鎮遠侯在說話,實則,他早已是高高在上的皇帝,心裏打定了主意就不允許任何人反駁,而鎮遠侯一直做的就是恪盡職守,不逾規矩,看似有時候與他一起扮演兄弟情深,實則都是在一些不涉及原則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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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難得低下頭來,鎮遠侯則依舊豎起耳朵在聽,似乎并沒有看出皇帝的情緒波動。
“還有誰?範紹成也是你的人吧?要不然邱氏怎麽就偏偏好死不死地跟了範紹成?他區區一個舉人,一路攀升到了知府這個位置,多少兩榜進士一輩子都難企及的高度,而他短短十多年手到擒來,我想不出,出了王爺您,誰還會對他出手相幫了!”
聽到邱氏,端王睜開了眼睛朝範翼遙看去,“她是你的親生母親!”
“不錯,還記得三年前的那一場大火嗎?邱氏的兒子已經死在了那場大火中了,現在的我,已經不是她的兒子了。”
端王張着嘴巴,驚駭地看着範翼遙,如此大逆不道的話,範翼遙居然就這麽雲淡風輕地說了出來。
“不孝之子!”
“錯了,忠孝節義,忠,永遠排在最前面。更何況,我難道不是裕王的兒子嗎?如果裕王在世,你覺得他會同意我認邱氏這樣的女子為母嗎?還有那年冬天,她将我扔進了冰凍三尺的池塘,應該說,從那時候開始,她的兒子就已經死了。活着的人,與她不相幹了!”
皇帝怒而起身,鎮遠侯跟在後面,咚咚咚的腳步聲傳來,端王也醒了過來,用殺人般的目光看着範翼遙,範翼遙笑了一下,端起酒杯,将酒淋在了他的臉上,“放心,皇上遲早是要知道的!”
鎮遠侯生怕皇帝是因為範翼遙不認母而生範翼遙的氣,小跑兩步跟上,“皇上,翼遙從小到大數次性命瀕危,均是邱氏不肯給他活路。雖然說,具體的原因,臣還不知道,但邱氏已經被關押在大牢之中,很快就能搞清楚情況了。皇上何不先了解一下情況……”
“了解什麽情況?你還想朕了解什麽情況?難道她不知道自己懷的是大皇兄的孩子,不知道這是大皇兄在世上唯一的一點血脈了?幸好這孩子命大。”
鎮遠侯松了一口氣,站着沒有說話,皇帝道,“你想個辦法,朕要見邱氏一面,看看她到底長了幾顆腦袋。”
鎮遠侯應是,他欲言又止,皇帝盯着他,“你到底有什麽話是不能跟朕說的?”
“陛下,翼遙還年輕,不能讓他擔了不好的名聲。但邱氏已經嫁給了範家,範紹成随端王謀反,圍城的三萬人中,居然有五千是範紹成這麽多年為端王偷偷豢養的私兵,此乃滅九族的重罪,臣以為不該赦免!”
“誰說要赦免了?着大理寺、刑部和都察院盡快對範紹成進行會審,盡快定案。”
當晚,皇上見了邱氏一面。邱氏原以為皇帝是因為範翼遙而要赦免于她,誰能想到,皇帝說,“到了那邊,幫朕給大皇兄遞個話,就說朕已經幫他把兒子找到了。”
邱氏瑟瑟發抖,“皇上,饒命啊!”
皇帝懶得聽她廢話,擺擺手,幾個膀大腰圓的嬷嬷就将邱氏帶走了。
皇帝顯得很疲憊,對鎮遠侯道,“朕一直在想,當年如果沒有先皇的默許,裕王府被圍得鐵桶一般,她一個弱女子和一個嬷嬷就能從裏面逃走?朕不得不承認,端王實在是太會揣摩帝王的心思了。這些年來,如果邱氏能善待大皇兄唯一的這點血脈,朕必然是要留她性命的。”
作者有話要說: 我想對邱氏來說,這是最好的結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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