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愛滅1：閉關

當時的梵仁是決定陪着魔帝進入魔殿的，若是這世間能有追溯時光，輪回百年的寶物，在那一刻他會選擇立即轉身離開。

不再讓自己淪落于別人掌中，不會再受到如同萬箭穿心的傷痛。

就算在那一刻，我們彼此吸引着，不舍分離。

在魔殿生活的梵仁，頗有些悠哉，有魔帝陛下親自照顧，他的生活已經上升到三界當中最高的層次，至少他可以保證，萬年以前沒有人享受這待遇，萬年以後也不能有。

魔帝想讓他當帝後，梵仁沒有想這會不會給梵家丢臉，而是覺得盡管他傾慕魔帝，但影響他最深的還是在幻境中，後胤做他父親時，帶給他從未享受過的溫暖、嚴肅以及不動聲色的寵溺。

他把後胤視作長輩與愛人，真的要成為魔帝另一半，讓他有些混亂和迷茫。

他先把這事敷衍過去，欲以後再想，反正修道之人壽命之長，又何必着急。

最近他在臨摹神符，魔帝果然藏庫富裕，竟真有神符碎片，加上梵仁擁有的，整個神符就将拼齊。最近魔帝閉關很勤，梵仁想着他要能真正掌握神符，那亦可幫魔帝成神，這般想法讓他對去往各處搜刮神符更為興致勃勃。

這天魔帝出關，匆匆地把梵仁尋來：“你這兩日別再出魔殿。”

梵仁一怔：“為何？”

魔帝高大偉岸的身軀真好把梵仁包裹起來，用手拍打身前的男孩道：“這次是我閉關最重要時期，我不能保證我手下人沒有私心，把此事洩露，會把那些仙門招惹進來，所以你千萬不要離開魔殿，誰叫你出去，都不要出去！”

梵仁本打算兩日後前往烈谷，尋剩餘的神符碎片，卻不想此時打擾了魔帝修煉，便決定把此事推後，臉上呈柔和的笑容，手環住男人的胳膊道：“你放心，我記住了。”

仙界實力向來是不敵魔界的，可仙界又忌憚且眼饞魔帝的力量和權力，這次肯定不會安分，集市的存在盡管緩存了仙魔兩界的關系，可這條規則，只能約束着修為低一些的仙魔，對那些在各派，抑或是世家中隐藏的仙君們，掌控規則是易如反掌的。

還有那一位。

梵仁眸色附上一層晦暗，唇角帶着寒意。

谷家的緣羨仙帝，這個隐藏極深的仙帝，不知又會不會在暗中謀算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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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仰頭望着魔帝後胤那冰冷寒霜的刀削般的臉龐，竟是難得一見柔情的神情，積壓在心中的那份沉澱頓時煙消雲散。

後胤，我保護不了你，也不會給你拖後腿的。

梵仁喃喃道。

……

這日，魔界第一帝于魔殿後方的隐蔽洞府開始了漫長的閉關，直到他出關後，才知道他也不過是那被成神欲望所迷失自己的滄海一粟。

凡是自不量力想成神者，又有幾個不是在痛苦、悔恨中度過的餘生？

天道何不殘忍？讓人有了希望，卻又讓他們絕望，引誘他們內心深處無極貪婪的種子，冷眼旁觀地看它如何生根發芽，直到摧毀那個人的生生世世。

就連千古唯一的魔帝，亦逃不過這翻雲覆雨、掌管芸芸衆生的天。

可如今，魔帝不知他未來會多麽悔恨和艱辛，梵仁亦不知他将要面臨的是什麽。

自從魔帝閉關，梵仁便成了魔殿唯一的主人，他在殿中臨摹着神符，每次神符出現在他的筆下時，一股強大的力量就會膨脹，只有魔殿這種防禦，才能保證神符不會摧殘到這裏的每一花，每一木。

他還是很享受這時的生活，可久而久之，他就開始想念後胤。

以前他從來不理解後胤何來那麽大的掌控欲，非要将心愛的人逼得欲魔，若不是他心境難摧，就真的成了魔修。

而此次的想念，真的讓梵仁體會了一次難以忍耐。

他也有了和魔帝後胤相似的想法，想把他緊緊禁锢身邊，以後哪裏都不會去，就這麽陪着他，走到哪裏都帶着他，想看到他時就能看到，想感受到那難以遺忘的溫度，就可以去擁抱。

想說含情脈脈的話，想和他接吻，想和他來個夜夜不休的雙修。

梵仁這個念頭蹦出來，就感覺自己是真的瘋了，他中這名叫後胤的毒，竟如此之深。

怎麽辦呢？

梵仁在跽坐于桌前，手肘撐着桌子，有些甜蜜有些煩惱的想。

當梵仁實在迫不及待想見後胤的時候，藍焱來了，這次二人身份雲泥之別，梵仁再不是階下囚了，而是魔殿的主人。

梵仁本以為會看到藍焱尴尬表情，只見那一向對着他狂躁尖酸之人，給他規規矩矩行了帝後之禮，倒是燒得他臉熱。

藍焱起身後，對梵仁迥然的樣子視而不見，只拿出了一分簡書，語氣平平的道：“魔帝傳訊，他于三年後的今日出關，您可以去後山前等他。”

