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姚蜜真想找把榔頭,把這狗男人給夯死。

能不能聽我說完啊？！

你現在能捂住我的嘴,可你能捂一輩子嗎？！

她用眼神表達着自己的憤怒，原看得笑了,低下頭去一下一下親吻她的眼皮。

姚蜜擡手在他肩膀上打了一下,他就順勢抓住她的手，送到嘴邊輕輕親吻。

她終于洩了氣,鹹魚似的癱着，懶得對此表達任何情緒,原就松開捂住她嘴巴的手，笑吟吟的看着她,聲音輕柔的叫她說：“甜甜，小甜甜？”

“別這麽叫我,”姚蜜面無表情的說：“過去的小甜甜已經死了,現在躺在你面前的是鈕祜祿甜甜！”

原聽得失笑,作勢要低頭親吻她的嘴唇,姚蜜就繃不住了,趕忙捂住嘴,說：“我還沒刷牙呢！”

他就低下頭,用額頭抵住她的，說：“那以後就叫女朋友,好不好？”

姚蜜想起他剛才捂自己嘴的事兒就生氣，腦袋往上一頂想磕他一下,結果反倒撞得自己的腦仁疼。

她氣呼呼的說：“你這個腦袋跟你的嘴巴一樣讨厭！”

原伸手幫小甜甜揉着腦門,好笑的說：“女朋友,你得說句話呀，既然決定在一起了，總得給我個名分吧？”

姚蜜雙手捧住他的臉，緊緊盯着他的眼睛，說：“既然決定在一起，就要坦誠相待，我不喜歡遮遮掩掩，也不喜歡愛人對我有所隐瞞！”

原握着她一只手，輕輕送到嘴邊親：“有什麽想知道的，就盡管問吧。”

姚蜜聽他這麽說，心裏邊吊着那塊石頭就落下去一半，清了清嗓子，說：“你真的叫‘原’嗎？”

原點頭說：“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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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蜜想了想，又說：“那你有家人嗎？你是妖怪嗎？還是什麽東西成了精？”

“我沒有家人，既不是妖怪，也不是什麽東西成了精，”原翻個身躺在床上，跟她臉對臉躺在一起，說：“用你們人類的說法，我應該叫……”

他摸着下巴思忖一下，說：“造物主？”

“……”姚蜜：“？？？？”

你扯什麽淡呢！

姚蜜推他一下，說：“說實話！”

原無奈的笑，說：“我說的就是實話啊。”

姚蜜狐疑的看着他，說：“你是說這個世界是你創造的？那你不就是西方神話裏的上帝了？”

原笑微微的看着她，說：“你也可以這麽理解。”

姚蜜：“……”

馬德，越聽越覺得你在扯淡了。

她心裏邊懷疑造物主這個說法，只是回想自己這些時日以來見到的原和他的神奇本領，也就把那點疑惑暫且按下去，說：“那你為什麽會遇見我呢？”

說到這兒，原也短暫的怔了一下，然後他說：“那時候就是覺得一切都沒意思，百無聊賴，想找點樂子，上臺的人說的話都假得要死，也就只有我們小甜甜最真實……”

姚蜜聽得一陣心虛：“想發財的人多了去了，真不止我一個。”

“但我那時候見到的不是別人，而是你啊，”原在她臉頰上親了一口，含笑說：“剛剛好就是你，這有什麽辦法呢？”

姚蜜被他這動作和話語甜了一下，嘴角情不自禁的跟着彎了起來，再想起自己之前在彩票店外見到的神情淡漠的那個原，那點甜意就暫時消弭掉了。

“那，”她小心翼翼的問：“你一直瞞着我的是什麽呢？就是我從彩票店裏出來那天，你好像很不開心……”

原臉色沉下去一點，靜默了好一會兒，才慢慢開口說：“小甜甜，不老不死、無休止的活下去是會叫人厭倦的，而且人類……也實在不是一種讨人喜歡的生物。”

