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代嫁小王妃(14)
那日醒後,容真就發現府內多了不少暗衛。
也少了一些仆人。
衛長彥上朝時, 突然貼着他頸間道:“不屬于咱們園子的雜草都拔了, 王妃只管在家曬太陽便是。”
容真捏緊他的官服衣擺, 最後只道:“小心。”
對方沒回話, 俯身在他下唇上輕咬一下,轉身出門。
衛長彥一直到晚上都沒回來,韓戈全天守在容真的院子裏。
阿蟲原本練完功要回去, 容真說他字沒練好, 留他在屋內繼續溫習。
天色逐漸晚了,阿蟲趴在桌子上打瞌睡, 沒一會兒,睡着了。
容真将他抱到偏房的床上,蓋好被子, 出來便看到韓戈。
容真問:“秦王府現在是什麽情況?”
韓戈低聲道:“被圍了。”
容真:“皇上的人還是襄王的人。”
韓戈搖頭:“都不是, 不過是以吳侯爺的名義。”
吳侯是襄王的一派。
容真明白了。
秦王夠雞賊。
此時大殿上已亂成一團。
皇上癱坐在龍椅上動彈不得, 宮內太監宮女侍衛全部被同樣穿着皇家侍衛衣盔的人用刀架住。
地上血淋淋的一片, 死了不少人,拿着劍的吳侯爺和皇後躺在地上, 已沒幾口氣了。
衛長彥站在龍椅旁, 笑道:“父皇,兒臣救駕來遲!你看看,他們可真是好大的膽子,竟敢弑君!幸好兒臣及時趕到,留着了父皇一口氣, 可真夠累的。”
龍椅上,穿着龍袍的男人死死地瞪着他,眼珠周遭血紅一片:“你——大、大逆不道……”
昔日不怒自威的皇帝,如今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了。
他瞪着眼,忽然看向下面的秦王,顫聲嘶吼:“你、你們……”
秦王跪在地上連忙嘆氣道:“兒臣冤枉,兒臣可什麽都沒做啊!”
可圍在殿上那些人,又有哪個不是秦王勢力布局之下的?
“父皇別生氣了,”衛長彥起身,将不久前被皇帝扔在地上的信箋慢悠悠撿起來,一點點扔在他腿上,“二哥當年通敵,我以為你知道真相後,總會有悔有愧,可你只字不提宋家,只将二哥囚禁于府中……父皇這番仁慈,不但感動不了我那位二哥,還逼得他聯合吳侯與你的皇後內外接應,同宦官合謀要殺了你!哈哈哈……這長生丹成了索命藥,若不是兒臣和三哥及時預知留了後手,誰能救得您啊父皇?您怎麽還怪我們呢?”
皇帝拼命瞪着他,恨得目眦欲裂。
衛長彥懶懶地吊起眼尾,似是不耐煩了,看向下面的秦王:“三哥,我看父皇病了,需要慢慢休養……”
秦王這才擡頭,看了皇帝一眼,又避開對方視線,摸着下巴道:“五弟說的是,這宮中最近越來越亂,總有人要加害父皇……咱們得把宮中的壞人換一換,保護好父皇才是!父皇他好着,當年五弟母妃一案和宋将軍的那些案子,才能翻嘛!”
衛長彥緩緩笑起來,似乎真的很開心,轉身竟像個孩子般在龍椅前蹲下,趴在中年男人的大腿前:“那就多謝父皇了……哎呀,父皇可別再生氣,對身子不好,兒臣看了也難過,您放心,兒臣定會全力保護您,就算您現在真的想去死……也死不了了!”
“……”
被囚在大殿上的幾位臣子各個低着腦袋,完全不敢說話。
秦王啧了聲,朝他們看過去:“你們這是幹什麽?皇上被奸人所害,我和五弟前來救駕,大家現在不都安全了!還害怕什麽呢?快快快,都擡頭開心點兒啊!”
“……”那些人一顫,将腦袋垂得更低了,一個膽小的甚至直接濕了褲子。
秦王噗嗤一聲,連忙以袖遮臉,很快又咳嗽一聲,拍拍衣袍,起身走過去大聲道:“五弟別玩了,縱然長夜漫漫,也有天明時,咱們得趁着父皇還有精神,趕緊把案子給他看了……”說着,就将那信箋兩手打開,垂眼一瞥,臉上的笑便蕩然無存,“這滿朝文武都在,也算是個見證!”
……
容真在府內又待了兩天,衛長彥依舊沒回來。
京中諸位大臣府前都被宮裏來的重兵圍上,襄王府也不例外。
在第三天的時候,宮裏總算傳來了消息。
卻是一狀帶着血淚的罪己诏。
其中說到幾場陳年舊案……
舊案就此翻起,尤其是三年前的關于宋将軍通敵一事。
其中細節與證據和證詞全部對上,除了隐去具體軍情,幾乎是毫無保留地全部公布出來。
忠良抱冤而死,奸人廟堂高升。
滿京嘩然。
罪己诏上,皇帝垂痛忏悔,要為宋将軍修建廟宇,受世人供奉。
……
得知這個消息時,容真正在教阿蟲寫字。
阿蟲聽了韓戈的話,擡頭怔怔地問:“誰是宋将軍?”
