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施渺?
不是說之後再聯系嗎, 他怎麽會在這時候打電話過來?
難道是出了什麽意外?
姚蜜心裏邊瞬間閃過幾個猜測,姚慧蘭就說:“那是誰啊?朋友?還是回個電話問問吧, 說不定人家有急事呢。”
姚爺爺的酒被姚蜜藏起來了, 這會兒看起來郁悶的緊, 漲紅着老臉跟兩個女婿侃大山, 兩個姑姑也沒察覺出異常,笑呵呵的在邊上嗑瓜子。
姚蜜心裏邊亂糟糟的,怕這個電話會打亂這邊剛剛步入正軌的平和生活,又怕自己不回過去親生父母真的出了什麽事情, 将來抱憾終身。
她勉強擠出個笑, 随便說了句什麽解釋一下, 拿起手機回到自己屋裏,反鎖上房門之後,重新撥打了過去。
……
關肅跟葉純坐在一起, 聽繼子把事情的原委講了一遍,再把那段通話錄音聽完, 心裏又驚又痛:“姝姝……她不想我們嗎?一點也不急着見我們?!”
找了二十年的女兒終于有了音訊,但對方的态度卻不甚熱衷,對于這夫妻二人而言,不能不說是個極大的打擊。
“小妹離開家的時候才多大?還不記事呢。再則,總要顧及到那邊老人的。”
施渺溫聲勸慰:“她跟養父母的關系不怎麽好, 但是跟爺爺卻是真的親近,老人家上了年紀,又說好了要一起出去旅行, 現在再把這件事翻出來,實在是……”
葉純跟關肅都不是不講理的人,平心而論,姚爺爺對他們只有恩,沒有仇,夫妻倆垂淚片刻,終于還是收拾好情緒,叫施渺又一次把電話撥了過去。
葉純拿手帕擦拭眼淚,目光卻緊盯着手機頁面上的通話符號,可是到底是叫她失望了,從第一聲開始數,到最後未能接通挂斷,她都沒能聽到自己想聽的那個聲音。
陳荔看她兩眼緊盯着手機不放,就柔聲說:“興許是午睡去了?又或者是手機不在身邊,一時沒有見到也不奇怪啊。”
葉純也知道這解釋合情合理,但找了二十年的親生骨肉就在眼前,卻又因為重重緣由難以見到,對于一個母親來說,又是怎樣的煎熬!
Advertisement
關肅心頭悶痛,攬住妻子的肩輕輕拍了拍,施渺正準備勸一句,就見手機屏幕忽然一亮,對方又打回來了。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就集中了過去。
“施先生?”姚蜜輕輕說:“不好意思,我剛剛才看見你給我打了電話……”
施渺平日裏那麽靈光的腦子,這時候居然沒反應過來,只是捏着手機,木然的說了聲:“啊,沒關系。”
姚蜜聽得微微蹙起眉來,說:“請問你有什麽事情嗎?”
施渺還沒說話,葉純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了,從兒子手裏接過手機,她顫聲說:“姝姝,我是媽媽,是媽媽啊!你還記得我嗎?我是媽媽啊!”
姚蜜聽得心髒一顫,半天都沒說出話來。
葉純的眼淚又一次流了出來:“姝姝?你說話呀!我是媽媽,是媽媽啊!你小時候最喜歡我了,我去公司上班都要帶着你的!”
姚蜜嘴唇動了動,心裏邊好像有無數話想說,但是真的到了舌邊,又什麽都講不出來了。
她有些茫然的“噢”了一聲。
葉純的心被刺痛了:“‘噢’是什麽意思呢?我是你的媽媽,你是我的女兒啊!”
她痛心至極,哭着說:“姝姝,你一點也不想媽媽嗎?!”