說到這兒，他用額頭蹭了蹭她的：“不過你跟他們一點都不一樣，無論做什麽，我都喜歡極了！”

姚蜜又被甜了一下，傻兮兮的笑了會兒，才反應過來又跑題了：“你別老打岔嘛！”

“不是我想打岔，是你太好糊弄了，”原埋臉在她肩窩，悶笑出聲，這麽過了會兒，他又擡起臉來，認真的說：“小甜甜，我們永遠在一起好嗎，像平常人一樣戀愛結婚，一起老去死去。”

他們離得這麽近，姚蜜仿佛能從那清亮的眼波一直看到他心裏去，她從這句話裏邊察覺出了一點不對勁兒，心弦就像被人撥了一下似的，不安的微微一顫。

她說：“創世神，不應該是不死不滅的嗎？”

原目光淡淡，說：“但神并不是萬能的，神也會覺得厭倦疲憊……”

姚蜜會意的皺起眉，然後她溫柔的伸出手，擰住了他的耳朵：“說點我能聽懂的！”

原忍俊不禁，摟着她在床上躺了會兒，終于開口說：“嗯，我有一個朋友。他活了很多很多年，年齡的話，應該比太陽還要久一點……”

姚蜜：“……”

太陽的話，幾十億歲都有了吧？

怪不得上次問你含含糊糊的說民國時候醒過來一次。

呵，七十老人風評受害。

她沒吭聲，就聽原繼續說：“最開始的時候，他是很喜歡人類的，但随着時間過去，他發現人類其實并沒有他想象的那麽美好，貪婪，狡詐，自私，兇殘，富人驕橫，窮人狡詐，永無休止的争鬥攻讦。”

“人類是他最早的創造物，也是他作為神的錨，當他對錨的認知發生偏移之後，作為創造物的世界也會随之發生震顫，所以他決定沉睡一段時間進行修複，但這不僅沒有發生作用，反而讓事情朝着相反的方向發展了……”

姚蜜說：“你說的這個朋友到底是不是你自己？”

原看她一眼，說：“你覺得呢？”

姚蜜忍不住笑了，笑到一半又覺得說這麽嚴肅的正事的時候不能發笑，于是她掐了掐腮幫子，叫自己正經點，詢問說：“你沉睡之後，發生了什麽不好的事情？”

原眼神微微一變，說：“世界上出現了另一個我。黑暗，陰鸷，充滿了毀滅欲的另一個我。”

姚蜜大吃一驚，但從前那些亂七八糟的小說畢竟不是白看的，她很快反應過來，說：“毀滅世界？這不是标準的反派boss嗎？！”

原斜着眼睛看她，表情有點無語，只是轉頭一想，他又點了點頭：“算是吧。”

姚蜜翻個身，從上而下的看着他，語氣緊迫道：“他不會來找你吧？不會綁架我來威脅你吧？！小說裏不都是那麽說的嗎？他要取代你的位置，然後再拉一群馬仔毀滅世界什麽的……”

“哪有這麽可怕，”原好像覺得她的反應很有意思，枕着手臂，笑微微的說：“他已經找過我了。”

姚蜜急忙問：“什麽時候？！”

“還沒遇見你之前，”原說：“你之前看新聞的時候不是也聽老板說了嗎？近幾年自然災害越來越多，氣候也越來越惡劣什麽的。”

姚蜜驚訝道：“難道他已經開始毀滅世界了？！”

原說：“是啊。”

是啊？

這麽雲淡風輕的嗎？！

這不是你創造的世界嗎，就這麽看着別人毀了？！

還是說男朋友其實運籌帷幄、胸有成竹，随時能捏爆那個反派癟三？！

一定是這樣的吧？！

想到這兒姚蜜心緒定了定，目光亮閃閃的看着他，說：“你其實早就做好對付他的準備了，是不是？！”

原搖搖頭，茫然的說：“完全沒有啊。”

“……”姚蜜：“？？？？？”

她震驚說：“可你不是說他早就找過你了嗎？！”

