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櫃姐一張臉都憋紅了，硬是沒說出什麽來，姚蜜丢下一聲冷哼，就跟鬥勝的公雞一樣，雄赳赳氣昂昂的上樓去吃自助了。

這家自助性價比還挺高的，牛排、三文魚、扇貝，還有燒烤和小火鍋，姚蜜跟個小蜜蜂似的，端着碟子跑了十幾次，硬是把一張桌子擺的滿滿當當。

原托着腮坐在她對面，說：“人類，如果你因為吃不完被扣在這裏，那我是不會管你的。”

姚蜜卷起袖子來，說：“你怎麽不想我點好？還有，我要是連這點東西都吃不完，那以後還有臉出門嗎。”

原聽得失笑，然後就坐在那兒看人類吃了牛排、三文魚、鐵板大蝦、蔥香牛舌、土耳其烤肉、芝士生蚝、甜蝦刺身等等等等，最後吃了兩個巧克力絲絨蛋糕、大份冰激淩之後，她還往肚子裏灌了一大杯鮮榨藍莓汁。

“人類，”原擔憂的說：“你還好嗎？”

自助店裏的所有員工站成一排，對姚蜜行注目禮，她扶着牆慢慢走出去，語氣虛弱的說：“阿愛慕法埃。”

原說：“我覺得這家店你以後都不能來了，你說呢？”

姚蜜說：“你能扶我一把嗎？我走的好累啊！”

原表情憐愛的看了她一會兒，最後還是伸手把她給扶住了。

吃自助花了一百九十九，迪奧999花了三百三，姚蜜把坐地鐵的錢預留出來，剩下的錢進超市去買了盒平時舍不得吃的草莓。

結賬的時候她出示了支付碼，收銀員“叮”的一聲掃完，娴熟的扯了小票給她，提醒說：“超市正在做活動，您可以憑小票去右拐櫃臺處參與抽獎哦。”

姚蜜說了聲“謝謝”，然後被原扶着慢慢挪了過去，抽獎那地方排着隊，前邊還有幾個人，桌上擺着個大箱子，抽獎的人把手伸進去摸一個小球，球上的號碼對應着相應的獎品。

前幾個人摸到的都是安慰獎，有的是幾塊香皂，有的是一包果凍。

姚蜜看一眼牆上貼的獎品信息，見一等獎是五千塊錢，心裏邊就有了底，手伸進去摸了個球出來，箱子前的工作人員都楞了一下，看看小球上的數字，再看看牆上貼的兌獎信息，難以置信的驚呼說：“王姐，有人抽中了一等獎！”

這一聲喊過去，附近的人都給驚動了，櫃臺裏的王姐小跑着過去，看看姚蜜，再看看她手裏邊捏着的那個小球，表情帶着點驚奇，笑着說：“恭喜恭喜，麻煩您過來登記一下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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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蜜捏着那個價值五千塊的小球進了辦公室，暈暈乎乎的登記完信息之後，就聽對方說：“這邊還需要跟領導核實轉賬，晚一點財務會把将近給您打到賬戶上的。”

姚蜜說了聲“謝謝”，拎着袋子坐上地鐵之後，就忍不住開始傻笑：“原，這是我明天要花的錢？”

原就坐在她旁邊，笑眯眯的說：“是啊。”

姚蜜真有種被泡進了蜜罐子的感覺，肚子的飽脹感也沒了，美滋滋的抱着手機刷新頁面，等着看對方什麽時候給她打錢，就這麽一直持續到下地鐵。

回到宿舍已經是九點多了，姚蜜把門一推，發現言冷雪還在，江桃床位上坐着個年輕女孩，一個中年女人在旁邊幫忙收拾東西。

姚蜜正在想這倆人是誰，就聽言冷雪說：“姚蜜，你回來了？這是江桃的表姐，來幫江桃收拾東西的。”

姚蜜心裏奇怪，就說：“江桃怎麽了？”

“進醫院了，”言冷雪說：“醫生說她身體有點虛，建議多休息幾天，她表姐來幫她拿點東西。”

江桃的表姐可比江桃會做人多了，從床上站起來，笑盈盈的說：“你就是姚蜜吧？長得真漂亮。我叫柯敏，是江桃的表姐。你跟江桃的事情我都知道了，我代她向你道歉，她呀，打小就是這麽個脾氣，刀子嘴豆腐心，有時候說的過點，你別往心裏去……”

