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 霹靂

關冷豔起初不願意過來, 一來是沒什麽事兒，二來是自己頻繁進宮去拜見皇帝, 以後少不了會傳出什麽閑話，要是坊間傳出自己母女和他們父子關系親密的話，往後孩子還要不要做人呢？

關冷豔拒絕了進攻拜見李淵，就說曹伯沆不在家, 自己誰也不見。

李淵就算是生氣也沒辦法, 就想着派哪個心腹大臣過去商議婚事, 又聽說曹伯沆在外邊病了。

被拉到長安城的時候, 只剩下一口氣兒了。

曹伯沆的年紀比關冷豔大, 這兩年經常生病，這一段時間他又在外奔波，少不了又老又病又累。

直到過年, 曹伯沆的身體才算是有了點起色, 拄着拐杖在家裏面能行走幾步。

本來以為慢慢的調養個半年一年能把人養回來，可是沒想到, 過年的時候，一個消息傳過來，讓曹伯沆沒堅持住，當場氣的昏了過去, 正月裏纏綿病榻，沒挺過春天就一命嗚呼了。

這個消息和玉娘有關，玉娘的婆家讓人送來确切的消息，說是玉娘和一個人私奔了。

曹伯沆收到消息的時候氣得一口血吐了出來, 讓人去打聽，發現玉娘夫妻兩個關系不好，姑爺經常對玉娘打罵，後來不知道是為什麽，玉娘毫無征兆的跟人私奔了出去，到如今生不見人死不見屍。

又病又氣，又羞又愧，再加上對于死去親人的懷念和內疚，導致曹伯沆掙紮了一個多月，最終去世。

關冷豔又披麻戴孝哭嚎着把這一任丈夫埋了下去，年紀幼小的曹進，和曹槊當初來長安時候的年齡模樣差不多，這下真的成了沒爹的孩子了。

除了長安城貴族裏面流傳着關冷豔克夫的傳說之外，曹進将來的前程也讓人關注。

因為在曹伯沆纏綿病榻的時候，李淵派人跟曹伯沆商量着公主和曹進的婚事。

曹伯沆這個時候精神非常短缺，并沒有答應，只說自己已經是個無用的人了，以後家中的事情都聽夫人的。

關冷豔也沒有答應李淵，當時推脫的理由說是自家有病人，自己現在沒心情操心這個事情。等到把曹伯沆葬下去之後，李淵派來的大臣又在锲而不舍的勸說關冷豔。

最後沒辦法李淵和關冷豔兩個人見了一面，關冷豔披麻戴孝，看見李淵忍不住眼淚流了下來。

“我這也是命苦，十年前的時候我哭着求着，阿槊她爹爹終究是離開我了，到如今，阿進他爹爹也離開我了。他們走的都痛快，都留下一個半大不小的孩子交給我，我拉扯了女兒，又要拉扯兒子……”

說完之後頓時痛哭流涕，李淵能感同身受，“當初你窦姐姐去世的時候，我也是覺得如天塌地陷一般，日子還是要照常過的，你也不必太難受。”

關冷豔能聽不出來這是安慰自己嗎？但是總不能讓他安慰一下自己就不哭了，李淵越說關冷豔哭的越兇。

哭自己命不好，早早的就沒了娘，爹爹娶了一個後娘進門，沒生下孩子還對自己不好，小的時候後娘對自己動辄打罵，爹爹不在跟前，對自己又掐又擰。

李淵也嘆了一口氣，跟關冷豔說自己七歲的時候就沒了父親，那個時候日子過得艱難，全靠母親一力維護。

關冷豔又哭，說是有一個狠毒的繼母也就算了，可憐的是爹爹在自己十歲上下又去世了。

李淵想到自己父親早早去世，十幾歲的時候母親也去世了，頓時心痛難耐，兩個人只差抱頭痛哭了。

關冷豔擦了擦自己的眼淚，又回憶到自己嫁給了曹郎，“那個時候曹郎長得又英俊又健壯，我出嫁的時候，家中的管家們都圍着我，說是曹郎是我将來的依靠。嫁過去之後恩恩愛愛也沒有紅過一天臉，他那個人爽朗愛笑，能文能武……”

關冷豔一邊流着淚，一邊搜腸刮肚的找了一些事跡，講的時候淚水滂沱。李淵也回憶起了窦夫人，想窦夫人早早的嫁給自己，奉養老人教養孩子跟自己同甘共苦，說到情深的時候，拍着桌子流着眼淚。

這讓兩邊伺候的宮女內侍們都有點兒莫名其妙，站在角落裏都悄悄的擡頭看了看他們兩個。

關冷豔哭的梨花帶雨，李淵哭的情難自已。

宮女們都想着不是要商量婚事的嗎？怎麽在這裏比慘了？

曹槊已經回憶到自己又嫁給曹伯沆的事兒，“我當時想着，家裏沒有一個男人終究不行，曹郎再好，但人已經不在了，我把女兒嫁出去，我要是獨身一人，他日有什麽意外一命嗚呼了，我女兒豈不是連個娘家都沒有。當時我們老爺雖然比我年紀大，但是看上去文質彬彬，身體也好，我想着我們能夠相伴個三四十年，誰能想到……”

