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上門拜師

雖然昨夜睡得比往日要晚上許多，但帝凰羽第二天還是早早地被夢橋二人叫了起來。一番洗漱更衣後，帝凰羽便随着侍從去了李洛伊的院子。

李洛伊已經起床，一同坐在正廳的還有帝天耀。帝凰羽走了進來，先是看了眼帝天耀，然後才向兩人行禮，“羽兒給父王母妃請安。”

“羽兒昨晚睡得可好？”李洛伊笑着問，擡手示意帝凰羽坐到自己身邊。

經過上次的事，帝天耀哪還能讓帝凰羽得逞。臉色頓時一正，說，“羽兒過來，父王有話同你講。”

孰輕孰重，帝凰羽還是分得清的。雖然不大樂意放過這麽個機會，但帝凰羽還是乖乖坐到了帝天耀身邊。先是回答了李洛伊，“多謝母妃挂心，羽兒睡得很好。”話罷，這才轉頭看向帝天耀，“父王今日不必早朝？”

帝天耀微微颔首，算是回答了帝凰羽這問題，“用完早膳，你同我進宮。”

“進宮？”帝凰羽疑惑地看着他。這個時候進宮，帝天麟正在早朝，皇宮裏除了那些妃子就只有使節有空了。但怎麽想，那些人都和帝天耀八竿子打不到一起。

“你莫不是忘了前些日子父王同你說的話了？”帝天耀捏着筷子，扭頭看着她，微眯着眸子，似乎在打量着她到底真忘了還是故意的，“你就算不想去也必須去，這是命令。”

帝天耀的話處處透着強硬，似乎在重要的事上面，帝凰羽從來難以得到他一絲溫柔的首肯。

那天晚上的父王，定然是幻覺。帝凰羽垂下眼，默默嘆了口氣。她雖然知道帝天耀之所以和她不親近，一部分原因是因為李洛伊對自己過分關注，而另外一部分原因，也是自己的身份。自己是未來的女帝，位份仍在帝天耀之上。一旦繼位，他們便只能以君臣身份各居其位。與其将來互相折磨，倒不如從一開始就沒有感情羁絆。

“是，我明白了。”有什麽從心間流失了，帝凰羽頓悟的同時，心間也不由得空虛了起來。

父王，你從來只把她當帝女培養，何時記得她也不過是一個普通的女兒家？她想要的從來不是那唾手可得的皇位，而是雙親的愛護，能夠讓她随時随地放松撒嬌的愛護！

映月宮。

今日無事，璇玑子與段九江便歇在了殿內的園子中。正直園中夾竹桃開的正盛，兩人便命人鋪了席子在地上，席地而坐，一旁點上熏香，混雜着花香更加令人沉淪。袅袅的煙香從香爐鑽出，一縷一縷的別有韻味。

段九江盤腿而坐，腿面上擺放着七弦琴，兩雙骨戒分明的修長大手放于琴弦上，微微撥弄着，琴音雖随意細碎，但卻帶着主人一種獨特的散漫潇灑，回蕩在竹林中，像是仙音繞耳，久經不散。

璇玑子更是毫無形象地側卧在席子上，白色的外衫蓋住他修長的軀體，一頭白發未束，盡數披散在肩頭、身後、席面，片片夾竹桃飄落，點綴在他的發絲間，像是在銀河中點亮了無數粉亮的繁星。他微阖着眸子，唇角卻是噙着一絲淺淡的笑意，宛若仙人臨世，慈愛卻也疏遠地望着這凡世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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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氣質都及其純淨，相貌更是一個比一個出衆，若不是深入竹林，讓路人瞧了去，怕是也得失了心神。

忽然，竹林中響起了腳步聲，是人踩在地面樹葉上發出的脆響。

兩個人的。

琴音驟停，段九江放下了手，擡頭朝竹林入口處看去。見到帝天耀，段九江倒是沒有什麽，只是看到他身後的帝凰羽時，臉上就克制不住露出了深邃的笑意。放下琴，站起身，迎了上去，“恭迎王爺和太女殿下前來做客，二位請坐，齊譽這就為二位烹茶。”

帝天耀随意地點了點頭，看了眼仍然側卧在席子上無動于衷的璇玑子，他轉身在一旁的石凳坐下。帝凰羽腳下步子剛動，璇玑子便猛地睜開了眼，一點看不出之前的昏昏欲睡。他笑看了眼帝凰羽，開口道，“太女殿下若是不嫌棄，不如就坐在老夫身邊吧。”

帝凰羽詫異地望了他一眼，又轉過頭看了看帝天耀，見他已經垂下眼不知思考什麽，便不再去糾結。腳下步子一轉，朝璇玑子走去，一掀衣袍，便曲着腿坐了下來。她并未與璇玑子靠的太近，心裏對于帝天耀的安排還是有些不滿的排斥，連着璇玑子也排斥了起來。

那廂，段九江既然說了烹茶，倒真的煮起茶來。只不過這茶，竟是他踩着輕盈的步子，從枝頭采下的夾竹桃。

帝凰羽看着他的動作，倒是燃起了興趣。夾竹桃具有劇毒，她只知道可以把夾竹桃花做暗器害人，亦可以做成毒藥殺人，但做成烹煮的茶，倒是頭一回。

段九江拿出一個瓷瓶，向裏面到了些許的晶體，一番烹煮後，倒是散發出一種難以言喻的香氣，似茶似花，但的确是沁人心脾的。他倒出兩盞茶，一盞遞給了帝天耀，一盞遞給了帝凰羽。

帝凰羽接了過去，卻是不急着喝，聞了又聞，看向朝自己微笑的段九江，将自己的疑惑問了出來，“夾竹桃不是具有劇毒麽？為何卻能用來烹茶？”有疑惑就問，這向來是帝凰羽引以為傲的優點。

段九江微微一笑，“醫毒不分家，學醫自然也是會制毒的。以毒攻毒，無論是藥理還是毒理，都是要遵循的首要原則。夾竹桃的毒雖然可怕，但卻并不是不可抑制的。”

“你剛才放進去的是毒？”帝凰羽眼睛一亮，倒是對此頗有興趣。

段九江輕輕點頭，“自然是毒。有了其他毒素的克制，夾竹桃不僅無毒，更是連香味也揮發了出來，口感也是極其上乘。”

帝凰羽看了看手中的茶，擡手一飲，拱手道，“受教了。”

璇玑子側卧望着帝凰羽的側顏，唇邊的笑越發深厚。在帝凰羽飲盡的茶後，他這才撐起身子，坐了起來。萬千白發散了下來，貼着柔軟的面頰，漆黑如星的眸子溫柔地注視着帝凰羽，“老夫可以和太女殿下單獨談談麽？”

這話便是在讓一旁兩人知趣退下了。

段九江率先福了福身，端走一旁溫着的清酒，放到席子上後，抱着琴走出竹林。而帝天耀則是眯着眸子看了眼璇玑子，沉默了兩三秒，也随着段九江走了出去。

一時間，竹林裏便只剩下了璇玑子與帝凰羽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