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 私下

等到曹槊在東宮生下了兒子李承宗之後, 李世民也從外邊凱旋而歸。

李淵話裏話外帶出意思，說是李承宗是有福之人, 這小子剛出生，他叔叔就在外面打了勝仗。

這說話讓秦王系的人特別不滿，陛下的意思不是把我們所有人的功勞一下子給抹除了，安到了一個還不會說話只會哇哇大哭天天吃奶的娃子身上。

少不了就有人說陛下這是偏心眼偏到腋窩裏了。很多時候在李世民跟前說話, 故意調動李世民的怒氣, 李世民能生氣, 更別說他帳下這一幫子軍漢了, 更是易暴易怒。

李世民的十分喜悅就變成了五分, 回來看見孩子們之後也只是微微一笑，這些年他變得城府深沉，再不是當年那個有什麽說什麽的少年了。

對着兒子們挨個的看了一眼, 把李承乾抱在懷裏說了幾句話, 讓人家把孩子帶下去了，随後就看了看後院兒的女眷。剩下的時間就和觀音婢在一起, 商量着過幾天到東宮慶賀的事情。

到了東宮之後，兄弟們相見也只是逢場作戲一般的打了一個招呼。等到孩子抱出來之後，李元霸和李元吉一哄而上，圍着這孩子看來看去。

李元吉細數這孩子眉眼長得像誰, 李元霸圍着孩子做鬼臉。李世民覺得自己不能沒有絲毫動作，就走過去站在一邊看了看被錦繡裹着的小娃娃。

看見這小娃娃并不是沒有喜悅，只不過喜悅不夠濃厚，一來是因為自己和大哥的關系已經到了很僵硬的地步, 二來自家還有三個臭小子呢，那三個臭小子見了自己就哭，磨的李世民對孩子的好感已經越來越少。

所以略微搜腸刮肚找了一些吉祥詞兒說了出來，又把這孩子的相貌誇了一番。李世民的這些表現在李建成看來已經是超出預期了，所以對着李世民，給了他一個好臉色。

回去的時候，喝得醉醺醺的李世民躺在馬車裏，任憑李承乾在自己身上爬上爬下。

觀音婢在一邊兒倒了水喂給李世民，“我今天看着二哥也挺高興的。”

“當然高興啊，大哥總算是有了兒子，抛開其他不說，大哥有了兒子是一件好事兒，我有了侄兒難道還不能高興嗎？雖然有的時候我跟大哥言談之中沒什麽可說的，但是也不過是政見不同，跟你們這些女眷跟這些孩子又有什麽關系呢？”

說到這裏看着觀音婢把剩下的水喂給了兒子，摸了摸兒子的小肥臉兒，“今天元吉還說這孩子像誰，我覺得這孩子像咱們家承乾，要是往常我早就跟元吉争論起來了，但是現在想想沒那個必要。”

“親堂兄弟們怎麽會不像呢？”觀音婢把杯子放了回去，把兒子抱在懷裏。

“都是阿娘的孫子，肯定有些地方非常相像。”

“你說的對，都是阿娘的孫子呀。若是阿娘當初病好了，活到現在，是不是因為有了孫子也特別高興。”

當初窦夫人生病的時候就是李世民夫婦前去照顧的，所以對于阿娘的去世，李世民比別人更多了一份自責。

他覺得是自己沒有照顧好母親，這個時候就不想跟人說話，在馬車裏翻了一個身背對着妻兒，剛回憶了一下過去的日子，就不自覺地睡了起來。

到了家中醒過來之後，李世民打了一個哈欠。“這段時間委屈你了，你在家裏面操勞也甚是辛苦，我想着到時候請親戚朋友過來給你慶賀生日，你也能休息幾天，好好的享受一會。”

看着觀音婢的臉色，李世民又補了一句，“那些下屬們就不讓他們過來了，單單把咱們這些親戚請過來，恐怕你要到東宮那邊說一聲，讓大嫂過來陪着親戚們說話。”

觀音婢這個時候才眉開眼笑，若是到時候給自己過生日，烏泱泱來的都是人，什麽人都有，什麽話都說，那不是過生日，那簡直是給自己找罪受。

“我算了算時間，到時候嫂子也出月子了，我過幾天就去把請柬拿給嫂子，嫂子前一段時間還惦記着給元霸找媳婦兒呢，到時候我們一塊商量商量，我也在一邊幫她參謀參謀。對了，到時候我還要去元吉他們家，把四弟妹請過來。”

弘農楊氏……

李世民有感覺，這些人都看不起自己家，別看如今爹爹已經成了九五之尊了，但是這些世家對于皇家其實沒有太多的尊敬。

李世民的心情就不夠美好了，“你跟齊王妃關系怎麽樣？我怎麽聽說齊王妃此人有些清高，喜歡和那些世家出身的女郎交往，不願意搭理你跟大嫂。”

“要說起來她平時确實喜歡跟別人相交，沒事兒不來找我們，不過說起來這也是每個人的喜好不一樣。”

“我勸你們到時候給元霸找媳婦兒避開齊王妃，元吉就是個沒出息的，單憑人家長得相貌就娶了人家，也不想想那些世家有幾個願意對他掏心置腹的。”

