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辦法

天冷了開始上凍, 路上凍得硬邦邦的, 而且早上路邊的野草上已經挂滿了白霜。人一張嘴呼出的氣能在空氣中蒸騰成白煙。

曹槊披着一件黑色的披風，手裏握着一個手爐, 面前放着一個火盆兒。正和李建成并排的坐在亭子下面等着李秀秀帶着兩個弟弟來洛陽。

算算時間應該是今天上午到的, 而且幾次在路上通信, 都是有驚無險。李建成早就等不住了，半夜就起來拉着曹槊等在城門口，城門開了之後, 兩個人又帶着人飛快的來到長亭。如今已經等一上午了。

沒過多久就有一個騎手從遠處奔馳了過來, 曹槊認得這是派出去的人，趕快用胳膊肘捅了捅坐在旁邊的李建成。

李建成站起來繞過火盆, 出了長亭, 馬上的人翻身下來，見過禮之後告訴李建成, 李秀秀他們的馬車距離此地還有十多裏。

李建成等不及了, 牽過一匹馬，騎上去就向外跑。曹槊只好帶着人在這裏接着等。過了将近一個多時辰, 終于把這群人等了過來。

李秀秀明顯比以前高多了, 實際上李秀秀的年齡要比曹槊報出來的年齡大了幾個月。

和曹槊兩個人相見之後抱頭痛哭，李建成從馬車上把兩個弟弟相繼抱了下來，這兩個小家夥當中李元霸還記得曹槊, 李元吉卻是模模糊糊的。

李元霸跑過來像小牛犢一樣插在了曹槊和李秀秀當中。李元吉不甘示弱也沖了過來。曹槊摟着他們三個，一雙胳膊怎麽也摟不住三個人。

李建成看了之後有些哭笑不得，主動抱起李元吉, 帶着弟弟妹妹們重新上馬車。

“到車上去說吧，外邊太冷，家裏面已經給你們準備好房子了，我們來的時候也讓廚房那裏做了飯，到時候熱湯熱菜吃到肚裏去去寒。”

曹槊帶着他們三個一塊坐馬車，馬車裏擠不下那麽多人，李建成只好騎馬，又急急忙忙的回洛陽去。

進城的時候在城門口看見了要出城的宇文成都，宇文成都和他爹爹不太相同，他爹爹特別張揚，經常幹一些欺行霸市的事情，宇文成都是一個很沉默的小少年，看到李建成之後拱手打招呼。

就算是兩家有着刻骨仇恨，這個時候李建成也不能不回禮，兩個人騎着馬錯身的時候說了兩句話，各奔前程。

回到家之後，李秀秀明顯放松了下來，帶着人到了自己的院子裏，換了衣服泡了一個熱水澡，再出來的時候發現弟弟們也洗漱過了，換了衣服，小臉紅撲撲的，都端着一個比臉還大的碗在吃着湯面。

曹槊一手拿着筷子，一手端了個碟子。一邊兒看着這一對兒兄弟吃飯，一邊還要再将碟子裏面的一些肉夾到他們碗裏。看到李秀秀進門曹槊也只是擡頭看了一眼，“這路上餓成什麽樣子了，看他們哥倆，等不到你過來非要先吃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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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元吉還含糊不清地說了一句，“幹糧不好吃。”

李秀秀伸手摸了摸李元吉的肚子，摸着有了點兒鼓鼓的痕跡，“你也是個沒福氣的，等一會兒上桌了，桌上才是好東西呢，現在吃面吃的肚子飽了，看你等一會兒吃什麽。”

李元吉聽了之後，趕快把碗放了下來，讓人給自己擦嘴巴，就要等着等一會兒上桌吃好的。

李元霸跟沒聽見一樣，仍然大口大口的扒着面條，曹槊把盤中切碎的肉塊兒加一點兒放到李元霸的碗裏，“我看着元霸的飯量好像比以前更大了？”

李秀秀有些頭疼，“他的飯量現在已經趕上爹爹了，爹爹前幾日還開玩笑，說是再這麽吃下去就養不住他了。”

李秀秀多多少少有了點兒寄人籬下的感覺，生怕嫂子嫌棄元霸吃得多，如今趕快把這話說出來，就是看曹槊怎麽應對。

曹槊完全沒當回事兒，“吃的多才力氣大，他願意吃多少就吃多少，爹爹怎麽能養不起一個兒子呢。”

說到這裏囑咐李元霸，“回頭想吃什麽跟廚房那邊說，給你留個竈臺，專門給你做飯。”

李元霸嘴裏含着面條，趕快點了點頭，眼睛放在曹槊手中的盤子上，曹槊趕快把盤子裏的肉一股腦地倒到碗裏，李元霸攪拌了一下，幾口就把面湯加肉末，再加面條吞了下去。

婢女們這個時候帶着他們小哥倆洗一洗手就要去餐廳吃飯，曹槊放下筷子，拉了一把李秀秀。

“你剛才那話是什麽意思？雖然我嫁給了你哥哥，但是我先認識了你們，我是那種為了一點糧食不讓你們吃飽的人嗎？再說了，這爵位這府邸又不是你哥哥掙下來的，是祖宗傳下來的，本來就是你家的，你怎麽跟一個受氣小媳婦兒似的？”