姚蜜沒見到人,但不知道為什麽,眼淚卻莫名的掉下來了,從前被她藏在內心深處的委屈和傷懷好像也在這時候忽然湧出來了。
她抽了抽鼻子,哽咽着說:“不是你把我丢掉的嗎?現在還找我幹什麽呢。”
葉純聽完心都要碎了:“我怎麽可能丢掉我自己的孩子?你這是聽誰說的?!姝姝,媽媽愛你都來不及,怎麽可能把你丢掉呢!”
“他們都是這麽說的!”姚蜜抽泣着說:“是你把我丢到福利院門口的,你說叫我在那兒等一會兒,結果再也沒有回去!”
葉純大聲分辯說:“那不是媽媽!一定不是媽媽!”
說到這兒,她忍不住痛哭出聲:“媽媽一直在找你,可是怎麽找都找不到,媽媽跟爸爸把全京城的福利院都找了一遍,但是找不到你,找不到你啊!你是三歲左右的時候到的福利院,那時候爸爸媽媽已經找完那裏了,怎麽就沒想到要再去查一遍啊!”
姚蜜聽她在對面撕心裂肺的哭喊,心髒也跟被撕裂一樣痛楚,抽泣着無力說話,原将她擁入懷中,溫柔的撫着她的肩背。
葉純哭的幾乎要站不住,好在有關肅攙扶着,才沒有倒下,這時候她全身上下都用不上力氣,只有右手将手機抓的死緊:“姝姝,回媽媽身邊來,好嗎?媽媽想見見你,媽媽真的特別想你!”
姚蜜幾乎下意識就想說一聲“好”,目光觸及到自己所處的房間之時,忽然渾身一震,瞬間從那種哀恸的氛圍中清醒過來。
“現,現在還不太行……”
她聲音無力的說:“我要跟爺爺一起出去玩,我們都說好了。”
葉純感覺到有一把無形的刀子刺穿了她的心髒,也将她和自己的親生骨肉隔閡起來,身邊是丈夫和兒子兒媳,她卻有種身處幻境的感覺,靈魂在包間裏飄了一圈,才晃晃悠悠的落回到身體內。
“那媽媽去見你,好嗎?”
她聲音又輕又柔,帶着一絲哀求的說:“媽媽想見見你,姝姝,媽媽等這一天,等了整整二十年啊!”
姚蜜很想說“好”,但是話到了嘴邊,她硬生生給咽下去了。
“我,我怕爺爺傷心……”
姚蜜帶着一種難言的負罪感,說的很小聲:“真的很對不起,但是我已經跟爺爺約好了,要一起出去走走。”
她小心翼翼的說:“等我們回來之後,我再去首都見你,可以嗎?”
葉純好半天都沒說話,這麽過了很久,她才語氣飄忽的說:“姝姝,你不想見一見爸爸和媽媽嗎?”
“想的,”姚蜜像個犯錯了的孩子一樣,糾結的捏着手機:“對不起……”
葉純死死的掐着自己掌心,才叫自己冷靜下來,然後她有些僵硬的說:“我聽施渺說了,你爺爺對你很好,現在你有了時間,陪老人出去走走也好……”
強逼着自己把這句話說完,她才迫不及待的問:“那你什麽時候能回來呢?不,你們是要去哪兒玩呢?我去看看你好嗎?媽媽不會打擾你們的,就是偷偷看一眼!”
葉純聲音裏帶了哭腔:“姝姝,媽媽真的好想你!”
姚蜜想起施渺提過自己走丢之後母親患病的事情,心髒忽然間悶痛起來,好容易停住的眼淚又一次掉了出來。
“我們,我們打算去南方玩,不過在那之前,應該會回一次首都,”姚蜜還要把股份代持的事情跟徐佳安排清楚,然後才好随心所欲的離開:“到時候,找時間見一見吧……”
“好,好好好,”葉純的欣喜之情幾乎能從手機那邊溢出來:“大概是什麽時候呢?”
姚蜜說:“就是這兩天吧。”
葉純心裏乍酸乍甜,拭淚說:“姝姝,媽媽真覺得現在就跟在做夢一樣。”
姚蜜垂淚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房門卻在這時候被人拍了兩下,姚爺爺的聲音從外邊傳進來:“蜜蜜,你兩個姑姑都要走了,你不出去送送?”
