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廚房

關冷豔以前曾經聽說過，凡是得天地造化之精華的事物，總要冥冥當中受某些規則的約束。

“……這弓，它其實并不屬于你，他屬于他的主人，你若是想要毀了它，必須經過它主人的同意，或者你把這張弓據為己有。”

“可是我已經把它拿到我手裏了，這已經屬于我了。”

“你那屬于偷，兵器要麽是奪來的，要麽是別人贈送的，有幾個是偷來的，偷來的兵器值得炫耀嗎？”

曹槊恍然大悟，“明白了明白了，我也是兵器，我了解這份心情。”

曹槊把這一張弓接了過來，用手指緩慢地撫摸了一下弓弦。

“這弓是從唐國公府邸裏面拿出來的，我現在還回去，咱們兩個好好合計合計怎麽才能把這東西再拿回來？”

關冷豔點了點頭，前半部分她相信，後半部分關冷豔是不相信的，曹槊這個人多多少少有點他主人的模樣，說的好聽是要商量商量，實際上如今怎麽做她已經有了方案。

果不其然，曹槊靠近關冷豔身邊摟着她的肩膀跟關冷豔商量。“我把這弓還回去，你潛入他們家，把他主人找到揍他一頓，讓他把這把弓送給咱們。”

“你這主意不夠光明正大，我不幹。”

曹槊這個時候恨不得指着關冷豔破口大罵，“有什麽能幹不能幹的？這是目前最快最方便的辦法了，說你為什麽不做？”

“我主人一輩子沒做過盜竊之事，我身為他的兵器，自然也不會做盜竊之事。”

曹槊聽了只覺得火氣上頭，“這麽說，我前幾天把這兵器拿出來……你，你這不就是在含沙射影指桑罵槐……”

關冷豔立即打斷了曹槊，“你可別用這麽多詞兒，就是明着罵呢，再說了，有什麽不能罵的？你主人都已經做出竊國的事情了，你去偷一把兵器又能怎麽樣？這叫一脈傳承，這叫物似主人形。”

曹槊站起來，雙手掐腰，臉上的腮幫子鼓着，奶兇奶兇的對着關冷豔吼了出來，“我告訴你，你少在這裏提以前的事情，你若是再提，我就把大耳賊揪出來罵。”

“一人做事一人當，有本事你罵我呀，你罵劉皇叔幹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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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整天跟有病似的老提我主人幹什麽？”

“我主人說過，奸賊人人得而誅之。”

曹槊覺得沒辦法跟關冷豔再聊下去了，關冷豔總是一陣又一陣的把以前的事情挑出來。

“我覺得賣棗子的那個紅臉大漢，肯定有一部分魂魄在你身上，要不然你怎麽這麽擰巴。”曹槊說完之後把東西收拾了一下，自己背着這把弓，“你要不幫忙就算了，沒有你我也能把事情辦成了。”

說完之後下了山去，飛快的來到了長安城，長安城這個時候已經處在中午時分了，曹槊輕車熟路的跑到以前的院子裏，最後根據記憶當中的位置把弓箭放在了原處。

忙了一路，曹槊自覺腹中饑餓，就聞着味道悄悄的跑進了廚房，曹槊覺得好歹也是一個國公府邸，廚房裏最起碼有很多吃的吧。

不，廚房只有炖羊肉。

廚房裏确确實實在炖着一只羊，羊肉的味道飄了出去，曹槊聞着味道只能判斷這只羊還特別的嫩。

認為自己趕來的不是時候，就縮在門後等着，過一會兒看能不能弄到嘴中一些。

沒過一會兒就聽見外面踢踢踏踏的腳步聲，廚房的門被輕輕的推開。

幾個孩子一股腦地擠了進來，其中有三個男孩子，一個女孩子，這女孩子的懷中又抱了一個小孩子。

年紀最大的男孩子踩着小凳子，到了鍋臺上，掀開鍋蓋兒聞了一下，“真的好香。”

他下面的弟弟妹妹瘋狂的點頭，有一個皮孩子已經在扯哥哥的衣服了，“大哥，快快快，我快餓死了，快給我弄肉吃。”

做哥哥的吹了一下沸騰出來的霧氣，“這裏面的羊都是大塊的，你去找筷子給我，我給你們夾出來。”

小女孩就有些擔心，“大哥二哥，不要吃那麽多，咱們娘親說有一部分是要給爹爹下酒的。”

剛才那個皮孩子長得虎頭虎腦，聽了這些話，扭頭對着妹妹兇狠地訓斥了起來，“爹爹難不成看着咱們餓死，是他下酒要緊還是把咱們喂飽了要緊。”

“可是外邊賓客都已經等着了，這是咱們家唯一能拿得出手的東西。”

小女孩身後站了一個更壯實的孩子，這孩子口中的口水幾乎都要滴答下來，聽見姐姐這麽說，又補充了一句，“這也是咱們家最後的吃的了。”

