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未婚夫

冬日,難得的豔陽高照。

開機儀式選在了第一場戲要拍的老式公房前,攝影師機上蓋了紅布,供奉着關帝像和香爐的案桌上也鋪上了紅布,各色供品擺滿一桌,就等着上香揭布。

潘真如坐在陰涼處喝水,頭頂上助理給打了傘,陽光一照不到她的臉上,她又覺得有些冷嗖嗖。

“到底什麽時候上香,有完沒完?”

她是這部戲的女主角,帶資進組的關系戶,導演向來對她客氣。結果一個開機儀式等了半天沒開始,她不過上去問兩句,竟是被導演直接敷衍着打發了。

助理小心翼翼措辭道:“聽說,好像還有一位老師沒來?”

“誰?男女主男女配不都來了。演長輩們的老師們也都在,這戲還有什麽大人物不成?”

助理搖搖頭:“好像也不是多了不起,反正那名字我沒聽說過,是個女演員,叫關心,就演一個小角色。”

潘真如一口水差點噴出來。

“誰,叫什麽?”

“關心。您也不認識吧?”

潘真如的牙齒抵着保溫杯的杯口,牙齒在上面嘶嘶地磨着。哪裏就不認識了,根本是熟得不能再熟的關系。

關心,她最最最“親愛”的表姐,萬和船業關家的大小姐,走到哪裏都是衆星捧月的角色,難怪開機儀式要等她。

潘真如氣得想把杯口咬碎。

萬和船業是她外公的産業,如今由她媽關書慧執掌大權。外人看來風光無限,潘真如也一直以關家人自居。

但她心裏清楚,自己和關心完全不同。一個姓就決定了兩人地位上的差別。她關心什麽都不用幹,天天在家花錢數錢。她媽每給萬和掙一塊錢,關心就能分到好幾毛。

而她不過是拾人牙慧,連未婚夫都是別人挑剩下的。

關心其實并不想來開機儀式。

她在這部戲裏就客串一個男主白月光的小角色,前後戲份加起來也就十來分鐘。只是導演突然三催四請好話說了一籮筐,她也只能臨時改了機票推了和閨蜜們的度假“撥冗”前來。

一來就看到潘真如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關心也懶得跟她扮姐妹情深,例行公事般和衆多主創上香拜神,最後揭了紅布客氣地鼓了會兒掌。

因為潘真如的做作與矯情,儀式生生被拖長了半個小時。

關心擡手看表,心裏不悅臉上依舊是滴水不漏的标準笑容。和導演打了聲招呼後便帶着助理蔓蔓離開了片場。

她今天沒有戲,而她晚上還有活動。

導演對她殷勤備至,竟還親自送到了門口。

助理蔓蔓今天第一天跟關心,還摸不透對方的脾氣。但她看得出來關心很不喜歡潘真如。

“心姐您別生氣,您一會兒沒有通告,遲了半個小時沒關……”

話沒說完前面的女人突然停步,轉身間氣場全開,陰影如山般籠罩下來。

關心精致的眉眼一挑:“我不生氣,可我晚上真的還有別的事。”

蔓蔓被極致的美貌攻擊得瞬間失去了反抗能力,好容易回了一點血後擠出一句:“那、那咱們往那邊走,洪哥派來的車停那邊。”

說起這車,蔓蔓又覺得關心肯定不是普通人。洪哥那麽摳搜一人,對公司不出名的藝人那是恨不得榨幹每一滴血。可關心剛抱怨保姆車不舒服,轉眼洪哥就把自己的X6送了過來。

這兩人不會……

小助理還在恍神,關心早就拔腿下臺階,走向了相反的方向。不遠處停了一輛車,助手Amanda立在後排門邊畢恭畢敬,替關心開門關門動作熟練流暢。後排的窗戶慢慢放下,關心沖蔓蔓微微一笑,示意她坐公司的車回去。

蔓蔓還沉浸在美顏暴擊中無法自拔。她揉揉眼睛,盯着車頭的小金人和下面的雙R标志看了半天,直到那車的車尾消失在眼前。

所以她今天一直在伺候一位公主?