梵仁眼睛微亮，三年時間于仙人是不長，再說，有個期限總能讓他有底，他可以數着日子，等着那一天來臨，倒是可以盛裝迎接他的魔帝陛下。

梵仁矜貴地擡起下巴，伸出手道：“我要看确切的內容，誰知是不是你瞞着魔帝僞造的書信呢？”

“藍焱不敢，僞造陛下的書信，是欺君的罪名，到時候陛下不會再原諒我，又何必那樣做呢？”藍焱把簡書呈上，似乎發自肺腑铿锵激昂道：“我們魔尊都是發誓忠心于魔帝陛下的，就算我不喜歡您，但也會尊敬陛下的決定。”

真有那麽忠心嗎？梵仁嗤之以鼻，面容卻未有表露，拿過簡書，翻看裏面的內容，确确實實是魔帝的字跡，喜悅占據了他的大腦，再看藍焱，都沒那麽讨厭了。

藍焱額頭上燃燒着印紋，如同幽冥間的火種，簇的一下騰起，又緩緩的消逝。喻示着印紋主人此時難以平複的心情。

……

三年後。

滄海過萬重，魔殿後山上的花草樹木都經歷了幾次新的生長。

在這一日，梵仁果真穿了一件光彩奪目的華麗長袍，周身是後胤最喜歡的黑色，繡着白潔無暇的紋路，是代表梵仁自身姓氏的。

宮殿內有魔帝制作的機偶，平常是伺候他生活的，但今日他卻沒有帶着他們，而是一個人歡喜往後山去。

後山銜着宮殿，亦是魔氣濃郁之地，這對梵仁是有些影響，可他梵家的心法是可以抵制魔氣一二，雖然身體尚且無事，待久了就不好了。

後山有八座洞府，首府支撐其餘七座，互通魔氣，是魔界中最好的修煉之所，可這裏除了魔帝、魔尊和梵仁可以來，是其餘的人無法進入的，能進來的，是有通入魔殿權力之人。

在享受這些世間大部分人都無法享受的權利時候，梵仁感覺其實後胤早就把他作為帝後看待。

等後胤出關，不如就答應他做帝後吧。

反正家族那邊，他可以不看他們的反應。

洞府旁的花草盛長的都極為茂密，梵仁穿過一層層拔高的草叢，看見遠處洞府圍繞着黑色的迷霧，還沒有靠近，他就已經感受到後胤的氣息。

強大的讓人驚心動魄，危險到毀天滅地。

這就是魔界的帝王啊。梵仁以仙人的身份，都忍不住去贊嘆，想着此人又是他仰慕之人，不由贊嘆自己一聲好眼光。

梵仁還不敢靠近，出關前必是場劫難，他不欲打擾到後胤，于是在不遠不近之處伫立等待。

風如天道的一個巴掌，輕輕的拂過茂密的叢林，把它們挺立的身姿給吹平了。

一夜過去，洞府卻毫無動靜。

梵仁盤坐在地上，看着魔界的夜色。

雖然很着急，但他是知道閉關耽擱個幾個月也是正常的，甚至有時候時間用的長，說明收獲亦多。

在仙人眼中，一天一夜，就是眨眼的時光。

翌日，洞府依然毫無波動。

但是梵仁皺了皺眉，奇異的感覺延伸至心口，冥冥中帶給他某些不好的預感。

正是此時，他耳朵微動，聽到極其隐蔽的聲響，忽然騰空而起，像只黑色羽翼的雛鷹，低空飛騰在空中。

就在剛才坐着的位置，忽然閃過百道寒光，如蛇龍蜿蜒，吐着帶血腥味的信子。

梵仁在空中俯視，看見下面暴露出幾十位仙人身影，竟都出自仙人門派和世家弟子。

為首之人，谷家長老持劍怒目，剛才突襲的一劍，就有他的，見梵仁輕松躲過，這臉面挂不下來，嘶聲怒斥道：“梵仁，你身為梵家的嫡子，為何與魔帝後胤發生糾葛！”

梵仁卻比他要格外憤怒。

後胤說的果然不錯，他的那些屬下并不都是倚墓⒐ⅲㄓ腥送嘎讀私牒笊降姆椒ǎ孟擅藕褪蘭以诖舜Υ蚨蝦筘返男蘖叮其心惡毒！

梵仁的眸子帶着殺氣，手中幻化出一柄劍來，道：“我承認我和魔帝勾結，這裏不是打鬥的地方，我們去別處！”

他的力量還沒辦法把這些仙人門全部解決，但總得要拖一陣，後胤，你一定快些出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