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 貴族婚姻

江欣夢身為江湖第一美人，無論是出身還是容貌才華，都能夠和個京都的大家閨秀一較高下。再加上江澤奪得魁首在望，若是娶到了江澤僅有的女兒，那絕對是如虎添翼。

這麽一來，太明湖心上的貴族船舫便不再少數。帝凰羽透過身後半透的紅紗望了望遠處，忽地發現這些人的船帆上倒是刻着不少她熟悉的标徽。四國之內數得上名的家族大半都來了，甚至還有……皇族！

帝凰羽眯了眯眸子，端起茶盞若有所思地垂下眼，以來遮掩住眼底泛起的絲絲異樣的神色。

“大師兄，這次來的人不少，都有哪些人啊？”喬語妍四處張望着，頗為好奇。這麽大的船舫，看來都是有錢人啊。

聽到喬語妍所問，段九江輕輕一笑，“人不在少數，其中勢力最大的當屬南诏王家，北漠公羊家，鳳天楊家，再有就是……”他笑吟吟地瞥了眼帝凰羽，緩緩道，“永夜王朝當今太子及馮貴妃，白逸飛，馮雨萍。”

帝凰羽喝茶的動作一頓，旋即十分自然地将茶杯中的水喝了個精光。擡頭朝段九江看去，微微颔首，“有勞師兄了。”打探這些消息怕是廢了不少心思，尤其是大師兄如今還在為武林大會的事繁忙。

“難道永夜的太子對江小姐也有意思？”喬語妍歪頭笑道，“江小姐果然是美人。”居然這麽多男人都為之傾倒，要是她也有這桃花運……不由得一皺眉，她趕緊搖了搖頭。還是算了吧，見過她家二師兄這麽出色的女子在，天下男子都要黯然失色，怎麽會有比她二師兄還厲害的男子？

“京都貴族對江小姐有意思無外乎江湖勢力帶來的利益。”帝凰羽可是看得透徹，又或者從以前她就明白，京都裏的貴族間的勾心鬥角——他們只要付出就一定要有收獲的想法。她看得很清楚，也從未忘過。默默喝下又添上茶水，帝凰羽抿了一下唇，看向一旁看着自己的江澤，“不過江城主應該無意把江小姐嫁給這些與皇權牽扯其中的貴族才是。”

“你又知道？”江澤好笑地看着帝凰羽，突然覺得這人居然比他看的都清，不由起了幾分興趣，“那你倒是說說我為何不将女兒嫁給他們？若比起權力，江湖不過江湖，貴族的勢力還是很令人垂涎的。”

帝凰羽輕笑一聲，“權勢之大，的确令人向往。不過，太大了，超出了承受範圍，反而會被吃的連骨頭都不剩。”輕描淡寫的一句話，頓時讓江澤變了臉色，“天下雖有四大國，但四國之外還有無數個小國。這棋局勢已亂，烽煙将起，到那時候，江湖人士便是有利的暗箭。無論是從殺傷力還是消息傳遞來講，江湖的利用效率遠遠大于久居京都的貴族們的權勢網。只是，如果這暗箭暴露了，你能指望自私自利的貴族舍棄自我，去救這可有可無的暗箭麽？敵在明，我在暗，被動的下場就是被人牽着鼻子走。”帝凰羽放下茶盞，唇角的笑帶着薄涼，“敢問江城主，你當真覺得江湖該成為皇權之下的犧牲品麽？”

江澤沉默了下來，暗暗思慮起帝凰羽的話。這些天，他也沒少接待那些貴族。雖說江湖延續至今，遵從老祖宗們的教訓，不同貴族扯上關系理所應當，但看着那些權勢滔天的貴族，說不動心是不可能的。沒有人面對權力會無動于衷，他不是聖人，亦然不可能。但如果，真的同這人所言，那江湖一旦和貴族結盟，江湖便不再是江湖，再沒有了往日潇灑，他們不過是貴族喝之及來揮之即去的附屬品罷了。

