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廣平之心
“世子,太女殿下和您再無半分可能,您打算怎麽辦?”出了王府的門,白逸飛坐上了馬車後,他的侍從瞧着他難看至極的臉色,猶豫再三才說了這麽一句話。
白逸飛擡眼看着他,眼中的兇狠和毒辣,比起廣平王更甚,吓得侍從背後升起一片冷汗。他慌亂地垂下頭,“卑職失言,世子勿怪。”
白逸飛冷笑一聲,視線定定地轉向胸前桌幾上的茶盞。那火爆惡劣地脾氣再也遏制不住,抓起那讓他礙眼的茶盞,直接摔碎在了地上。侍從看着他瘋狂的樣子,心裏害怕更甚。只聽,白逸飛仿佛魔怔了一般,念叨着,“都是鳳驚瀾,都是他!如果不是他,羽兒永遠不會這麽對我!都是鳳驚瀾挑不離間!”再次擡眼,白逸飛眼底都溢着血絲,“鳳驚瀾,你怎麽不去死!你為何不死!”
“世子殿下……”本想勸解白逸飛冷靜一下,哪想,白逸飛非但沒有冷靜,反而更加變本加厲,整張臉都扭曲了起來。
白逸飛一掌拍在桌上,用力之大,震得整張桌幾都震了兩下,“再派兩倍的人去殺鳳驚瀾,我就不信他是鐵打的,死不了!”
如此瘋狂不計後果,與平時那個壓抑着本性,故作和煦的白逸飛截然不同。但顯然侍從更加害怕這樣的白逸飛。咽了咽口水,侍從提醒道,“可是世子,太女殿下已經有所察覺,您若是再有所動作,怕是皇室那邊不會輕易了結了。”鳳驚瀾可是鳳天的皇子,在帝尊遭遇刺殺可不是小事,更何況還是兩次。就算鳳驚瀾本人不追究,可宮裏那位可絕對不會放縱。
“本世子的話你聽不懂麽?!”白逸飛陰翳地緊盯着侍從,仿佛他若是說出半個不字,他就要把他的頭擰下來。
話說到這個份上,侍從哪裏還敢不應?一抹額前的冷汗,慌張回答,“是,屬下明白。回了王府,屬下這就着手安排。”
白逸飛終于露出了一個滿意笑容,但卻意外地讓人覺得陰森。唇瓣邊的弧度,冷漠而又噬殺,也許這麽多天對鳳驚瀾的嫉妒終于擠壓轉化成了刻骨的恨意,唯有致對方于死地方才能安心。
不過半個時辰,白逸飛終于回到了廣平王府。望着大門上的牌匾,白逸飛不止一次地感嘆,自己到底為什麽會生在這樣的地方。父親僞善,母親陰毒,連帶着他都變成了讓他自己都厭惡的存在。如果沒有用來掩飾的那完美一面,誰會多看他一眼?只有那一個人,他只想那一個人眼底滿滿都是他!
身側的手不由緊握起來,深吸一口氣,白逸飛又恢複了往日的溫和笑意。依次跟着身邊路過的下人們打着招呼,平易近人,一點都沒有馬車上那般瘋狂。
“世子,王妃讓您過去。”
正準備回院子的白逸飛突然被廣平王妃身邊的婢女攔住了,他臉上的笑一僵,旋即恢複了正常,轉過頭,“好,本世子這就過去。”說着,腳下步子一轉,當真朝廣平王妃的院子而去。
廣平王妃的院子可以說是廣平王府最華美的院子,溪水長橋,假山綠萍,精致而又唯美。邁入院子就能聞見花卉散發的濃郁香氣,那種香氣濃郁非常,與平常有異。白逸飛進來就忍不住掃了成片的花卉,心中有些發寒。可能論誰都無法想象,這片花卉下埋藏的是多少人的白骨。
自己那個出身江湖宗門的母親,善妒非常,一有女子靠近父王就會暗中擄來,将人活生生折磨死再埋到地裏做養料。如果不是小時候意外地撞見了那一幕,他怕是永遠都不會想到自己的母親會有那麽一面。
莫名有些發冷,白逸飛慌忙地将視線從那些花卉上轉開眼。走上臺階,白逸飛推開房門,一股子甜味的香薰鑽入鼻腔。那時,白逸飛臉色一變。這熏香……快步走到桌前,拿起茶壺,走到香爐邊,掀開蓋子把茶水一道,趕忙澆滅了熏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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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告訴你不要再點這類熏香了麽?!”白逸飛沉着臉,走到側室,重重地将茶壺摔在了女子腳邊,“血線香會害了你啊!”