公主坐在車裏閉目養神,Amanda在一旁彙報今晚要去的地點和活動:“這是您一早就答應的,徐三小姐舉辦的紅酒拍賣會,地點在金彙的主廳。禮服按您的要求腰身改小了半寸,裙身的水晶全部改為鑽石。另外您今晚要佩戴的首飾是Orlando Chan以您名字命名的全新系列,項鏈的主鑽為22克拉。此外您的鞋子……”

“行了。”關心懶洋洋打斷Amanda的話,“我眯一會兒,到了叫我。”

Amanda知道她在劇組泡了一下午肯定很乏,沒敢再打擾對方。車子駛入城市的霓虹之中,車燈明滅。

拍賣會原定八點開場,關心卻姍姍來遲。金彙最大的正廳內席開十五桌,每張長桌都坐滿賓客。穿着考究的服務生穿梭期間,不時為人倒酒上菜。

關心來的時候,潘真如正想給自己的未婚夫陳嘉言打電話。說好了一起來,結果放她鴿子不說,竟還遲遲未到。

結果被關心這麽一打岔,電話到底是沒撥出去。

她看對方的表情有些失神,随即又不屑地笑起來。

不愧是關心,不管出席什麽場合都是精致到一絲不漏,永遠帶着一股“老娘就是來豔壓四方”的氣勢。

潘真如從小被碾壓,到如今依舊不習慣。

身邊的小姐妹也在讨論關心:“這位到底是誰?”

“關家大小姐啊,你不認得?如如的未婚夫不是差點和她……”那位發現自己說錯話,立馬改口,“這位一向深藏不露,鮮少出席這種活動。今天要不是賣徐三小姐面子,她肯定不會來。”

另一位也跟着科普:“那是自然,她倆是姑嫂,小姑子的面子總要賣的。要不回頭嫁進徐家,日子可不好過。”

“如今就一定好過嗎?聽說徐二少爺訂完婚第二天就飛美國,一年了都沒回來,連個證都不跟人領。這嫁不嫁還未可知呢。”

潘真如郁結了半天的情緒總算舒暢了幾分。

一擡眼,發現關心正往這邊走來。

關心剛到的時候就被徐識逮個正着,未來小姑子小嘴叭叭個沒完,撒嬌地埋怨她來晚了。

關心一揚頭:“我這不得豔冠群芳給你掙面子嘛。”

徐識笑得更歡:“我二嫂天下第一美。”

她倆一過來,潘真如一幫人立馬閉麥。

簡曼寧正刷手機,看一眼跟前滿身華翠的大美女,由衷贊嘆了一句:“我現在去做變性手術還來得及嗎?”

關心往她身邊一坐,笑聲柔媚:“當然,我這還沒結婚。就算結了也得為你離啊。”

“還是不了,你老公太兇殘。”

“兇嗎?”

兇不兇簡曼寧不知道,光是徐家二少爺這個頭銜就不是她得罪得起的。人家那大腿粗的,拔根毛就能把這一桌上的人全給扇死。

就剛才潘真如和那些小婊砸的話,傳到徐家耳朵裏,怕是轉眼就要玩完。

簡曼寧懶得和她們計較,也不想把那些難聽話傳給關心聽。兩人許久未見,自然有不少話聊。

服務生走過來為她倆倒酒。關心一側頭聽見身後有女人吹捧的聲音:“真如,這酒是你帶來的吧,聽說年份很好很貴。”

“一瓶酒而已,我家house裏多得喝不完。你們都嘗嘗,這個酒莊很有名,這個年份的我已經喝掉好幾支了,真的很nice。”

服務生的瓶子已經快湊近杯口,關心卻擡手攔了下來。她笑容矜持,示意不必。旁邊的簡曼寧沒搞明白她的意圖,但也毫不猶豫緊跟閨蜜步伐。

身後潘真如的一張臉,跟被人扇了十七八個巴掌似的。

簡曼寧悄悄偷看一眼,有點藏不住笑,湊近了問關心:“嫌棄她的眼光?”

“不會,那個酒莊确實不錯。”

“那你怎麽不要?”

