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2)

raco是第二次來到這家餐廳。

???上次他被Pansy算計，在這兒和Greengrass家的小女兒進行了一場算不上愉快的見面，還遇見了一塊兒前來用餐的Harry和Ginny。那個時候，他還為Harry刻意疏遠他和那些亂七八糟的誤會而感到憤怒傷心。

???現在看來，喜歡這種情緒，就像一顆種子，早早地就埋進他柔軟的心間，時間灌溉，終于枝繁葉茂，花果豐碩。

???或許是上次落荒而逃的經歷太過丢人，這家餐廳已經徹底被Draco列入了黑名單。不過，礙于今天整個英格蘭的英雄Ginny Weasley的邀請，他不得不暫時放下對這家餐廳的抵觸與抗拒，老老實實地坐在薔薇花叢掩映的露天餐桌邊上。

???他的身旁坐着Harry，對面是Ginny和她新交的男朋友Aaron。

???救世主，救世主的現任男友，救世主的前任女友，救世主前女友的現任男友。

???還有比這尴尬的會面嗎？

???不過除了沉默地享受着盤中美味食物的Draco，其他三個人倒是相談甚歡，沒有一點兒生疏間隔。

???Draco無聲地嘆了口氣，感慨着格蘭芬多神秘莫測的友誼與人際關系，卻也适當地在他們讨論魁地奇的時候插入話題，以一種不讓人察覺的方式巧妙地捍衛斯萊特林的尊嚴。梅林，讓一個斯萊特林安靜地聽三個格蘭芬多講魁地奇？那簡直是一場災難——他們的愚蠢和傲慢甚至可以摧毀他對魁地奇的全部熱愛。

???“我沒想到，Malfoy先生和我想象中完全不一樣。”

???年份醇厚的紅酒似乎讓Ginny的男友格外興奮，他滿臉好奇地看着Draco，目光中閃爍着獅子們慣有的躍躍欲試，“我以為，您會更冷漠傲慢一些。”

???他眯着眼睛，似乎在尋找着恰當的詞彙，“但您，是如此的謙遜禮貌。”

???“在公衆面前，我總得表現得像那麽一回事……你明白的，純血家族固有的形象。”Draco勾起唇角，保持着一個弧度完美的笑容，他的目光不自覺地掃過身旁的Harry，就像是一個沉溺在熱戀中的青年那樣，“不過你們是Harry的朋友，我當然不能以那樣的态度對待你們。”

???Ginny拍着桌子朗聲地笑了起來，“Malfoy，如果不是親眼目睹你和Harry從一年級互相扔魔咒到七年級，我大概真的會相信你的這番話。”

???“如果那個時候我就知道，他是這麽甜蜜的家夥，我可不舍得向他扔魔咒。”

???“哦，聽聽，這可是一個Malfoy說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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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inny誇張地翻了個白眼，她想起曾經在Harry公寓遇到Draco時他說的那些話，忍不住有些惡趣味地問道，“不過，我記得你曾經說過，你喜歡黑發的女孩。”

???Draco眨了眨眼，然後若無其事地揮舞着魔杖，給四個人的高腳杯都斟滿酒，“那大概是你記錯了，Weasley小姐。我喜歡的類型，可一直都是英俊帥氣的黑發男孩。”

???Ginny笑得要滾進她男友懷中了。

???Draco知道Harry在看着自己，不過他實在沒有勇氣轉頭去看他。

???這幾年和幾頭獅子的合作早讓Draco對該如何和格蘭芬多愉快地相處聊天有了足夠的經驗，更何況，因為Harry，他原本就存了一些讨好拉攏的心思，那些斯萊特林慣用的談話小手段讓他們這頓原本有些尴尬的會面變得意外的融洽和諧。在用餐快要結束，應侍生端來甜品之後，他們甚至還意猶未盡地相約下一次的聚會。

???哦，梅林，下一次聚會。

???Draco微笑地點頭，當然，我可以的，哪怕要親吻一整個巢穴的獅子，我都可以做到的。

???“對了，今天除了慶祝我國家隊第一場比賽，還有另外一件事情需要告訴你們。”