“別別別，您這可折煞我了。”

姚蜜一聽那句“你別往心裏去”就知道這個柯敏是什麽貨色，趕緊說：“豆腐心都能冷嘲熱諷的擠兌我四年，搶我入黨名額，在宿舍花式作妖，這豆腐怕不是個海外新品種，外號叫秤砣。”

江桃剛進醫院，柯敏就去探望了，她曾經聽江桃提過姚蜜這個舍友，說是個面團性格，三棍子打不出一個屁，這回聽江桃說了事情經過之後，就知道這是會咬人的狗不叫。

這種人根本就沒必要跟她撕破臉，不然備不住哪天她就跳起來咬你一口，這次入黨名額的事情不就是？

想收拾她，之後有的是辦法。

江桃還要住幾天院，需要換洗衣服，柯敏就到學校這邊來幫她收拾，她也想見見這個姚蜜，看叫江桃吃虧的人是個什麽樣子。

現在倆人碰了面，也說了話，柯敏就知道這個姚蜜不是省油的燈。

被擠兌了一句，她也不生氣，笑了笑，說：“這是去哪兒了？呀，迪奧的袋子，去買化妝品啦？”

姚蜜說：“是啊。”

她長得好看，那是真好看，眉毛眼睛都出挑，腰細腿長，穿條白裙子往那兒一站，就跟要成仙似的。

“你化妝了吧？妝感還挺自然，”柯敏看得不太舒服，說：“不像我，平時都是素顏的。”

“哦，”姚蜜豁然開朗，說：“怪不得你這麽醜。”

柯敏：“……”

柯敏表情僵硬的說：“你這條裙子也挺好看的，是哪家的？我也想買一條。”

“天吶，”姚蜜捂着嘴詫異的笑：“你不會以為你穿起來效果跟我一樣吧？”

柯敏：“……”

柯敏忍了又忍，到底還是沒忍住，說：“姚蜜，江桃是跟你鬧了點不愉快，你有必要這樣嗎？”

姚蜜騷裏騷氣的撥了撥頭發，說：“嗨，我也不知道最近是怎麽了，一星期總有那麽七八天想要怼人。”

柯敏：“……”

媽的，這小碧池果然難纏！

她僵着臉站在那兒不知道該說什麽好，言冷雪這個旁觀者更不會幫她打圓場，場面就這麽凝固了一分鐘，然後跟柯敏一起來的中年女人說：“小姐，東西都收拾好了，咱們走吧？”

柯敏總算是找到了個臺階：“行吧，那你們忙，我這就走了。”

“去吧去吧，”姚蜜說：“再不走都趕不上二路汽車了。”

柯敏臉上笑嘻嘻，心裏mmp。

宿舍的門關上了，姚蜜換上拖鞋，往盆裏倒了熱水，一邊泡腳一邊跟言冷雪咨詢情況：“江桃那是怎麽回事啊？”

“我也不太清楚，”言冷雪說：“聽說是剛出辦公樓就暈了，幾個學生把她送去了醫院，我下午正在宿舍裏看書呢，那個柯敏就領着人過來了。”

姚蜜說：“哦，這樣啊。”

那盒草莓就放在書桌上，她也沒跟言冷雪客氣：“想吃的話自己去洗。”

言冷雪擺擺手，說：“這都什麽時候了，我早刷牙了。”

完事之後又提醒她：“江桃可不是個肯吃虧的人，她這個表姐看起來也不是善茬，姚蜜，你這幾天可得小心點，當心他們打擊報複。”

“我有什麽好怕的，”姚蜜哼了聲，說：“兵來将擋水來土掩，我當初敢去舉報，就不怕他們事後打擊報複。”

大概是因為這天晚上話說的太滿，第二天姚蜜就攤上事了。

這天早晨她從床上爬起來，第一件事就是看自己的賬戶餘額，發現那五千塊的獎金已經到賬之後，整個人都精神煥發了。

姚蜜迅速洗漱完了，跟言冷雪打聲招呼，就準備下樓到食堂裏邊去吃早飯，還沒進食堂的門呢，就接到小姨洪明麗給她打來的電話了。

“蜜蜜，最近怎麽樣啊？”

姚蜜說：“還是老樣子吧，小姨，您怎麽有空給我打電話？”

