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再次相見

帝尊王朝更朝換代，攝政王府被燒毀，一家受盡迫害，一連串的打擊讓帝凰羽比起以往更加的沉默了。除了習武和習文不解時會詢問一兩聲外，她幾乎沒有同任何人說過一句話。景天默默數着帝凰羽一天下來的語句，卻愕然發現，除去那些必要的話外，竟然只有不到十句話。

帝凰羽的變化所有人看在眼中，心中憂心的同時卻不知說些什麽，只能默默祈禱帝凰羽能夠自己走出來。

自從帝凰羽決定改名換姓後，璇玑子就讓段九江去置辦了些許男子的衣物給帝凰羽。內門最不缺的就是錢和寶物，這些東西都是璇玑子從大陸各處搜集而來的，至于那些錢財，也是他原先在鳳天王朝擔任國師積攢下來的。兩屆鳳帝給予他的賞賜和月奉，除了必要的支出外，他都扔到了一邊，直到此時才派上用場。

正值午時用膳，璇玑子拿着筷子，擡頭朝帝凰羽便瞧了一眼，“午時過半，羽兒随你師兄去迎一貴客上山。”頓了一下，他眸色轉深，“你若是不想去，那便不去。”

帝凰羽輕輕點頭，卻是沒有開口說自己是去還是不去，只是沉默地吃着這些飯菜。段九江輕輕嘆了口氣，放下筷子，有禮道，“是，弟子遵命。”

不出璇玑子所料，帝凰羽吃完飯後便離席了，更是把自己的佩劍帶上，看離開的方向，似乎是去玄冰洞窟。

葉绫放下碗筷，一臉憂愁，“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啊，再這麽不顧命地修煉，身體一定會垮的。”這段時間裏，所有人都看到了帝凰羽是如何的折騰自己。白天除了一日三餐和正常的飲水如廁外，就沒見她怎麽休息過。到了晚上更是瘋狂，徹夜不睡，只靠修煉心訣支撐。

“随她去吧，她會知道輕重的。”璇玑子卻是毫不擔心，因為他明白帝凰羽是個什麽樣的人。她之所以這般廢寝忘食，一來是因為這樣修煉快速，二來也應該是因為沒出現什麽異樣。若是出現半點異樣，她絕對會立刻停止，以現在的她來說，她不會讓任何意外出現，打擾到她的複仇大計。

“師父，雖然修煉也是大事，但是羽兒的心境已經不穩了。”段九江卻更為擔心帝凰羽的精神狀态，“若是走火入魔，生命亦會堪憂。依弟子看，還是讓羽兒去外散散心吧。”

“去外？”璇玑子眉頭輕皺，“如何去外？你又不是不知，如今白朔四國通緝羽兒，若出半點差池，連這帝尊最後的血脈我們都保不住。”

“師父，弟子所言并不是四國，而是外門。”段九江讪讪一笑，師父遇到羽兒的事還是和平常一樣嚴肅，“張謙長老所居住的竹林有靜心效果，弟子覺得讓羽兒在那裏修煉一段時間，緩解一下緊張的情緒為好。”

“除了內門，外門并沒有玄冰。”璇玑子平靜地說。

璇玑子重視帝凰羽《寒冰訣》的修煉，甚至可以說，對帝凰羽抱有很高的期待。因為《寒冰訣》是他所修，哪怕是段九江所修都不是他最熟悉的功法。可以說，帝凰羽才是繼承他衣缽的唯一弟子，對于帝凰羽自然是重視非凡。

這一點段九江也是清楚，但他也明白不是璇玑子不想傳授給他，而是他身體的原因。他并不能修煉《寒冰訣》，這麽多年他都十分清楚，所以對于帝凰羽他也是毫不嫉妒，甚至也希望帝凰羽将來的成就能夠達到璇玑子的标準。

葉绫看看固執的璇玑子，又看看無奈的段九江，開口道，“主子，其實齊譽小子說的沒錯。這段時間小羽的勤奮您也看到了，她在最短的時間內完成了第一層的修煉。您也完全可以讓小羽休息休息，拿那些休息的日子和您計劃的日子相抵。”

段九江，“師父您可別把羽兒累死了，要不然你可就沒繼承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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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的話讓璇玑子有了一絲動搖，他沉默了下來。似乎想了好大一會兒，這才點頭，“那就依齊譽所言吧。”

“是。”段九江抱拳一禮，“師父放心，就算是居住在外門，齊譽也會把羽兒的生活安排的妥妥帖帖的。”

段九江這句話明顯是讓璇玑子徹底放下了心。他面上露出一絲滿意，站起身，說，“齊譽，以後莫說什麽繼承人的話了。羽兒是繼承了為師的衣缽，但在為師的心中，你才是玄門的繼承人。”話罷，他也沒管段九江和其他人什麽表情，直接跨過了門檻離開。

而段九江卻是因為璇玑子的話有些呆愣，他從未想過在璇玑子的心中他會是玄門的繼承人。甚至可以說，在他上山跟着師父學藝起，他就知道師父心裏牽挂的只是那個素未謀面，卻命中注定的弟子，他的小師妹。他以為自己的小師妹會是師父的繼承人，但卻沒想到師父想要的繼承人卻是他。可是……段九江面上多了一絲糾結，他除了年紀比羽兒大，學的比羽兒多外，他哪點比得過羽兒。他相信，只要給羽兒再過些時間，她的成就必然會超越他。