紅衣女子妩媚的眼睛望了眼白逸飛,唇畔邊的笑十分慘然,“飛兒啊,這是你父王的意思啊。”她吸了口手中的煙管,紅唇中吐出了一層煙圈,散到空中,“你父王眼裏永遠只有李洛伊,哪裏有我?當初他需要我雁門的勢力,就把我擡進了門。可婚後他接連不斷往府裏擡人,呵,不過就算是我把那些女人殺了又如何?他既然要雁門的勢力,那就得給我忍着!”
“那你這又是何苦?!”白逸飛看着如此瘋狂的母親,眼底略過一絲複雜,“父王的心不在你身上,你這麽折磨自己,他只會巴不得你快點死!”
“我的朔郎既然想讓我死,那我就死好了。”紅衣女子在說起廣平王時,面上露出柔和的表情,眼底的愛卻有着一絲扭曲,“只要能夠在他心裏留下一筆,只要在我死前,他身邊只有我一個人就好。至于其他,我不在乎。”頓了一下,女子的臉卻忽然扭曲了起來,她忽然把手中的煙管扔掉,起身打開了密閉的窗子,“不,不,我還不能死,李洛伊沒死,我怎麽能便宜了那個賤人!”
“母妃!這件事和攝政王妃沒有任何關系!”李洛伊是帝凰羽的母親,白逸飛不能做事不管。而一旦牽扯到帝凰羽的事,白逸飛就失去了平常的冷靜和判斷。
自己的親生兒子如此袒護自己恨着的人,女子顯然不能接受這事實。病态的思想,甚至讓她對白逸飛都起了警惕之心,“你知道你在說什麽麽?那是你母妃的仇人!不共戴天之仇!你居然袒護她!”女子激動地跑過去,抓住白逸飛的前襟,惡狠狠地笑着,“你信不信,你若是幫她半分,我連你這個兒子也一起殺了?”
“母妃……”白逸飛皺起眉,卻是如梗在喉,什麽都說不出來。
“馮雨萍,你在做什麽!”
一道怒吼響起,緊接着女子的身影就被人重重甩了出去。後腦勺裝在桌幾上,發出沉悶的響聲,女子卻顧不得頭上的傷口,反而一臉驚喜地望着突然出現的男人,“王爺,您來了!”
“閉嘴!”白朔厭惡的目光在馮雨萍身上一轉而過,旋即落在了白逸飛身上,神色這才略微柔和,“飛兒,無礙吧。”
白逸飛看了眼地上的馮雨萍,一瞬的遲疑,但終還是點了點頭,“回父王,孩兒無事。不過,母妃她……”白逸飛剛想提醒白朔馮雨萍受了傷,需要大夫診治,卻見白朔臉上露出了一絲嫌惡。
“本王不讓你少來這裏麽?”瞪了眼白逸飛,白朔轉身,絲毫沒有派人去請大夫的打算,“你随我去趟書房,父王有事和你說。”
白朔如此語氣,堅決得毫無讓白逸飛回絕之地。白逸飛嘆了口氣,看了看眼露不舍的馮雨萍,他這才點頭應道,“是,父王。”說着,身側的拳頭卻是忍不住緊攥起來。父母反目,癡戀與怨恨,他已經受夠了!無論母妃善妒也好,殘忍也罷,父王怎麽可以放任母妃這樣癡戀他的人去死?攝政王妃在父王心裏的地位就那麽重麽?重到……連他明媒正娶的妻子都可以不顧?
這個家從來沒有給他多半分溫暖,父親的重視也只是利用,母親更是把他當做報複攝政王府的工具。唯有那個人,才是他這渾噩之中唯一的光彩。如果連這抹光都要消失的話,不要,他絕對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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