姚蜜慌忙把眼淚擦掉,跟葉純說:“那就先這樣吧,等我回到首都再聯系施先生,約時間見個面。”
葉純也聽見她那邊的動靜了,一陣心酸湧上,輕輕說了聲:“好。”
挂斷電話,姚蜜稍微收拾一下,就把房門打開了,姚爺爺從冰箱裏找了昨晚上冰着的那二十斤肉,一人一份分給兩個女兒。
姚慧蘭看姚蜜臉上不太對,關切的問了句:“蜜蜜,這是怎麽了?”
姚蜜含糊的說:“學校那邊出了點事……”
“還是那兩個學生的事吧?”姚爺爺會意的說:“唉,算算日子,葬禮也是時候該辦了。”
他看一眼兩個女兒,有些唏噓的說:“蜜蜜的兩個同學出車禍死了,還那麽年輕,作孽啊!”
兩個姑姑也跟着嘆了口氣。
出門去把兩個姑姑姑父送走,爺孫倆一起回屋裏收拾東西,姚蜜今天有五千萬的額度,湊一下把瑞凡那邊要的五千萬保證金湊齊,剩下的就都是小數字了。
村裏邊該辦的都辦的差不多了,簽合同和跟政府那邊接洽的話得先把公司開起來才行,但是要開公司,那就得跟徐佳把股份代持的事情整明白。
說到底,還是得回首都一趟。
姚蜜把家裏邊的東西收拾完,就跟姚爺爺商量這事兒,老頭子表現的特別開明,對于出去玩這事也不抵觸。
“我不擠大巴車,也不坐城鄉公交,”姚爺爺擡着下巴,得意洋洋的說:“你找個車載着我們去市裏,然後坐飛機去首都!”
姚蜜好笑道:“行行行,都給你安排妥當!”
她要了姚爺爺的身份證號,直接在app上幫兩人訂了飛機票,上午十一點飛機起飛,十二點半就能到達首都機場。
倆人的行李都不多,姚蜜回來的時候是一個行李箱,走得時候也一樣,姚爺爺把姚蜜給他買的那幾身衣服帶上,整個人捯饬的特別精神,又叫姚蜜打電話約車明天出發。
第二天姚蜜起床做了早飯,爺孫倆把家裏邊安頓好,叫的車就來了,兩個小時的車程到了市區,坐高鐵直奔省城,完事再打個出租車到省城機場。
姚爺爺還是頭一次坐飛機,出租車事開進機場的時候,他情不自禁的坐直了身體,從車窗往外看。
天空中正有架飛機起飛,自下而上的劃了道上劃線,越來越遠,越來越遠,最終消失在視線中。
出租車到地方停下,姚蜜掃碼轉了賬,跟爺爺一起把行李拿出來,通過安檢之後進了大廳裏邊。
飛機十一點起飛,得提前半小時登機才行,姚蜜提早選好了座位,姚爺爺的位置臨窗,正好可以看看窗外的景觀。
姚蜜去辦理了值機,領到機票之後又跟姚爺爺一起去過安檢,旁邊有垃圾桶,裏邊全都是打火機和其他禁帶物品。
姚爺爺的心都碎成了粉末:“我保證不在飛機上抽煙,能叫我帶過去嗎?”
“當然不可以!”姚蜜黑着臉把他的打火機搶過去,丢進了垃圾桶:“這是規定啊,爺爺!”
倆人一前一後的走完流程,就按照機票上的信息去登機口找了個位置坐下。
這地方視野空曠,站在透明的玻璃幕牆前邊就能看到外邊停着的一架架飛機,姚爺爺駐足看了很久,整張臉上都寫滿了新奇。
顯示屏那兒終于換成了他們要搭乘的飛機信息,爺孫倆提着行李過去排隊,又是一套流程走完,終于踩到了飛機的機艙。
姚蜜找到了自己爺孫倆的位置,把行李放上置物架,又叫姚爺爺到裏邊兒去坐。
姚爺爺這時候看什麽都覺得新鮮,只是怕給孫女丢臉,又拿捏着架子,故作不經意的瞄了幾眼,才小聲跟姚蜜說:“外邊看着飛機不大,進來一看能坐的人還不少!”