李秀秀也只是嘆了口氣，“這不大半年來受的委屈多了嗎？到底是有娘的孩子和沒娘的孩子有區別。”

曹槊也嘆了口氣，“別說這麽多了，如今到了這裏日子過得跟以前一樣，先吃飯，吃完飯有什麽話你再跟我們說。”

李元霸在餐桌上仍然是風卷殘雲，十盤子熱菜，再加一碗面條，被他全吃了下去，李建成看着只覺得膽戰心驚，就害怕李元霸吃得太多把自己撐着了。

李元霸吃完一抹嘴巴，就帶着李元吉到院子當中玩耍，兩個人玩兒的特別好，一會兒就在院子當中笑了起來。

李秀秀這個時候才下定決心跟哥哥說一說自己的事情。

“我來的時候，萬夫人說阿娘早就給我準備了嫁妝在長安放着，所以……”

李建成挑了一下眉毛，“長安的東西都搬到了洛陽來，所以要在洛陽把你發嫁？”

李秀秀點了點頭。

“這樣也好，”李建成想了想，若是自己親自操持，絕對不會委屈了妹妹，要是這件事交給那群人來辦，還不知道辦成什麽樣子呢，就算是外邊看着光鮮，好不好的也只有妹妹知道。

曹槊聽了這句話，頓時覺得李秀秀的意思沒說完，李秀秀看見李建成沒有再說其他，還是把沒說完的話說了出來。

“咱們阿娘活着的時候，根本沒有給我準備什麽嫁妝，阿娘沒有想到我能那麽早的出嫁，她本來的想法是要把我在家裏多留幾年。”

李建成還沒聽出來，“那咱們就按照阿娘的意思，把婚期往後壓一壓。”

李秀秀為難的看了一眼曹槊。

曹槊知道這個時候不能再讓他們兄妹這麽說下去了，李建成心大根本沒猜出來，李秀秀這個時候又有些自卑，這大半年的生活把他磨練的不像是一個大戶人家的女郎，像是一個受氣了很久的小娘子。

“妹妹的意思是說，爹爹那裏不打算出嫁妝，出嫁妝的事情就落在了你這個當哥哥的身上。”

李建成聽了這句話，心想家裏面最值錢的就是曹槊的嫁妝，自己不能動用自家娘子的東西給妹妹當嫁妝。

當時就一副無所謂的樣子，“直接把話說了就行了，咱們是親兄妹，妹妹直接有話說，以後別這麽拐彎抹角的，哥哥的腦子想不出來妹妹想說什麽。妹妹放心，有大哥在，肯定能給你弄一份兒好嫁妝。”

李秀秀略微有些不安的看了眼曹槊，家裏面有什麽東西她自己也知道，當時就拉着李建成的手，“算了，大哥，到時候又有什麽東西就給我什麽東西吧，咱們家總不能打腫臉充胖子。”

李建成看了一眼曹槊，“你陪着妹妹說會兒話吧，我到書房裏去一趟。”

等到晚上，曹槊看着婢女照顧着兩個小兄弟睡下了才帶着人回到了卧室。

回去的時候，李建成已經在床上躺着了。

曹槊坐在旁邊，看他睜着眼睛像是在思考什麽事情一樣，還皺着眉頭。

“這是怎麽了？想什麽呢？”

“想着怎麽給妹妹贈一副嫁妝，下面還有兩個弟弟呢，該怎麽給他們倆攢夠老婆本兒。”

這話一說，曹槊哈哈大笑，“看你這語氣，看你這發愁的樣子，弄得跟養兒子女兒似的。”

“娘沒了，爹如今成這個樣子，我不給他們想辦法誰想辦法。”

“那你把世民一塊拉上，你們兄弟兩個一塊想辦法。”

“世民遠在千裏之外，一來一去耽誤多少時間。”說到這裏，他坐了起來，盯着蠟燭，眉目如畫。

曹槊看這樣子剛想給他出主意，就見他嘴角忽然挑了一下。他的相貌已經有了風華絕代的樣子，曹槊被這個樣子弄得心跳的特別快，話都說不出來了。

曹槊的話說不出來，但是李建成卻說話了，“你說幹什麽來錢最快？”

曹槊搖了搖頭。

李建成回身把自己的寶劍拿了出來，“那五千人馬在我手裏已經訓練了這麽長時間，總要拉他們出來練練才行。”

“你想打劫？”

李建成點了點頭，把寶劍抽出來，在卧室裏面挽了一個劍花。

“我已經跟藥師商量好了，我們兩個帶着人馬後進山，有外地官員賄賂楊素的財貨從山中路過，他今天已經帶人去勘測地形了，這樣的財寶從眼皮子底下路過，若不伸手拿一些，天都看不過眼去。”

曹槊點了點頭，這樣做的好處是一舉數得，既能訓練了士兵，又能緩解了眼下的燃眉之急，而且也可以抽出一部分作為軍費。

“那我祝我夫君旗開得勝。”

李建成眉飛色舞，“多謝娘子，這件事還需要娘子幫忙掩飾，若是他日有人查起來，我總不能說不清楚當日在什麽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