捂着臉又哭了起來。

李淵也回憶，自從窦夫人去世之後，自己到如今不算是有伴兒的人，後宮雖然有諸多嫔妃，終究不是自己的枕邊人，更要緊的是如今孩子都大了，沒一個願意聽自己的。

想到自己一個老鳏夫，又不得孩子們的孝敬，不孝敬也就算了，隔三差五的來頂自己一回，自己這受了委屈也沒人訴說。

這一哭從中午哭到下午，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感動于他們兩個這悲慘的經歷，外邊兒開始淅淅瀝瀝的下起了春雨。

天陰了之後屋子裏面的光線就暗了下來，四周悄悄的點了燈，關夫人擦了擦眼淚，“太晚了，不能再留在這裏了，我家裏還有一個小兒郎，我要是不回去，不知道他有多害怕呢。”

李淵用袖子抹了一把眼淚，“我送夫人。”

關冷豔也用袖子抹了抹眼淚，緩緩地站了起來。燈下看美人是越看越嬌俏，人家還說想要俏一身孝。

此時此刻關冷豔把這兩件事兒都占了，李淵頓時有了個主意。

殷勤的把關夫人送上了轎子，火速把三個兒子叫了過來，這三個兒子裏面不包含李元霸，反正每次商量事情的時候，李元霸都是被排除在外的，李元霸又不在乎這個，久而久之，每次有大事發生都是把李建成李世民和李元叫過來商量。

兄弟三個頂着小雨來到了宮中，李建成因為離得近，坐轎子來的，手中拿了一把雨傘，正在臺階上抖了兩下交給旁邊的內待。就看見騎馬趕過來的李世民和李元吉，他們是騎馬過來的，穿的都是蓑衣。

三個人在臺階上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一塊到大殿裏面面見李淵。

李淵坐在燈下正想着一件事，看見三個兒子來了，擺了擺手讓他們坐下。

“前些天世民跟我說的事兒，我反複想了想覺得可以辦。”

李世民說的就是把公主嫁給曹進的事情，這件事大家都知道了，而且關注這件事情的李世民也聽說今天關冷豔進了宮，想着父皇今天把兄弟們召見過來，也是為了這件事。

“關夫人怎麽說？看父皇的表情關夫人是不是沒同意？”

李建成撇了一眼李世民也沒有說話。

李淵嘆了一口氣，“這事兒我今天沒提。”

李建成和李元吉對視了一眼，李世民趕快追問，“這是為什麽？今天關夫人進宮就是商量這件事情的，父親怎麽沒提？是不是咱們家公主有什麽不好？還是說他們家的小郎有什麽不妥的？”

李淵搖了搖頭，“既然是要聯姻，我想着要更進一步，關夫人為人處事你們覺得如何？”

這麽一說，三個兒子頓時如遭雷劈，李建成立即站起來了，“父皇這是什麽意思？”

李世民也急了，我想讓公主和他們家的小郎聯姻，可沒想到要你打算娶人家夫人，“父皇……！！”

“就是你們想的這樣，關夫人雖然以前嫁過人，但是如今算算年紀并不算大，談吐學識都是有的，做皇後也是夠格的。”

李元吉立即問，“要是将來你們有了孩子，對我大哥是喊姐夫還是喊哥哥？”

李世民也反對，“這事不行，人家都說關夫人克夫。”

李淵不在意的擺了擺手，“我都這一把年紀了，三五年七八年要是駕崩了，也不算是早夭，或許是關夫人的命格貴重，嫁的人地位太低，他們所以才沒福氣。若是到了咱們家來，天下誰能尊貴的越過我？”

李建成只覺得眼冒金星，他現在都不知道該怎麽說，甚至也不知道回去該怎麽給曹槊解釋。

李建成搖晃了兩下，李元吉趕快上去扶着他坐了下來，李世民上前一步對着李建成掐了一下人中。

兄弟兩個對着李建成拍後背捶前胸，總算讓李建成把這口氣給緩了上來。

李世民就直接對李淵表明，“這事不行，您現在孫子都有的着了，您做事的時候能不能三思？”

李淵搖了搖頭，“今天找你們哥仨過來，不是讓你們同意的，只是跟你們說一聲。”

看了看如今還有點兒暈的李建成，李淵揮了揮手，“把你們大哥送東宮去吧。”

随後站起來，背着手就想離開，李世民一步跟上追着李淵走了。

李元吉又用力的對着李建成掐了一下人中，“大哥怎麽樣？好點了沒？”

“我好什麽呀？”

“我剛才就不該那麽問你，你放心，有我嫂子在這事肯定不會發生，回去你跟我嫂子商量商量，讓我嫂子去勸勸關夫人，別讓她跟咱們父皇一塊兒搗亂。”

李建成這個時候有氣無力，“扶着我，咱們回東宮去。”

李元吉扶着李建成走了幾步，走到臺階處要出大殿，李建成推開了李元吉，裝作沒事人一樣的走了出去。

作者有話要說：明天見。

昨天熬夜了，今天起晚了，所以更新晚了，不知道咋回事，頭懵懵的，可能是到現在還沒吃東西的原因。我就知道自己的作息是不健康，但是就是改不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