原說：“是啊。”

姚蜜簡直要抓狂了：“那你們是怎麽談的？！”

原回想一下，說：“他覺得這個世界太污濁了，人與人之間的攻讦與争鬥已經成為常态，官場、職場，哪怕是偏遠鄉村裏都有一套不足為人道的潛規則，所有人好像染了病毒似的浮躁……還說這個世界太肮髒了，沒有繼續存在下去的必要。”

姚蜜聽得捏緊了拳頭，說：“你是怎麽反駁他的？！”

原不好意思的看着她，說：“我覺得他說的對啊。”

“……”姚蜜：“？？？？”

這是真實存在的造物主嗎？！

反派跟你說要毀滅世界，你不舉起保衛地球的大旗也就算了，還覺得反派說的做的沒毛病？！

姚蜜氣的心梗：“那你還跟我說什麽永遠在一起啊，沒兩年世界毀滅了，我也死了，還在一起個屁啊！”

“我可以讓他等等啊，”原好笑的看着她，說：“人類壽命很短的，能有個一百年？我們可以一起白頭到老，然後他再毀滅世界啊。”

“……”姚蜜：“？？？？”

她真是肺都要炸了，氣極反笑，說：“那我就先謝謝你了啊，這麽善解人意！”

原禮貌的說：“不客氣。”

姚蜜：“……”

姚蜜覺得自己能忍住沒爆炸，真是修養深厚的結果，她一腳把原踢到旁邊，扯過被子來把自己腦袋蒙住了。

這麽過了會兒，她又把被子掀開，板着臉問身邊好整以暇的男朋友：“世界毀滅了，你會怎麽樣呢？”

原說：“人類這個種群就是我作為神的錨，如果人類世界毀滅，我應該也會歸于混沌吧。”

姚蜜盯着他，說：“會死嗎？”

原點頭說：“應該是。”

姚蜜一下子就有了動力，一咕嚕從床上坐起來，感情充沛的勸他說：“那你更應該阻止那個神經病毀滅世界啊！就算不為了我和世界人民，也是為了你自己啊！”

“無所謂啊，”原聳聳肩，說：“反正我早就覺得活着沒意思了。”

姚蜜：“……”

講真的，也別白頭偕老了，你直接氣死我再毀滅世界吧，省的還得等個一百年。

她跟這狗男人說了會兒話，真覺得比出去撕了場逼還要累，就這麽雙目無神的在床上癱着，完全沒有從床上爬起來的意思。

原蹭了蹭她的臉頰，說：“小甜甜？快起床吧，你該去花錢了。”

姚蜜麻木的說：“世界都要毀滅了，我還花什麽錢？不花了，等死吧。”

原：“……”

他有些無奈的摸了摸鼻子，說：“小甜甜，你到底是在生什麽氣呢？世界毀滅與否根本不會影響到你啊，你在乎的人大概也就是你爺爺和少數幾個朋友，百年之後他們肯定都不在了吧？就跟我生活在一起，像世界上的其餘愛侶一樣，不好嗎？”

“這不一樣。”姚蜜說：“如果我不知道這一切，或許還會高高興興的花錢和享受人生，但是知道百年之後世界就會毀滅……”

她有些難過的低下頭，說：“你就當是我聖母吧，我接受不了。”

原耐心的看着她，說：“可是在遇見我之前，你不也過得很不順心嗎？”

“我知道身邊有壞人，但我不能因此否定好人的存在啊。”

姚蜜捧着他的臉，說：“我在學校裏遇見了王志國那樣的老師、江桃那樣的舍友，但是我也遇見過很多好的老師和同學，我還記得上小學的時候生了病，有一位老師背着我一路去了醫院，還幫我付了藥費，我還記得有同學撿到我的生活費，通過校園廣播還給了我，我知道這個世界可能沒有想象中那麽美好，但我仍然相信好人多過壞人，正義必将戰勝邪惡……”

原說：“小甜甜，你說了好長一段話哦。”