姚蜜前後看了一下,說:“一兩百人肯定是能坐下的。”
乘客都到的差不多了,空姐在前排開始播報,該系安全帶的系安全帶,該收起小桌板的收起小桌板,等時間一到,飛機滑行一段距離之後順勢起飛,地上的建築越來越小,天空中的雲朵卻越來越近。
姚爺爺心滿意足的說:“就是這種感覺啊……”
姚蜜笑眯眯的問他:“好不好呀?”
姚爺爺說:“好!”
一個半小時說長也長,說短也短,等到了首都機場,姚爺爺還有點意猶未盡:“這就到首都了?”
姚蜜找了一輛出租車,說:“你要是不信,我帶你去看看***。”
“信,”姚爺爺樂颠颠的說:“這哪能不信呢!”
姚蜜說了海澱區那套房子的地址,直接領着姚爺爺過去了,裏邊拾捯的整潔,窗明幾淨。
姚爺爺雖然不知道海澱區的房子有多貴,但是也知道這套房子肯定不便宜,挨着看了一遍,點頭說:“挺好的,有這套房子在,将來你永遠都有一條退路。”
“好吧?”姚蜜美滋滋的說:“這套房子裝修的好,我一眼就看中了!”
姚蜜不缺錢,上飛機前爺孫倆在機場吃了頓飯,現在倒也不覺得餓。
外邊太陽正好,姚爺爺就覺得有點困:“我去睡會兒,你不是還要找人談那個股份代持的事兒嗎?不用管我,該幹什麽幹什麽去吧。”
姚蜜說了聲“好”,把鑰匙給了他一份,又說:“爺爺,有事打電話聯系我,別随便亂走啊,一個人很危險的。”
姚爺爺很嫌棄的說:“我好歹也在首都住過幾年,你別拿我當傻帽行不行?!”
姚蜜給他倒了杯水放在床頭櫃上,這才打聲招呼,出門去了。
姚蜜剛訂上票,葉純那邊就接到消息了,有心想約着晚上見面,又怕她那邊沒安頓好,覺得這邊催的太急。
關肅看她對着鏡子一套一套的換衣服,又驚又喜:“姝姝來電話了嗎?”
葉純失落了一下,搖頭說:“還沒有。”
關肅臉上笑意一斂:“我看你在換衣服,還以為……”
“萬一姝姝待會兒打電話過來呢?”葉純說:“有備而去總比措手不及要好吧?”
夫妻倆這麽說着,姚蜜的電話就打過去了,因為還沒有見過真人,她聲音裏帶着點拘謹:“現在方便見個面嗎?”
“方便,什麽時候都方便!”葉純迫不及待的說:“你在海澱那邊嗎?我們馬上就過去!”
姚蜜并不知道自己父母是做什麽的,只是聽之前兩次打電話時對方透露的信息,好像家境還不錯的樣子,自己剛到家半小時都沒有,葉純打電話的時候就點明自己在海澱這邊,消息未免也太靈通了一點。
她怔了一下,然後說:“那具體到哪兒見面呢?我對這邊不太熟……”
葉純迅速說出了一家高檔會所的名字:“就到那兒去見,可以嗎?”
姚蜜答應了,坐着電梯下樓,順便用手機一搜,發現這地方距離自己居住的小區并不遠,走着去的話十分鐘就能到。
她有心趁這個時間整理一下心緒,想想見面之後應該說些什麽,也就沒開車,順着馬路往那邊走。
原跟她并肩而行:“怕嗎?”