“是這樣的，蕊蕊的英語老師布置了個課外作業，叫她去看一個英國紀錄片，然後試着把能翻譯的翻譯出來，你說她們一群剛上高二的孩子能翻譯個什麽？我就想到你了。”

洪明麗說：“這樣吧蜜蜜，你這兩天找個時間過來一趟，幫蕊蕊把這個作業完成。”

姚蜜心說你臉皮可真夠厚的，打小就沖鋒在鄙視我的第一線，結婚有了孩子之後還拉着席蕊一起上陣，現在用到我了，倒是不嫌棄我是個被領養的拖油瓶了。

她扁了扁嘴，賣慘說：“小姨，我的情況你也知道，剛剛才進公司實習，每天晚上九點多才下班，睡覺的時間都快沒有了，哪有功夫去幫蕊蕊寫作業？”

“你可以擠一擠嘛，時間總會有的，就看你想不想幫小姨這個忙了，”洪明麗聽得皺眉，提議說：“要不就這周末……”

“不行不行，”沒等姚蜜說話，她自己就給否了：“今天都周三了，必須在周六之前把作業交上去，早一點完成，給老師留個好印象。”

“這樣吧，”洪明麗左右一思量，就定了主意，自顧自的說：“蜜蜜你跟領導說一下，今天早點下班到我家來，蕊蕊不住校，今下午我早點去接她回來。”

姚蜜猶豫着說：“我們領導很兇的，我怕請不下來假啊。”

洪明麗聽她再三推诿，語氣就不太好了：“蜜蜜，你這是什麽意思啊？好歹你也叫我一聲小姨，現在卻連這點忙都不肯幫？行，我不讓你白來，我給錢行了吧？！”

姚蜜趕緊說：“給多少啊？”

洪明麗：“……”

洪明麗硬生生給噎了一下，說：“你想要多少？！”

姚蜜說：“小姨，咱們都是實在親戚，談錢太傷感情了，這樣吧，你看着給我個千八百塊就行，不能再多了啊，不然我會生氣的！”

“……”洪明麗：“？？？？”

姚蜜你是做了切腮手術嗎，嘴能張這麽大？

還千八百塊？真虧你敢說！

洪明麗皮笑肉不笑：“行啊，你來吧，到時候我親自把錢給你，你可千萬接住了啊！”

姚蜜就跟沒聽出來她語氣裏的嘲諷似的，興高采烈的問：“那您到底是給我一千，還是給我八百啊？”

洪明麗氣得渾身都在哆嗦：“你到了不就知道了？”

“那可不行，”姚蜜說：“親兄弟都得明算賬呢，更別說咱們只是姨甥關系，而且還不是親的。”

“一千！”洪明麗從牙縫裏擠出來這麽一句話：“我給你一千，行了吧？！”

“那行吧，”姚蜜說：“我跟領導說說，今天晚上過去一趟。”

電話就此挂斷，姚蜜雲淡風輕的到食堂裏邊吃飯，洪明麗卻覺得喉嚨裏邊就跟擱了塊石頭似的，堵得她喘不上氣來。

“姐，你這是養了個什麽東西啊！”

她打電話給姚母，怒氣沖沖的抱怨：“你知道姚蜜今天是怎麽跟我說話的嗎？沒大沒小，一點都不像樣子！”

姚母聽得一頭霧水，問妹妹說：“這是怎麽了？”

洪明麗就把今天早晨的事兒給說了，最後又怒道：“不管怎麽着，姚蜜她都得管我叫一聲小姨吧？她倒好，跟我明算賬？姐，我說話難聽你可別往心裏去，二十多年啊，你養條狗都知道朝你搖尾巴，可她呢？幫自己親戚一點忙都得伸着手要錢，什麽東西啊！”

姚母聽得一張臉陰沉下去，又覺得這是家醜，不好叫妹妹知道，就忍着火氣，說：“行，我待會兒就打電話說她，你今天還上班吧？快去忙吧，別遲到了。”

洪明麗偏偏不肯善罷甘休，繼續往姚母這團火焰上邊澆油：“姐，姚蜜現在上班了吧？一個月拿多少工資？跟你交過底沒有？”

姚母想起這件事就心煩，語氣也煩躁起來：“說了，說一個月四千多。”