還站在竈臺上的男孩子對着剛才的皮孩子說，“世民，你先去拿筷子。”

這皮孩子趕快抓了一把筷子遞給了哥哥，“哥，弄幾塊大的。”

做大哥的也不猶豫，拿起一只筷子對着鍋中的肉塊兒紮了下去，随後一挑，舉起了一塊肉。

下面的弟弟妹妹眼珠子頓時亮了，連女孩懷裏抱着的小娃娃都發出啊的一聲。

“太燙了，世民，你放到板上切碎了給他們吃，我再撈兩塊出來。”

皮孩子李世民趕踮着腳尖兒接過筷子，舉着到了案板那裏，提起菜刀，兇狠的剁了起來。

一邊剁一邊嘴裏嚷嚷着，“楊廣你個混蛋，讓你不讓我吃飽，讓你不讓我吃飽……”

正對着鍋中盯着肉塊兒的大哥李建成頭也不回的喊了一聲，“世民你小聲點，你是想把爹爹引來還是想把娘親引來？”

最後眼明手快地用筷子紮了下去，又挑出一塊肉來。

剛才口水就要流下來的胖孩子舉着手要接，李建成并沒有遞給他，“元霸，你站遠一點，這太燙了。”

說完從竈臺上跳了下來，來到案板那裏，把刀從李世民的手中奪了下來，把挑起來的一塊肉放到案板上切了。

“世民你去弄一點鹽，沒有鹽吃不下去。”

李元霸小聲的嘟囔，“哥哥胡說，沒有鹽元霸也吃得下去。”

抱着小弟弟的女孩子李秀秀點了點李元霸的腦門兒，“就你饞。”

李世民已經把鹽拿了過來，又拿了一個盤子，李建成把鹽小心的撒在肉上，拌好了之後拿筷子挑了一團兒，吹了吹，塞到了李世民的嘴裏。

“好吃不好吃？”

李世民根本來不及說話，瘋狂的點頭，嘴裏嚼着肉塊，被燙的呼哧呼哧的。

李元霸已經撲了上去抱着李建成的腰，“大哥我也要吃。”

李建成夾了一塊兒塞進李元霸的嘴裏，又給妹妹和最小的弟弟喂了一塊，自己迫不及待的塞進自己嘴裏一塊。

這個時候李世民已經吃了下去，拿筷子自己夾了一團肉塞到嘴巴裏面，邊吃邊說，“總算是吃到肉了，楊廣就是我仇人，就是因為他咱們家連肉都吃不上。”李元霸張着嘴，等着大哥投喂的時候，忍不住又接了一句，“咱們連飯都吃不上了。”

李建成個子高，從盤子裏面夾了一塊，塞到弟弟元霸嘴裏，又給妹妹喂了一塊兒，年紀最小的弟弟牙口也特別好，嘴巴早就張開了。

“乖乖的元吉，你還小，不能吃那麽多。”

就在他笑容滿面的給小弟弟喂肉的時候，突然間瞥見一抹身影，臉上頓時收起笑容，把手中的筷子朝着人影那個地方甩了出去，“什麽人敢偷到我們家廚房裏來了？”

李世民聽了，扭頭把剛才剁肉的刀操了起來，“哪個小賊敢偷到我們家來了？”

李元霸兇狠的沖了出來，“打死你”。

曹槊還真不怕一個孩子，單手撐起竈臺，一下子跳了過去，跳到李元霸背後，揪着他的脖領子一下拖了回來，摔得李元霸一個屁股蹲在地上滾了兩圈。

沒想到李元霸并不怕疼，一翻身站了起來，連身上的灰塵都不拍，跟那小牛犢一樣又沖了過來。

這個時候，作為唯一的女孩子，抱着弟弟躲了起來，李建成和李世民兄弟兩個一人提着一把菜刀，從兩邊左右包抄了過來。

曹槊并不畏懼，拿着燒火棍對着這兄弟三個一頓亂敲，敲的兄弟三個人哇哇大叫——哇哇叫的是李元霸，李世民和李建成被敲了也不呼痛，更兇狠地盯着曹槊。

“你們站住，咱們有話好說，我……我是來偷吃的，沒想到你們家的廚房比老鼠洞都幹淨，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我就是來偷吃的的，你們想怎麽樣吧？”

李建成向前一步，“我看小娘子你穿的衣服是上好的衣料，應該并非是什麽貧苦人家的孩子，我看你身手又像是練過的，你家在哪裏？父母是誰？怎麽來到了我家？”

曹槊看李建成說話條理清晰，心裏面想着不如就哄着他把那把弓送給自己。

想到這裏不僅把臉皺了起來，裝作楚楚可憐的模樣，“說來話長，我們家祖上也是名門，我也是迫不得已才來到了你們家，其實，我是從拍花子的手裏逃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