船舫內的氣氛因為帝凰羽犀利而不留情面的話有些冷凝，偏偏當事人卻是安然自若地喝茶。漠不關心就漠不關心吧，可她偏偏還火上澆油，“再有，和貴族結親，江小姐的未來可實在令人憂心。”

“為何？”江澤疑惑，有他這個武城城主在，誰敢欺負她的女兒？

不知是不是江澤的表情太過自信，帝凰羽竟然笑出了聲，只是那笑聲讓人聽着似乎充滿了嘲諷，“江城主，你久居江湖，對于貴族婚姻之事了解多少？江湖兒女不拘小節，喜歡便是喜歡上了，但貴族間結親可不是靠的雙方情誼。血統，利益，名聲，呵，他們可沒有純粹的感情，即便是有，也早就死在了太多人的算計下了。”帝凰羽無由地想起了自己死去的母妃，如果沒有白朔，沒有馮雨萍，她的母妃怎麽會不堪受辱地自刎？！

“韶千。”段九江瞥過她握着茶盞發白的指節，出聲提醒道。

帝凰羽心頭一震，立刻從剛才那種混沌的意識中抽離。有些煩躁地扶着額，帝凰羽清冷道，“寧為寒門妻，不為高門妾。以令千金的容貌才華，不愁找到一個門當戶對真心對她的人，至于貴族那邊，您還是歇了心思為好。因為他們，不會讓嫡子娶您的女兒為妻，而他們只能是嫡子娶您的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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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已至此，江澤怎還能不明白。只是，他奇怪地看着像是忍耐着什麽的帝凰羽，問，“你看起來不大舒服，需要大夫麽？”

沉默了一下，帝凰羽淡淡道，“可能是這裏太悶了，我出去轉轉就好。”站起身，抱拳一禮，帝凰羽拿起銀光便飛出了船舫，踩着水面，朝另一邊的花林飛去。

喬語妍疑惑地揚眉，“太悶？這裏這麽通風，怎麽會悶？”顯然，她是什麽都沒有察覺出來。

楚牧玑等人默默無語，這一看就是心情不好出去散心了，她怎麽就這麽天真的以為韶千是出去呼吸空氣去了？

江澤将視線落到身邊淡然自若品茶的璇玑子身上，“你覺得呢？你徒弟的話可信不？”

璇玑子淡淡一笑，“我的話有時還不如她的話頂用。”面對着江澤疑惑的眼神，他又喝了一口，慢慢道，“這孩子不比我等看淡紅塵的人，她經歷得太多，注定和紅塵牽扯不開。但她又不像是局中人，凡事都看得太清，所以這裏，也就傷的越深。”修長的手指點點胸口，感受到那跳動平緩的心跳，璇玑子搖頭一笑，“這孩子，平時不吭不說，凡事都擱在心裏，我有時還擔心她會憋出事來。”

“是個可憐人。”江澤道。

璇玑子瞥了他一眼，搖頭，“這話你可別讓她聽見了，否則她可是得和你較真了。”你覺得她可憐，可她并不覺得自己可憐。或者說，覺得自己是挺可恨的，畢竟帝尊皇室無發損傷的就她一人，她覺得她茍且偷生的太可惡，覺得自己能活下來都是靠着親人的血肉。可是，當年的她無力去改變什麽，所以她也是恨着這麽無力的自己。

比武招親的擂鼓聲響起，在衆人的呼喚中，紗簾後姿态曼妙的少女走了出來。一身張揚的紅衣，帶着飄逸的紅色面紗，妩媚卻不失清純。她手中拿着一把軟劍，随着鼓點起舞，揮舞軟劍，跳着輕靈的劍舞。

帝凰羽從外平複心情回來正好趕上這一遭，但她只是遙遙望了一眼，便失了興致。同衆人打過招呼，又坐回了位置上，從始至終再沒看過一眼。

楚牧玑看着她這幅樣子，就忍不住想要打趣她，于是道，“小師兄，你怎麽這麽冷淡？美人獻舞，你不感興趣，起碼給個面子看看啊。”沒有給人家一個眼神，虧得人家美人的視線沒少落到他身上。

