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兄弟

曹槊有些不相信, “我剛才去見到這老和尚, 他真的是中氣十足面色紅潤, 不像是馬上就要圓寂的人。不如……咱們在這裏多留一天, 我要親眼看看老方丈的遺體。”

曹槊看不到心裏不相信。

觀音婢有些為難，“他們寺裏面遭逢這樣的大事兒, 到處亂糟糟的, 也顧不上咱們, 咱們在這裏留着也沒什麽用, 不如現在回去吧。”

李秀秀也贊成回去。

李元霸卻不這麽想，“大嫂子不回去就不回去，我留在這裏，誰要是敢來惹大嫂子生氣，我一拳頭打壞他。”

曹槊心想沒有白疼李元霸的小胖子。正要想一個能兩全其美的說法, 就看見有一個少沙彌來請人。

意思是說今天來寺裏面的施主們和方丈有緣，請他們去瞻仰一下方丈的儀容，随後就把這些師主們遣送下山。

聽見這樣的說法，其他人都趕快收拾了起來, 整理衣服打理儀容, 特別是觀音婢，她信奉這個，覺得這個時候向着一位大德之士告別, 也是一種榮幸。

曹槊這些人就随後動身前去瞻仰方丈的遺容。寺裏面的大和尚們也說了，方丈這是透露的天機過多才有了如今的結果。

曹槊想到江湖人手都有一些別人不知道的手段，就怕這位老方丈是假死。随後把自己的一個陪嫁男仆叫了過來, 叮囑他在寺裏面看着老方丈入土為安之後再守一段時間，到時候确定了方丈真的去世了再回洛陽城中。

這邊事情安排好了之後，曹槊帶着這些人坐馬車回去，回到洛陽城附近，天色已經黑了起來。

李建成在城門口等着他們，等得有些着急，看見他們的馬車，就趕快縱馬過來，在車窗外邊兒說這些人，“知道冬天日頭短還不早點兒回來，要是等一會兒天黑了進不了城，看你們打算怎麽辦？”

李建成正說着，就見馬車的窗口拱出一個小腦袋，李建成看見李元吉對着自己擠眉弄眼。根本沒理會李元吉想表達什麽意思，伸手就把他的腦袋往車裏推，“快坐回去，把頭伸出來冷不冷？小心凍掉你耳朵。”

回家了之後一群人先去換了暖和的衣服，又個個抱着手爐腳爐坐在火盆邊，曹槊想着今天大家在馬車上坐了一天了，都比較疲憊，所以就不在一起吃飯了，讓廚房把熱湯熱飯送到各個院子裏面。特意讓人叮囑往李元霸那裏多送一些，又讓人囑咐李元霸身邊的婢女仆仆們看着三公子吃飽就行，不要吃太多。

曹槊還要過問一下往前院兒給李藥師送飯的那些人。等到忙完了之後，李建成湊了上來，“我今天跟藥師一塊出去，在街上他看見了一個女子，兩個眼珠子都快掉下來了。”

曹槊聽了微微一笑，“你不正覺得沒辦法拉攏人家嗎？這是哪家的女郎？派人打聽打聽，只要人家女郎沒有婚約在身，和藥師說不定能湊成一對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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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本就不用派人打聽，誰家的女郎這麽冷的天在外邊抛頭露面？這不是什麽女郎，這是楊素他們家的婢女。”

“婢女？”

“我今天打聽了，這個婢女她爹爹是南陳的大将軍，當年被史萬歲殺了，後來她母親就被先帝賜給了楊素。因為當時還懷抱幼女，這個婢女的母親就成了他們楊府的乳母，所以這個婢女姓張，叫做張出塵，就在楊府長大。”

曹槊點了點頭，“人家說得上是大戶出身了，南城大将軍的妻子想來也該是出身有點兒見識的人家教養出來的，他們的孩子也該是個有見識的孩子。”

李建成對這個說法不置可否，“今天藥師盯着人家瞧，人家也回頭看了藥師幾次。”

“聽你這麽一說，他們兩個還是有可能的呀。”

“是有可能，但是不管怎麽說，這婢女終究是婢女。藥師兄的這份才幹，将來絕對能讓他出人頭地，若是有婢女出身的夫人，怕是會惹人恥笑……我想着要不要勸一勸藥師兄，天下女子多的是……”

曹槊聽了，随手從床上拿了一個枕頭就砸在了李建成身上。

“昏了你的頭了，越是有本事的人越不能以世俗之心去對待。這條條框框都是那些有本事的人制定的，你見他們何曾遵守過。你就幫着他想辦法見一見那個女子，他若是個看見美色昏了頭的人也不值得你在他身上耗費大量的功夫。他若是一個重情重義的人，你倒可以往下接着和他結交。而且這是人家的事情，你何必幫人家拿主意呢？”

“娘子這話說的對，有本事的人确實不能以世俗之心去對待。我剛剛打聽的這些還沒有告訴藥師兄，你先睡，我現在找他去說話。”