姚蜜小聲說:“有一點。”
原聽得笑了,側過臉去在她臉上輕啄一下:“別怕啊,女朋友,我在呢。”
姚蜜白他一眼,正想說你在有什麽用,但轉念一想,又把這話給咽下去了。
人家還真是有用。
法力無邊,不服不行。
……
葉純挂斷電話之後也無心再換衣服,跟關肅一起下了樓,開車直奔會所。
姚蜜到了會所門口,就見門前擺着“暫停營業”的牌子,腳步一頓,正想着是不是湊巧了這邊今天停業,就見裏邊迎出來個秘書妝扮的短發女人,很禮貌的詢問說:“請問是姚蜜姚小姐嗎?葉總叫我在這裏等您。”
“是我,”姚蜜一手扶包,示意一下門口那塊牌子,說:“這裏……”
“這家會所是葉總名下的,”秘書微笑着說:“因為葉總要用,所以暫停營業。”
“噢,”姚蜜說:“她已經到了嗎?”
“馬上就到,”秘書請她進了包間,然後親自沏茶送過來:“您稍等一會兒,葉總已經在路上了。”
姚蜜心裏邊有點亂,垂下眼睫,伸手去觸碰茶杯的蓋子,這時候就聽門外秘書說:“葉總,關總,姚小姐在裏面……”
她心頭一驚,下意識扭頭去看門邊,這時候包間的門打開了,一對氣質不俗的中年男女出現在門外。
女人有一張與她十分相似的面孔,只是更加消瘦一些,大概是經常蹙眉的關系,眉心處有一道淺淺的紋路。
目光觸及到她的面孔時,女人眼底忽然迸顯出一陣異常明亮的光彩,嘴唇嗫嚅幾下,顫聲喊道:“姝姝!”
姚蜜怔然的站起身來,還沒等說話,女人忽然撲過來抱住了她,一句話都沒說出口,只擁着她失聲痛哭。
“姝姝,姝姝!我是媽媽,還記得嗎?是媽媽呀!”
葉純依依不舍的松開她,雙手很珍愛的捧着她的臉,哭着說:“你小時候可喜歡媽媽了,每天都黏着我,有時候我去開會,不能帶你了,你都會哭好久好久,等媽媽忙完回去,剛一開門你就知道是媽媽回來了,蹬着腿要阿姨把你抱起來,到門口去找媽媽……”
血緣的影響是巨大的,即便是經歷了二十年的分別,也仍然有着震撼人心的力量。
姚蜜不知不覺間流下了眼淚,拼命回想,但腦海中的記憶卻只能止步于七八歲的時候。
關肅眼眶含淚,輕輕拍了拍妻子的肩膀,說:“姝姝那時候還小,怎麽會記得這麽多?你別急,總要慢慢來嘛。”
葉純回過神來,擡手擦了眼淚,說:“也是。”
她拉着姚蜜的手坐下,溫柔的注視着她,說:“姝姝,能再見到你,媽媽真是太高興了!”
雖然已經從原那裏得到了确定的答案,但姚蜜心裏邊還是存留者一絲懷疑的影子:“你,你确定我是你的女兒嗎?對不起,萬一是弄錯了……”
“怎麽會弄錯呢,”葉純說:“你是我的女兒,看我們娘倆長得多像,要是這還能弄錯,那是不是也太巧了點?”
“姝姝,我看過你小時候的照片,就是你剛進福利院時拍的那張照片,”她眼底閃過一抹傷痛,低聲說:“你走丢的時候兩歲零六個月,按時間來算的話,那時候應該才三歲零一個月,只過去七個月而已,就算是小孩子長得快,也不至于那麽快就面目全非,才半年多的時間,媽媽怎麽會認不出自己的孩子呢!”說到這兒,她又一次淚流滿面。
姚蜜試探着說:“謹慎一點沒壞處的,還是再檢測一下吧,這樣大家都能夠安心。”
“也好,”葉純說:“那就聽你的。”
秘書去找了透明密封袋過來,兩人都拔了一根帶毛囊的頭發放進去,秘書去找檢驗機構,剩下的三個人則留在包間裏邊繼續敘話。
葉純緊緊的握着她的手,說:“姝姝,把你送去福利院的人一定不是媽媽!”