???Ginny沉默了幾秒，有些慌亂地抓起面前的紅酒，一口氣喝了一大半，接着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似乎終于鼓起勇氣的開口，“我和Aaron要訂婚了。”

???坐在她身旁的Aaron傻乎乎地笑着，一把将耳朵通紅的女友攬進自己的懷中，重重地點了點頭，“Ginny能答應我的求婚，這真是太棒了！在這個賽季結束後的夏歇期，我們會舉辦訂婚典禮。”

???Harry愣了愣，然後馬上從座位上站了起來，輕輕地擁抱了一下Ginny，“恭喜！”

???“謝謝。”

???Ginny難得有些羞澀，卻也在片刻之後調整好情緒，回到了平日裏強勢而爽朗的狀态，她看了一眼Harry，又瞥了一眼一旁微笑着的Draco，眯了眯眼，好奇地問道，“不過，你們倆什麽時候訂婚？”

???Draco完美優雅的笑容一瞬間有些僵硬。

???他的腦海中一瞬間浮現出了十幾個恰當而禮貌的答案，但是他卻什麽也說不出來，因為，他的內心深處藏着的那只小小的惡魔正迫不及待地不停在他的耳邊低吟蠱惑着，什麽時候？就在今晚！

???“這得看Draco的意見了。大概還需要一段時間，畢竟，我還沒有正式去拜訪過他的父母，純血家族在這些方面程序禮儀挺多的，我可不能出一點岔子。”

???Harry伸出手，将愣在原地的Draco摟進懷裏，無比自然地偏頭，将一個淺淺的吻落在了他有些滾燙的額頭，“不過，我倒是随時都願意。”

???Draco知道，無論那句話是真是假，在他徹底弄明白純血家族那厚厚一本書的訂婚禮儀之前，他今天晚上是徹底睡不着了。

???晚餐後，Ginny和Aaron以還要繼續約會為由，手挽着手歡快而甜蜜地消失在了夜色之中。作為Draco目前名義上的男友，剛在Kiss Cam上分享了一個火辣熱吻的救世主，理所當然地承擔了體貼溫柔男友的全部義務，将Draco送回了家。

???不過沒有告別吻，也沒有晚安吻，只有一個幹巴巴的“明天見”。

???Draco皺緊了眉頭，憤怒地将那根暗紅色的領結拽了下來。

???該死的紅色！

???等到Harry幻影移形離開了Malfoy莊園之後，Draco才戀戀不舍地收回了目光。他沒有直接再移動回莊園的主建築，反而借着月光，慢悠悠地順着鋪滿大理石的路徑往回走。

???夜晚的Malfoy莊園有一種說不明白的韻味，褪去了白天的華麗莊嚴，平添了一絲暧昧而勾人的唯美，每一個被黑暗填充包裹的角落都展露着神秘的魅力。巫師本來就是晝伏夜出的家夥，幾千年來，即使他們越發像一個麻瓜那樣生活，但是那些一直潛伏在血液裏，靈魂裏，大半夜想要騎着掃帚出去捉弄麻瓜的本能卻依然存在着。

???Draco從不畏懼夜晚，他喜歡夜晚。夜色總讓他覺得安全而又舒适，他剛剛能走路的時候便喜歡在午夜的Malfoy莊園瘋跑，他清楚地明白每一個看不見的角落都藏着什麽。後來在霍格沃茲的時候，他也喜歡憑借着Malfoy或者級長的特權夜游。一個人身處黑暗的時候，他總覺得自由又輕松。

???不過今晚，他卻難得的感到了一絲淡淡的寂寞。

???鳥鳴清脆，月色迷人，他不自覺地回憶起了和Harry一塊兒在夜晚的Malfoy莊園，騎着掃帚進行的午夜魁地奇。明明只有兩次，一次自己氣得要命，一次自己喝得醉醺醺的，但奇妙的是，每一個細節，每一個觸碰，每一句話語，他竟然都能完完整整地回憶起來。