容真好久沒說話,看向韓戈。
韓戈似是哽咽一聲,低頭道:“秦王妃那邊的人說,當年宋家出事時,宋夫人沒了辦法,最後放了把火,讓人趁着火把宋家小姐送出去……宋家全都死在那場大火裏,燒的屍骨無存……秦王那時暗中幫了一把,但宋小姐當時發了高燒,加上年紀又小,醒後很多事都不記得了……秦王那邊覺得這是好事,為了以防萬一,讓人将她扮作男子,送到鄉下,還為她弄了新的身份……三年來,她自己都相信那個身份了……”
阿蟲聽到“扮作男子”那句時睜大了眼睛,下意識揪衣擺心虛地低頭。
她還沒意識到那些話說的就是自己。
容真颔首,讓韓戈先出去。
他坐下,看向阿蟲,看了半晌,最後輕聲問:“你覺得宋将軍是個什麽人?”
阿蟲一驚,不知王妃為何要問這個,只好仰頭想了想,終于扣出一個詞彙:“英……是英雄!”
容真看着她,又岔開話題:“扮作男孩子是不是很辛苦?”
阿蟲慢慢瞪大眼睛,突然結巴起來:“不、不是!就是男、男孩子!沒有扮……”
“不用怕了,”容真突然蹲下去看着她,“再也不用怕了,你……你就是那位宋将軍的女兒,是忠良之後。你原本叫宋映雪,你還記得嗎?你本就該堂堂正正地活着。”
室內寂靜了幾秒。
阿蟲表情有些懵,像是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半晌後,眼裏的淚含不住了,一顆顆掉下來:“我、我是阿蟲……”
容真點頭,小心幫她擦眼淚:“是阿蟲,也是宋映雪。”
阿蟲眼淚掉得越來越快,身子微微抖起來,伸手抱住容真的胳膊,臉埋在他袖子上,竟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對、對不起……對不起王妃!”
“你沒有對不起任何人,”容真眼睛紅着,将她摟入懷裏,“是很多人對不起你。”
阿蟲依舊在哭:“我是女孩,我、我沒想騙王妃的……是、是他們說,別人如果發現我是女、女孩,就可能會死掉……爺爺也會有、有危險……”
容真濕着眼睛:“以後再也不會了,王爺和王妃都會保護你,你在天上的爹和娘也會保護你,你是宋映雪,是個女孩,也是阿蟲,你以後想做什麽都可以,沒人能傷害你。”
小女孩單薄的身子在他懷裏劇烈抖動着,眼淚鼻涕糊了一臉,一會兒喊爹爹,一會兒又在喊娘,時不時又在喊爺爺和王妃……
容真輕輕拍着她的背哄。
小女孩哭了半天,聲音漸漸小下去,最後直接在他懷裏哭睡着了。
容真将他抱起來放在偏房的床上,給她擦了擦臉,頭發散開,若不是曬得黑了些,也是個粉雕玉琢的小姐模樣。
容真起身出門,讓翠珠守在偏房,等阿蟲醒了給她洗了個澡,換身衣服。
翠珠還處于震驚之中,好半晌才連忙應了,擡手擦眼淚。
當晚衛長彥還是沒回來。
倒是秦王妃來了,她并沒多說什麽,對容真點點頭,親自來看了阿蟲一眼,确定她還平安後就離開了。
淩晨時分,衛長彥終于歸府。
他去看了看偏房睡着的阿蟲,又問了韓戈一些話才回房。
本以為容真睡了,悄悄上了床,結果發現對方一直在黑暗中睜着圓溜溜的眼睛。
“現在都會吓本王了?”他幽幽笑着,準備湊過去,身子卻被容真提前伸手一把抱住。
容真一字不發,将人拖拽到裏面,一動不動地抱着。
衛長彥也不動,盯着他的腦袋看了會兒,慢慢翻身将人壓住,碾着唇親:“不怕,沒事了。”
容真還是不說話,發紅的眼睛在黑暗裏并不顯眼。
衛長彥卻看得清楚,繼續親着他:“好阿真,不怕了。”
容真啞聲問:“還有多久?”
對方抱着他躺了會兒,聊家常一樣慢慢道:“襄王走了步險棋,棋壞了,他也完了,現在翻不了天。至于父皇,大概會在一個月後離開,現在人還在宮中好好活着呢,我想他倒希望我們現在殺了他……三哥要坐那把椅子,就得拿捏好那具傀儡,他如今狠起來,不用咱們費心。”
容真沉默了半晌,終于低聲開了口:“你不要了?”
要什麽,兩人心知肚明。
衛長彥輕哼了聲:“髒死了,不要。”說完就重重親了他一口,“還是阿真好……”
容真眨眨眼睛,眼角濕了幾分,最後在他懷裏輕輕拱了拱:“嗯,咱們睡吧。”
作者有話要說:二更,這個世界離完結不遠了感謝在2020-06-24 20:19:37~2020-06-24 23:00:52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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