她痛苦的流下了眼淚:“你被人抱走的時候才兩歲多,媽媽到處找你,但是找不到——找不到啊!你剛生下來的時候那麽小,媽媽跟爸爸一起照顧你,看着你一點點長大,可是你不見了,你知道媽媽心裏有多痛苦嗎?!”
“他們都說,都說是媽媽把我送到福利院去的,”姚蜜低下頭,哽咽着說:“福利院的工作人員發現我的時候,我就在門口哭,說是媽媽叫我在那裏等她,但是很久都沒有回來,因為經常有這樣的例子,所以他們一聽就明白了……”
施渺後來也派人去那家福利院查過,但二十年的時間實在是太久太久了,當年在那裏工作過的員工都已經散落四方,即便能找到,他們也未必能記得多年前發生過的一件小事。
孩子跟母親的分離對于一個家庭來說是一場災難,但在福利院裏見的多了,不相幹的人又有幾個會銘記于心?
葉純慌忙伸手去幫她擦拭眼淚:“姝姝,你那時候不是不記事嗎?這些是你後來又去問的?”
姚蜜搖搖頭,說:“是我養母說的……”
葉純聽得一怔,反應過來之後,瞬間憤怒起來:“她怎麽能跟你說這些?!”
孩子被領養的時候還那麽小,根本不記事,和她講這些做什麽?
叫她知道她是被親生母親抛棄的孩子,除了傷她的心還能有什麽用?
關肅還記得檔案裏提過,說姚家那對夫妻領養完孩子沒多久又懷孕了,然後就把女兒重新送回了福利院。
這種做法其實挺不道德的,但要真是能一直持續下去,對于女兒來說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她或許可能會遇見別的人家領養,而不是因為輿論使得姚父姚母咬着牙把她領回去,用漠然和敵視的态度對待一個可憐的孩子,然後把她送到了鄉下老家。
就現在的結果來看,姚家那位老人是個好人,但如果不是呢?
一個從小在首都長大的孩子,忽然間被送到了閉塞的鄉下,一個認識的人都沒有,別人說的方言也聽不懂,處在完全陌生的環境裏,對一個那麽小的孩子來說是多麽殘忍的一件事情!
他想得到這地方,葉純當然也想得到,只消試想一下那些事情發生在自己的親生骨肉身上,她的心髒就跟被繩子勒住了似的,痛苦的喘不上氣來。
“姝姝,真的對不起,”她說:“要是媽媽能早一點找到你就好了,那你也不會吃那麽多苦……”
“不用跟我道歉呀,”姚蜜善解人意的說:“你們也是受害者,我明白的。”
葉純心裏又熨帖又難過,拉着女兒的手端詳一會兒,又破涕為笑,跟她講了自己和關肅的名字,說:“你叫關姝,靜女其姝的那個姝,之前打電話聯系你的是你同母異父的哥哥,他的名字你早就知道了吧?”
姚蜜點點頭,葉純短暫了沉默了一會兒,柔聲問:“姝姝,你跟你爺爺,關系很好嗎?”
提起老頭子,姚蜜臉上情不自禁的露出來一點笑容:“爺爺是世界上對我最好的人了!”
她心裏是這麽想的,也是這麽說的,葉純聽得心頭一刺,轉而又欣慰起來:“你這麽喜歡他,可見他是真的對你好,媽媽很高興,真的……”
然後她握着姚蜜的手,小心翼翼的問:“等你們旅游回來,媽媽請你和你爺爺吃頓飯好嗎?兩家人見一見面,我跟你爸爸也要當面向他老人家致謝。”
姚蜜臉上的表情僵硬了起來,很忐忑的說:“這個……”
“我知道,你是怕老人家知道了傷心,但是我們并不會把你搶走啊,跟我們相認,并不會對你的生活造成任何影響,只是多了愛你的家人而已,沒有什麽壞處的。”
葉純柔聲分析,說到最後,又難過起來:“姝姝,媽媽知道你是心疼爺爺,但是你也心疼一下爸爸媽媽好嗎?我們找了你二十年,找到最後都快要不抱希望了……你離開我們這麽久,我們也很想你啊。”
姚蜜心裏愧疚而又沉重,低着頭,說:“對不起……”
“算了,先不說這些了,”關肅主動終結了這有些凝滞的氣氛,從包裏掏出來一份相冊,笑着說:“姝姝,這是你小時候的照片,你要不要看看?”