“這怎麽可能？！”洪明麗誇張的大叫出聲：“好歹也是個重本大學出來的大學生，一個月就拿這麽點錢？這可是首都！一個月開四千塊的工資，員工們還死心塌地的在那兒賣命？姚蜜是不是覺得你傻，所以才編出這種謊話來糊弄你啊！”

姚母心煩意亂的說：“你就不能少說兩句？聲兒這麽大，吵得我耳朵疼。”

“我這都是實話，你別不樂意聽啊，”洪明麗話裏邊帶着譏诮，煽風點火說：“她上班滿打滿算有一個月了吧？領到工資了吧？錢給你了沒有，給了多少？”

姚母沉着臉沒說話。

這下子洪明麗可算是抖起來了：“沒給你吧？我就知道！她又不是你生的，隔着一層肚皮呢，你真指望她拿你當親媽？開什麽玩笑！我告訴你啊姐，現在她剛大學畢業就這樣，再過幾年那還得了？你得早點想想辦法，不能坐以待斃啊！”

姚母大清早的接了這麽個電話，原本還不錯的心情徹底壞了，那邊姚父要去上班，看老婆一直在打電話，就催促說：“你不做飯了？這都什麽時候了！”

姚母沒好氣的把手機往沙發上一丢，說：“吃吃吃，怎麽不吃死你！”

姚父就問：“怎麽了這是？大清早的火氣這麽旺。”

姚母轉身進了廚房，往鍋裏加了水，把煤氣竈擰開了，稍稍遲疑了一會兒，又把剛剛洪明麗說的事給講了。

“我就琢磨着不對勁兒，今天聽明麗一說，可不就是這麽回事？”

她語氣嘲諷，說：“咱們跟老黃牛似的辛辛苦苦把人養大，人家可一點都不放在心上。”

姚父說：“不能吧？蜜蜜挺乖的啊，也挺孝順爸的。”

“她能不孝順嗎？要不是爸把她撿回去，鬼知道她這會兒在哪兒！”

姚母心氣不順，冷笑道：“你怎麽不知道倒過來想想？爸那時候收留了她，這些年也一直給她出學費出生活費，所以她孝順爸，那我們當初過河拆橋把她送回福利院了，她心裏是不是特別恨我們？”

姚父結巴了一下：“不，不能吧？”

“你聽聽她辦的這些事，像是不能的樣子嗎？”

鍋裏的水開了，姚母把面條放進去，看着裏邊沸騰的水渦，說：“不行，得叫她回來把話說清楚，吃了我們家二十多年的飯，現在拍拍屁股想自己飛？做夢！”

結束通話之後洪明麗差點當場炸裂，立馬就打電話給姚母告狀，姚蜜卻一點都沒受影響，腳步輕快的走進餐廳點了份加腸加蛋加裏脊肉的卷餅，完事之後又要了份小米粥。

原說：“人類，你怎麽一點都不擔心？”

姚蜜咬了口卷餅，語氣輕快的說：“我這麽有錢，小日子過得蒸蒸日上，我為什麽要擔心？我高興都來不及呢！”

原說：“下午去洪明麗家，你一點都不擔心？你不怕她跟你養母告狀？”

“呵，”姚蜜撇撇嘴，不屑道：“就她那個逼樣，我用腳後跟想都知道她現在肯定在打小報告，席蕊為什麽是那個德行？簡單啊，上行下效，跟她親媽學的！”

原注視了她一會兒，說：“所以你真的一點也不擔心？”

“我這個人很公平，也很冷酷，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有恩必報，有仇呢，也絕對不會忘。”

姚蜜端起那碗小米粥喝了口，說：“爺爺對我好，我知道，如果我只有一口吃的，那肯定都給爺爺，至于別人……呵呵呵呵呵，不好意思，想成為世界首富的親戚，就得通過我的考驗，通過了咱們一起飛黃騰達，通不過那就自己玩兒去。”

原露出了一個疑惑的表情。

“我又不是聖母，怎麽可能神光普射照耀世人？人家打從一開始就看不上我冷嘲熱諷各種擠兌，我有了錢還巴巴的湊過去扶貧，這不是有病嗎？”

姚蜜眉毛往上一挑，說：“自己想當包子，那就別怪狗跟着，我可是敢在校門口舉橫幅喊喇叭的女人，想叫我吃虧？不僅沒門，窗戶都給你糊上！”

“想跟我擺下馬威是吧，”她吞掉了最後一口卷餅，氣勢洶洶道：“那咱們就走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