???Draco将臉埋在掌心中，忍不住低低地笑了起來。

???他從來不知道，喜歡一個人，只是呢喃着他的名字，都能讓人感覺心髒軟軟的，滿足而又幸福。

???他站在安靜而平和的湖邊。上一次他和Harry吵架接着比賽魁地奇的時候一塊兒掉了進去。在這兒，Harry堅定而又坦然地接受了自己那些醜陋而自私的憤怒，嫉妒，恐懼，憎恨，帶着能撕裂一切黑暗與絕望的光芒，義無反顧地向自己伸出了手，告訴自己，戰争後他的世界不再有任何值得他快樂的事情。

???然後他在自己的面前呼喚出了那只鹿。他用那個叫做“Draco”的魔咒，強勢又決絕地讓Draco看清楚了施放呼神護衛時他腦海中的景象——那是一個名為Potter 的魔咒。

???他說，我是他最快樂的記憶。

???他說，他想保護我。

???Draco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指尖顫抖地掏出了自己的魔杖——十英寸，月桂木，塞壬的尾羽，那是Harry陪着自己去選購的。那個時候自己雄心壯志，野心勃勃，雖然不安焦慮，卻依然堅信自己會成為那只蠱惑整個魔法界的海妖，卻在不知不覺中，早被Harry這個狡猾又懵懂的水手捕獲，心甘情願地成為他的戰利品，只為他歌唱。

???他閉上了眼。

???他的腦海中慢慢浮現出上一次陪着Harry返回霍格沃茲進行黑魔法防禦課授課的情景，他仔細回憶着他站在陽光之下，神情溫柔地講解的那些要點，那些訣竅。他感受到了魔法在身體中流淌，那是一種不同于使用其他魔法的獨特感覺，讓人不由得變得柔軟而快樂，忍不住想要微笑。

???他想起了今天的那個吻，那是幾乎讓他靈魂尖叫的歡愉。

???“Expecto patronum。”

???Draco的聲音很輕，但是已經足夠堅定而勇敢。

???随着魔力波動，他的魔杖頂端發射出一陣淡淡的白色光芒，它們在空氣中擠壓變幻着，似乎正在猜測揣摩着這個呼喚它們的巫師的心思，幾秒之後，它們似乎終于發現了那個答案。

???月光之下，湖水之上，一只銀色半透明的牡鹿出現在了Draco的面前。

???因為還不夠熟練，他的鹿并不像曾經見過的那只那樣，強大又聖潔，卻有着相似的鹿角，像是長在他內心深處那棵名為喜歡的樹，枝繁葉茂，遮天蔽日。

???一下又一下，那只突然出現的鹿正用他的鹿角，輕輕地撞着Draco的心髒，正像另一只鹿曾經做過的那樣，讓他猝不及防，卻又歡喜雀躍。

???他曾經嘗試過千百次，放棄過千百次，他以為，自己或許這輩子都沒有辦法施放這個魔咒，畢竟，沒有Malfoy和斯萊特林能夠施放呼神護衛，因為他們的血統就像是被詛咒那樣，仿佛見不得光一般的陰冷，邪惡。

???即使他魔力強大，富裕尊貴，權勢滔天，但是他的人生中依然沒有一件足夠讓他開心，值得他卸下所有盔甲利劍，變得柔軟又溫和的事情。

???他喜歡的糖果和玩具不可以。

???他渴望的權勢與地位也不可以。

???只有Harry，只能是Harry。

???能讓他快樂，能讓他的那只鹿出現，然後不停地在他心上敲擊，不停地提醒着他，你知道的，你其實一直都知道的，那枚種子，早在他們午夜魁地奇之前，在他們酒吧談心之前，在他們一塊兒去倫敦之前，甚至早在那些漫長又絕望的戰争之前，在他主動向那個黑發的男孩伸出手的時候，就已經悄然無聲地種下了。

???它在Draco心中安靜地生長了十多年，終于牢牢地紮根，将他整顆心都塞得滿滿當當，再也沒有一絲一毫的縫隙留給其他人。

???從此以往，再也沒有什麽事情再會讓他搖擺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