姚蜜點點頭,關肅就坐到她另一邊去,把相冊翻開了。
裏邊的照片是按照時間順序排列的,最開始一張是個五官稚嫩的小嬰兒,臉頰紅彤彤的,看起來像是剛出生沒多久;
再往後就是稍大一點的時候,被裹在襁褓裏,臉上的紅色褪去,小臉蛋肉呼呼的,有了點後來的模樣;
再之後大概是百日,一家四口聚在一起,葉純抱着她坐在中間,關肅跟施渺在兩邊,臉上都在笑,看起來溫馨而又幸福。
姚蜜一張張的翻看完,最終将視線停留在了最後一張照片上,那上邊的小姑娘眉眼已經能看出來與現在的她有了相似之處,跟她在福利院裏留下的那張照片更是有七八分相像。
葉純一直在看她的反應,見她臉上帶出來幾分追念,神情也愈加溫柔:“姝姝,媽媽沒有認錯吧?”
姚蜜心裏已經徹底确認了這個結果,笑了一笑,沒有說話。
她相貌與葉純十分相像,但氣質卻完全不同。
關肅回憶起從前,目光柔和的說:“你媽媽年輕時候雷厲風行,不弱須眉,你呢,要比她溫和恬靜許多,母女兩個人都特別美……”
自己的孩子,當然是怎麽看怎麽覺得好的,葉純心裏熨帖,愛憐的撫了撫女兒的頭發,想起施渺說的七十歲男朋友時,動作忽的微微一僵。
七十大佬和心肝小甜甜的愛情故事,當個聽個稀罕事還行,反正事不關己高高挂起,聽玩也就算了,但要是知道心肝小甜甜是自己失散多年的寶貝女兒,她還找了個七十歲的男朋友,那就不是那麽一回事了。
姝姝今年才多大?二十二歲。
她那個男朋友呢?七十多了!
五十歲的年齡差,這是能輕易跨過去的嗎?
能給女兒花錢怎麽了,她缺錢嗎?
她跟關肅攢的家底加起來,能叫姝姝揮霍一輩子。
也別說倆人感情好不好,到底是怎麽回事,就沖這年齡差,天底下就沒幾個父母能欣然接受。
葉純年輕時候最煩的就是關母叽叽歪歪說這說那,但是現在自己做了父母,發現女兒跟一個七十多歲的老頭子在一起之後,她微妙的理解到了關母那時候的心情。
她想棒打鴛鴦,又怕女兒剛認回來對家人不夠熟悉,覺得自己管得太寬直接一走了之,而且據施渺調查得出來的消息,那個七十老頭還挺疼姝姝的,錢緊着花,不叫受一點委屈,除了年齡大點,也沒什麽毛病。
就是年齡太大了點!
比她跟關肅都大,跟姝姝的爺爺差不多,這将來坐到一起算怎麽回事啊?!
葉純心裏邊盤算着怎麽拆散他們倆,又覺得這事情實在棘手。
京圈能人輩出,但距離天涼王破事件也有段時間了,愣是沒人知道幕後下手的是誰,想也知道姝姝這個男朋友肯定不簡單,再看他對女兒這态度,就知道肯定是動了真心的,自己這個剛相認的媽想叫他們倆拆開,可能嗎?
葉純心裏邊有點為難,眉毛微微皺起來一點,關肅就明白了。
他給妻子和女兒分別倒了杯水,這才假做不經意的提起來:“姝姝,我聽你哥哥說,你好像談戀愛了?”