葉绫哪裏看不出他的心思？但她心裏也的确是很疑惑璇玑子的話，因為在這些時日裏，她也是以為自己的主子最中意的繼承人是帝凰羽。

玄機山山腳。

午時已過，城鎮裏倒顯得一派祥和。本是天寒地凍的天氣，但卻因為太陽高挂的緣故，倒也多了一絲溫暖。不怕寒氣的孩子們都裹着棉襖在街上奔跑玩鬧，拾起地上的雪，玩的十分盡興。

這時，城門駛進五輛馬車，其中被包裹在中央的馬車十分的華麗。不僅頂子裹着絲綢，就連絲綢上都是綴着珍珠。這一行人穿過城鎮的主街道，徑直來到玄機山腳下。

從中央馬車中鑽出一個紅衣少年，不羁的眸子，面容俊逸非凡，菱角分明的臉龐輪廓更是顯得整個人英氣十足。他此時正冷着張臉，似乎心情十分不好。而後，從馬車上下來一個中年男子，與紅衣少年相似的面貌，卻更加沉穩，渾身氣勢若隐若現，唯有唇畔邊那一點笑容顯得他平易近人。

段九江依舊一襲白衣，也不見增添衣物。他見到男子下來，這才上前，抱拳行禮，“齊譽見過鳳帝，見過耀王。”

“公子不必多禮，此次前來是我等冒昧了。”既是有求于人，鳳帝自然表現的更加客氣，甚至把段九江放到了與自己同等的地位。善于揣測人心，鳳帝自然是成功的，但人心這種東西卻不适用于段九江。不是段九江無心，而是從小由璇玑子撫養，他倒是與璇玑子一樣的不求名利。

“師父已經等候多時，請二位随我來。”段九江伸手，做了一個請的動作，這才轉身向前走去。鳳帝擡手，朝身邊的人揮了揮，那人迅速從馬車取下了一個雕刻精美的盒子，然後這才跟上鳳帝。而鳳驚瀾，則是自己抱着個盒子走在最末。

段九江自然不想外來人記住穿過陣法的步伐，領着幾人在樹林裏轉來轉去，走了有半個時辰才走出林子。做了那麽多障眼法，段九江也料定幾人不會記住來時的路。

鳳帝每次來都是被如此帶路，從一開始的略有所思，到現在的毫不關心也是有原因的。這裏陣法多變，若不是璇玑子親自教授破陣之術，即便是記住了方向也是走不出去。他索性也就不再這方面花心思，只想着往後的路怎麽走。

每每看到那千層階梯鳳帝就是一陣無奈，每來一次就要爬一次，這麽算下來，他爬着一次臺階就要把這一年的臺階爬完了。但無奈歸無奈，臺階還是得爬。

內門書房。

好不容易走到了這裏，鳳帝卻被告知璇玑子并不在內，而他也不能在璇玑子不在的時候進內。雖然遠來在鳳天境內的時候他就沒少栽在璇玑子手中，但再一次吃癟，鳳帝顯然心情就不好了。可他還沒冒火呢，那廂就穿了一個清冷的聲音，直接将他的火氣澆滅了下去，“你們在幹什麽？”

這聲音有些熟悉，卻也不像是印象中的聲音。鳳驚瀾轉過身看去，不由得眯了眯眼，心頭泛起一陣波瀾。嬌小的身影裹在單薄的衣衫中，明明下巴都已經凍紅了卻不見他增添衣物。視線落在孩童手中的銀色長劍上，眸光有些閃爍。他這是在山上拜師學藝麽？

然而注意這些的鳳驚瀾卻是沒瞧見帝凰羽看清他的那刻，眼底湧出的一抹驚訝。她面具下的神色變換只是一瞬，下一秒就恢複了平時的清冷，似乎從未見過這兩人，“師兄，師父讓我轉告你，帶貴客去前殿。”話罷，她轉身離開，似乎是準備回自己的寝殿。

“小千。”段九江皺眉，上前捏住她的手，十足的冰涼，像是握着一塊冰一樣。他臉色微變，訓斥道，“你不要手了是麽？！”都冰成這個樣子了還不知休息，若是再堅持幾日，她這手怕是再也用不了了。

帝凰羽經他這麽一說才察覺到不妥。冬天本就寒冷，但她卻不眠不休地在玄冰洞窟中修習《寒冰訣》，寒氣入體，若是積攢下來，形成寒毒那就不是小事了。看了眼自己已經有些發紫的手，她眸中也露出了一絲重視，“我這就去找绫姨。”

葉绫是內門負責他們生活起居的人，對于醫術也是有所了解。現在她體內的寒氣還沒積攢成寒毒，只要把寒氣驅散就好。

聽到帝凰羽乖乖的話，段九江的臉色這才好看了些許，點頭，“快去。”說着，把她的劍奪了過來，遞給了熊司，“今天就好好休息，‘銀光’我暫時先替你保管。”為了以防萬一，段九江也是費勁了心思。

帝凰羽皺了皺眉，卻是沒說什麽。的确，如果師兄沒有把她的劍收了的話，她還是打算驅散了寒氣後再去修煉的。動了動僵硬的手指，帝凰羽轉身離開，卻是沒再看鳳驚瀾一眼。

她要忍，現在還不是相認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