姚蜜：“……”

姚蜜心裏邊“噗嗤”一下子冒出來一蹙小火苗，強忍着沒把狗男人當場火化掉，而是耐心的問了句：“那你聽完有什麽感悟嗎？”

原搖搖頭，說：“完全沒有呢。”

姚蜜：“……”

姚蜜往床上一癱，說：“你殺了我吧。不然我覺得世界還沒毀滅，我就被你氣死了。”

原噴笑出聲，又挨挨蹭蹭的湊過去，一下一下的親她的臉：“小甜甜，你開心一點嘛，我們去花錢好不好？去買游輪買莊園，我還可以專門為你設計個小島出來，你喜歡什麽氣候，什麽動物植物？到時候我一起給你安排上，再把你爺爺接過去一起住，好不好？”

姚蜜心好累啊：“我沒什麽想要的，你別茍了，去拯救世界好嗎？”

原好笑的看着她，說：“錢也不想要了？”

姚蜜說：“我現在有的這些也夠花了，以後沒錢就沒錢吧，我認了。”

原輕輕嘆了口氣，然後說：“其實我也沒有辦法。”

“嗯？”姚蜜轉過頭去看他。

原神态認真了一些：“與其說他是我的反面人格，倒不如說他是我在人類惡意侵襲之下分裂出來的另一個我，是人類自從存在以來漫長歲月歷積累的惡意造就了他，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是人類自作自受。”

姚蜜聽明白了，眼睛登時一亮：“那你可以反其道而行之啊！”

她說：“你別只感應壞的，也感應點好的啊！沒事多看看感動中國，又或者是現實生活中真實存在的感天動地事例，人類存在了這麽久，總不會只壞不好吧？做神不要這麽狹隘啊！”

原聽得忍俊不禁，好笑完之後，臉上表情重新歸于沉靜：“可是小甜甜，我感應不到。”

他說：“我畢竟不是人類，我感覺不到人類的喜怒哀樂。”

姚蜜反駁說：“那你為什麽能感應到人類的惡意呢？”

原說：“你沒聽說過那句話嗎，好的不靈壞的靈啊。”

姚蜜：“……”

她氣的都要哭了：“可你說你喜歡我！你現在怎麽又說你感應不到人類的情緒？！你撒謊！”

說到這兒，原臉上的表情微微一變，目光也生動了一些：“我們小甜甜跟別的人類不一樣。”

姚蜜杠他說：“哪裏不一樣了，不都是兩只眼睛一個嘴？”

原笑着說：“特別美麗，特別可愛，特別讨人喜歡。”

姚蜜吃了一發糖衣炮彈，嘴角剛要往上翹，忽然間反應過來了：“別油嘴滑舌！說正經的呢！”

原無奈中帶着點寵溺，說：“好吧，那你要怎麽辦呢？”

姚蜜想了想，忽然燈泡一亮：“你不是喜歡我嗎？我這麽強烈的想要拯救世界的念頭你感覺不到嗎？”

她努力想叫這個鹹魚癱的創世神振作起來：“如果你一直瞞着我也就算了，現在告訴了我真相，我怎麽可能心平氣和的接受一切，跟你白頭偕老呢？”

原想了想，說：“我可以消除你的記憶，叫你忘記剛才我說的那些話啊，那不就沒事了嗎？”

“……”姚蜜：“？？？？”

她難以置信的說：“記憶就是記憶，怎麽可能消除呢？！你确定我會忘記這件事嗎？”

“确定啊，”原說：“我之前又不是沒這麽幹過。”

姚蜜：“……”

姚蜜：“…………”

姚蜜看着他，說：“我有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要告訴你，你想先聽哪個？”

原說：“好消息。”

姚蜜說：“我懶得再跟你說什麽了，愛咋咋地吧。”

原松了口氣的樣子，笑了笑，說：“那壞消息呢？”

姚蜜一腳把他從床上踹了下去：“狗男人你失戀了，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