曹槊點了點頭，看着李建成出門之後吹滅了蠟燭，自己翻身躺倒，美滋滋地睡了起來。他卻不知道李元吉暗綽綽的要把自己今天的經歷告訴他大哥。

李建成很晚了才從李藥師的院子裏出來，沒一會就看見前面有處燈光，走過去一看，原來是一個婢女正守着李元吉，李元吉渾身裹得跟一個球一樣，連脖子和頭都包了起來，只露一雙眼睛正在打瞌睡。

李建成上前一步，用力的把這個圓球抱了起來，“你怎麽還不回去睡覺？這麽冷的天站在這個地方，要是發熱了怎麽辦呀？你看看你三哥，若不是因為沒有照顧得當，他現在也不會是這個樣子，你記得以後當愛惜自己。”

李元吉打了一個哈欠，“大哥說的我都知道，我也是因為有事才在這裏等着大哥。”

李建成就有一些好笑，心想才這麽高一點兒的人能有什麽事兒？

李建成能想到的就是李元吉和李元霸鬧起來了，“讓大哥來猜猜，是不是跟你三哥生氣了？咱們男子漢大丈夫，有些事情拿得起放得下，你三哥……你要讓着他點兒，不過你要記得，在家裏咱們兄弟有了什麽事情是在家裏面發生的，要是出了門，有人欺負了你三哥，你別客氣，直接打回去，打的人家以後不敢再嘲笑你三哥。”

李元吉搖了搖腦袋，“不是三哥，是我大嫂。”

李建成回頭看了一下剛才提着燈籠的那個婢女，這婢女吓得趕快把燈籠放到地上，磕頭離開了。

“你大嫂怎麽了？你大嫂不是一直挺疼你們的嗎？是不是背地裏在我不知道的時候給你們委屈了？”

李建成說這話的時候，還帶了一點兒不敢置信，心裏面想着從剛認識那一刻起，娘子對于自己的弟弟妹妹都比較熱心，而且當初沒成親的時候，她跑到家裏面來玩兒，也沒有和弟弟妹妹們鬧過矛盾。

李元吉趕快搖了搖頭，“不是大哥你想的那樣，是今天那個老和尚沒有圓寂之前跟我大嫂說話，說是因為我大嫂，他洩露了很多天機，以至于天不容他，所以他很快就要圓寂了，結果他真的圓寂了。”

“他洩露什麽天機了？”

李元吉畢竟是個小孩子，雖然覺得這件事情事關重大，但是有些話也學不出來，自己苦惱的晃了晃腦袋，“都怪大哥，那當時我在馬車上，想跟你說呢，你偏偏要把我的腦袋推回去，我這會兒只記得一句話，不對，記了兩句話。第一句話是那個老和尚問我嫂子她出生的時候是不是天有異相？我嫂子說沒有。我記得第二句話，說我将來因為好色，可能會沒命，也有可能會貶官。”

因為事關自己，李元吉記得特別清楚，想到這裏趕快摟着李建成的脖子，“大哥，我不要貶官，我也不要沒命。”

李建成趕快摟着弟弟，怕他撲騰的太厲害了掉下去，“你放心吧，哥哥答應你，往後給你娶一個無鹽女，只要你小子的眼珠子瞄到漂亮小娘子身上，立即給你一對老拳。”

李元吉還不懂得無鹽女是什麽意思？但是挨揍他已經聽懂了。

“将來如果真的這樣……那你和二哥打的時候不要太用力，輕一點。”

李建成對着弟弟笑了笑，“剛才你跟哥哥說的話，一句都不能傳出去。記不記得？”

“我當然知道，要不然我回來的時候都嚷嚷開了，你可別小看我，輕重緩急我也是能分得清楚的。”

李建成抱着弟弟飛快的往他們院子裏去了，如今李元吉和李元霸年紀都小，兄弟兩個住在一個地方。哄着李元吉睡了之後，李建成又去看了看李元霸，才心情複雜的回到了自己的院子裏。

回去之後，李建成挑開了簾子，看到曹槊裹着被子睡得香甜無比，想到這裏忍不住回憶了一下曹槊的生辰八字。

當初他們成親的時候交換生辰八字，李建成因此記得清清楚楚。

一方面兒覺得弟弟說的可能是真的，一方面又覺得可能是自己多想了。他在床榻面前轉來轉去，看到腳踏旁邊放着的火盆，火星明明滅滅，就回身從架子上抓了一把香料扔進去。

濃烈的香味兒散發在屋子裏面，因為這些香料都是木料，火盆裏面的火又重新旺了起來。

李建成坐到床邊兒，看着曹槊在濃烈的香味裏面沒有絲毫反應，仍然是呼呼大睡，白嫩的小臉兒有一小半兒就在被子裏縮的。這個時候看過去，只是覺得這小娘子的臉圓乎乎的帶着福氣。

李建成越想越覺得，那老和尚說的可能是真的，自家娘子出生的時候絕對有什麽天地異相。

但是又想到當初兩家訂婚的時候，曹家的人卻不曾說過什麽，要麽是岳母治家太嚴，家中仆人都對這件事情閉口不言。要麽就是曹家的人沒什麽見識，根本不知道天地異相。

想到這裏，心中默默念着曹槊的生辰八字，想着要不然過幾天找個妥當的人測算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