說到這裏恨得牙根兒癢癢，雖然這些世家豪門如今都投到了自己帳下，但是這些人保留的太多。

外邊的事情越說越煩惱，李世民只能把這些抛開了去。

帶着一身煩惱回了後院，後院兒的女子們這個時候一股腦的圍了上來，李世民這個時候再看這些女子，個個像是庸脂俗粉，也不愛搭理她們，躲到了觀音婢這裏教兒子讀書。

曹槊在床上躺了兩三天就恢複了過來。扶着宮女的手能夠下床走動，除了感覺到有一個小東西經常哭鬧之外，曹槊覺得日子跟以前相比還是一樣的。

曹槊表現的對兒子不上心，但是李建成卻極為上心，他小的時候見識過怎麽照顧元吉，所以現在抱着兒子像模像樣的。

還能給這小子喂水換尿布，總之一句話，人家只要在東宮就圍着兒子轉。

曹槊開玩笑說他沒出息，這語調甜蜜蜜的，聽這話的時候關冷豔翻了個白眼。

“你們曹家的人不都是喜歡這個調調嗎？當初你主人去世的時候，是不是囑咐家中的女眷們分香賣履？人生苦短，最後那一點時間不想着交代大臣們該如何如何去做，反而對後院女眷流連忘返……”

這幾年兩個人沒有因此吵過架，曹槊都快忘了關冷豔的嘴臉了，如今關冷豔又開始了。

曹槊立即尖牙利嘴的反駁，“劉大耳在當初逃命的時候還不顧妻兒呢，這你怎麽不說？你不說劉大耳一直仁義嗎？仁義到不顧老婆孩子的死活？”

“行了行了，我不跟你說這麽多了，咱們兩個一說到這裏肯定吵架。把你兒子抱來讓我瞧瞧。”

曹槊讓宮女把孩子抱來，遞給關冷豔，關冷豔抱着孩子晃悠了幾下，然後放到床上，看着這小嬰兒又睡了過去。

“我忽然想起一件事兒，曹伯沆認識一個牛鼻子老道，這老道士有幾分道行，不過看不透你我真身，不如找個機會讓他給玉玺瞧瞧，看能不能看透玉玺的真身。”

關冷豔說的玉玺就是曹槊生下的這個兒子。

曹槊搖了搖頭，“別冒險了，玉玺的本事沒有咱們兩個大，我就怕到時候做不好反而露了馬腳。”

兩個人商量好了，眼看着時間不早了，關冷豔想早點回去，剛出了東宮就發現有一隊侍衛在等着自己，一打聽才知道，李淵等着關冷豔宮攻已經等了好幾天了，這個時候就是請關冷豔到宮中去，李淵想要和關冷豔面談。

面談什麽大家都清楚，李淵想着如今孫子都有了，肯定是想讓關冷豔把某些東西交出來。

關冷豔心想就算交也不該交給你。

于是坐着轎子晃晃悠悠地到了宮中，在大殿上見到了李淵。

李淵把人都趕出去之後客客氣氣的請關冷豔喝茶吃點心。

“夫人，剛才到東宮看到承宗了沒有？”

“看陛下說的，我今天來這裏不就是看閨女外孫嘛，看到了，不僅看到了，我還給了一份大大的見面禮，萬年縣這幾個莊子，還有一本六七千人的花名冊，還有各地別院的鑰匙，一股腦的都給了我的大外孫。”

李淵端的杯子品了一下關冷豔話裏話外的意思，這意思就是說該給的都給了外孫……給了自己孫子的就等于被兒子握在了手裏，約等于被自己握在了手裏。

“夫人夠爽快。”

“我也實話跟陛下說……咱們現在也沒什麽不能說的了，所以直接打開天窗說亮話……我能給的都是給閨女的，他們老曹家的有一部分我是不能給出來的。”

“夫人這話是什麽意思？”

“當初咱們兩家議親的時候，你也讓劉文靜來跟我說過，早晚會讓建成的一個兒子過繼到曹家，所以我總不能讓這個外孫到了曹家什麽都沒有。”

這意思是還留了一手，李淵眯着眼睛想了一會兒，“夫人的算盤打個啪啪響，一而再再而三……”

“陛下，與外邊那些世家相比，曹家可謂是絲毫沒有保留，曹家有什麽就拿什麽出來。所求的也不過是家族能夠傳承下去，如今曹家所求的也不過是你們李家的一個人。為了這個人，曹家現在已經把所有的東西都擺出來了，并且也算是立下了汗馬功勞。我就問問那弘農楊氏有什麽功勞？他們不出力還想要更多，曹家和那楊家比，陛下覺得哪家更跟你一條心？”

李淵站了起來，關夫人這話說的對，曹家現在之所以還握着那部分力量不願意交出來，原因還是為了想要一個人能夠繼承他們家。

但是這些世家要的就更多了。

“夫人，咱們是兒女親家，現如今兩家血脈都有了人繼承，關系自當更進一步。外人哪能跟咱們相比。”

關冷豔聽到他這個說話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