江澤自然也是看到了江欣夢的視線，心下頓時糾結了起來。他這人最重承諾，當初既然答應了不逼韶千娶自家女兒為妻，但他怎麽瞧着自家女兒看着小子的眼神不對勁呢？

“色字頭上一把刀，本公子惜命得很。”帝凰羽響起茶樓江欣夢那副小魔女的樣子就是一陣搖頭，就算她是個男的，這樣的女人可實在消受不起。不說那潑辣的性子，單是無理取鬧都是足夠令人頭疼的。

任苒連連點頭，還不忘拍打楚牧玑，“跟小師兄學學，看你那見了美人就走不動的樣子，哪天死在女人床上，你可省得我們去救你。”

“小師兄，我就不信你抱着美人還能坐懷不亂！”楚牧玑不甘道。

“心不亂，身就不會亂。”帝凰羽淡淡回道，平心靜氣的模樣十足得仙風道骨，比起璇玑子甚至更甚三分。若說璇玑子是谪仙，那帝凰羽就是實在的仙人，不管凡塵事，一心向道。

一舞罷，江欣夢緩緩退下。臨走，還不忘朝帝凰羽這邊投來一眼，只是其中意味只有她自己明白。韶千，她就不信憑她的美色還不夠誘惑到你，等你拜倒在本小姐的石榴裙下，本小姐有的是辦法整你。想到這裏，她還暗暗地朝帝凰羽做了個鬼臉。但見帝凰羽沒有打理自己，便無趣地撇撇嘴，跑到下面換衣服了。

江欣夢作為江湖第一美人，愛慕者自然不在少數。不算船帆上的，單是湖邊圍得就一把。散修的年輕武者輪番上臺比試，一上來便是傾盡全力，看得楚牧玑幾人是十足的興奮。

段九江看着帝凰羽支着頭，興致缺缺地樣子，壓低了聲音問，“武林大會的事，你準備的如何？”

“萬事俱全，只欠東風。”帝凰羽唇角一勾，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

又一個武者被打下水，而站在擂臺之上的是一個樣貌普通的青年男子。縱然男子年輕，但也比十五歲的江欣夢年長上不少。男子正想大笑自己贏了，而從一艘船舫中飛出一把長劍，直接刺在了男子大腿上。緊接着，一道墨藍色的身影飛出，落在擂臺上，一個旋身，将劍拔出。血如噴泉一樣濺出，男子直接跪倒在地，無力再站起。

“好歹毒！”楚牧玑皺眉，“此等偷襲之人，怎麽能上擂臺呢？”

江澤亦是皺着眉，但也知道這人的做法并不在擂臺規定之內，只要那個男子沒有死在擂臺上，他就沒有權利阻止。

帝凰羽望着擂臺上淡淡微笑的墨藍身影，眸子中閃爍連連。縱然七年未見，但這并不妨礙帝凰羽認出白逸飛，因為他長得實在太像白朔了，以至于……她現在就恨不得手刃了他。

抽出銀光，帝凰羽就想上去。段九江伸手拉住她，将她按在椅子上，“別沖動，衆目睽睽之下，你如何殺了他？”他附在帝凰羽，低聲道，“他身邊并不缺乏暗衛，再者，馮雨萍所在雁門也會安排人保護他。那麽多人，你敵不過。”

帝凰羽垂下眼，任由段九江奪過她的劍插回劍鞘。而段九江的話并沒有落入他人耳中，以至于帝凰羽這般激動和現在的平靜都讓人十分費解。

“抱歉，韶千難得見到一個武功高強的年輕武者，忍不住想要切磋兩下。”段九江微笑着解釋。

江澤雙眼一亮，看向帝凰羽，“那你還等什麽？上去啊！”

帝凰羽瞥了他一眼，無動于衷，甚至語氣帶着冷淡，“多虧師兄提醒這是比武招親擂臺。在下既并無此意，自然不能耽誤了令千金的婚姻大事。”

江澤：“……”死小子，一點都不好忽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