“因為這個酒莊在那一年,沒出過這個包裝的酒。”

簡曼寧震驚,搞半天是假的啊。

拍賣會有序進行,關心鮮少舉牌,她對酒興趣不高,今天來純粹是捧未來小姑子的場。身邊簡曼寧手機看不停,一只耳朵裏還塞了無線耳機。

關心好奇湊過去掃一眼:“跑這兒看新聞聯播,怎麽想的。”

“你不懂,我們這種體制內的跟你們不一樣。科主任抓壯丁,這回抓到我,明天還得交篇學習心得,我這會兒才想起來只能看回放。”

新聞裏正播一組簡訊,關心原本在舉牌炒一瓶潘真如想要的酒,視線卻一直落在手機屏幕上。一個熟悉的身影一閃而過,她臉色一僵,立馬摘下簡曼寧的耳機塞進自己耳朵裏。

結合新聞标題和播報內容,關心臉色愈發得沉。

這是一條公安部表彰新聞,時間就在今早。這麽說起來那位已經回來了。

呵,真逗,別人找老公最多翻翻財經版娛樂版,她倒好,未婚夫得從新聞聯播裏扒。

姓徐的,算他狠。

臺上拍賣師情緒激昂,一錘定音後向衆人宣布關心拍得了本場最貴的一瓶酒。現場掌聲雷動,關心卻是皮笑肉不笑。

回來不找她也罷,還害她拍了不喜歡的酒,徐老二,這筆賬得慢慢算。

因為這瓶酒,關心接下來的時間都不怎麽爽。偏還有人往她跟前湊,拍賣快結束的時候潘真如的未婚夫陳嘉言不知打哪兒冒了出來,頂着一張油膩的假臉,在那兒恭喜她。

“酒很不錯,你很會挑。”

關心心情欠佳懶于應酬,不鹹不淡回了句:“沒有,就覺得包裝好看。”

說完扭頭踩着細高跟潇灑離去,連背影都透着誘人的氣息。陳嘉言注視着她,笑容複雜。

關心走出一段後聽見身後有人叫她,回頭一看是徐識。

小姑子一臉興奮:“嫂子,我二哥回來了。”

關心向來高貴得體,此刻卻也有點不知該用何種表情面對徐識。仿佛說知道或不知道都挺尴尬。

“要不二嫂,你今晚跟我回家吧?你和二哥挺久沒見了……”

“不好意思阿識,我今晚有點事兒,改天再去吧。”

徐識對這個還未過門的二嫂有着極度盲目的崇拜,加上辦了一場拍賣體力透支,當下沒有堅持,笑着和關心道了別。

關心走出正廳,正要給Amanda打電話,手機突然響了一記提示音。

一條新的微信,發信人的名字是幾個毫無關聯的字。當初她備注時随手亂打的。

對方言簡意赅:“我回來了,見一面?”

十分符合徐二少爺一如既往話少欠抽的德性。

居然還知道回來。她還以為他死在外面為國捐軀了呢。

呵,可惜了。

作者有話要說:  下一篇更《乘人之危》,本文姐妹篇,大家幫忙收藏一個,開文有紅包啊!

新文文案:【大灰狼公子哥X小白兔女法醫】,追妻火葬場。

念書時,曾明煦只鐘情兩件事:打架和司瑩。

後來他“金盆洗手”輕易不再跟人揮拳頭。

朋友問:那司瑩呢?

曾明煦扔掉手中的煙頭:戒不掉。

他曾是有名的渾不吝,她卻是标準的乖乖女。

本是井水不犯河水,直到某天有人發現全校聞名的“社會大哥”把嬌小姐摁在牆上吻得昏天黑地。

一時間傳言四起,嫉妒的男生紛紛痛罵曾明煦不是人。

曾明煦挑着司瑩的下巴:咱倆到底誰不當人,你是不是早就看中我了?

再次相見已是幾年後,曾明煦看着當年占了自己便宜就跑的小姑娘,對從前的荒唐一夜總有種食髓知味感。

都說女人是水,在他這兒卻是酒,年分越久香味越醇,總要再嘗一口才行。

于是在那個女人落難之時,他不擇手段将對方又變成了自己的人。

呵,為了個曾經抛棄他的女人,連人都不打算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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