姚蜜聽得一愣,然後才想明白他說的八成是之前聲勢不小的心肝小甜甜事件。
她掃了眼坐在旁邊含笑看着自己的原,有點囧的應了一聲,說:“嗯,在一起有段時間了。”
關肅開了個頭,葉純就好繼續往下問了:“姝姝,你們是怎麽認識的呀,他對你好嗎?”
“就是我之前去實習,被人欺負了,”姚蜜如實說:“是他幫了我。他對我特別特別好!”
葉純就聽見前一句了:“誰欺負你了?!”
“都過去了,”姚蜜想到自己之前接到的兩個電話,又忍不住笑了:“他,嗯,也算是他的功勞……他幫我出氣了!”
葉純是過來人,看她臉上的甜蜜笑意,就知道這傻崽是陷進去了。
女兒之前沒談過男朋友,也過得那麽苦,以至于一個七十多歲的老頭子出現在她的生命裏表露出一點善意,她就傻乎乎的把一顆心送上去了。
她心裏難過的不行,又不好說出來,看出姚蜜在乎爺爺,就把那位老人家一并拉上了:“那找個時間,約上你爺爺和這個男朋友吃頓飯吧,大家坐在一起說說話,好嗎?”
好嗎?
姚蜜眨巴着眼睛看男朋友。
原坐在旁邊,手撐着下巴,輕輕點一下頭。
她忍不住笑了,說:“他答應啦!”
關肅心裏邊雖然也覺得女兒是涉世不深被心機老頭子騙了,現在看她這情态也是忍俊不禁:“你都沒問,怎麽知道他答應了?”
姚蜜哽了一下,又言之鑿鑿的說:“他那麽疼我,肯定會答應的!”
葉純跟關肅不約而同的交換一個眼神,都在對方眼底看出了幾分警惕:
那糟老頭子心機很深啊,看把女兒控制的多緊!
一定要把他們拆散才行!
同類推薦

億萬寵溺:腹黑老公小萌妻
他是權勢滔天財力雄厚的帝王。她是千金公主落入鄉間的灰姑娘。“易楓珞,我腳酸。”她喊。他蹲下尊重的身子拍拍背:“我背你!”“易楓珞,打雷了我好怕怕。”她哭。他頂着被雷劈的危險開車來陪她:“有我在!”她以為他們是日久深情的愛情。她卻不知道,在很久很久之前,久到,從她出生的那一刻!他就對她一見鐘情!十八年後再次機遇,他一眼就能認得她。她處處被計算陷害,天天被欺負。他默默地幫着她,寵着她,為她保駕護航,保她周全!
/>

甜蜜婚令:首長的影後嬌妻
(超甜寵文)簡桑榆重生前看到顧沉就腿軟,慫,吓得。
重生後,見到顧沉以後,還是腿軟,他折騰的。
顧沉:什麽時候才能給我生個孩子?
簡桑榆:等我成為影後。
然後,簡桑榆成為了史上年紀最小的雙獎影後。
記者:簡影後有什麽豐胸秘籍?
簡桑榆咬牙:顧首長……吧。
記者:簡影後如此成功的秘密是什麽?
簡桑榆捂臉:還是顧首長。
簡桑榆重生前就想和顧沉離婚,結果最後兩人死都死在一塊。

腹黑竹馬欺上身:吃定小青梅
小時候,他嫌棄她又笨又醜,還取了個綽號:“醬油瓶!”
長大後,他各種欺負她,理由是:“因為本大爺喜歡你,才欺負你!”
他啥都好,就是心腸不好,從五歲就開始欺負她,罵她蠢傻,取她綽號,
收她漫畫,逼她鍛煉,揭她作弊……連早個戀,他都要橫插一腳!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未婚夫和小三的婚禮上,她被“未來婆婆”暗算,與陌生人纏綿整晚。
醒來後,她以為不會再和他有交集,卻不想一個月後居然有了身孕!
忍痛準備舍棄寶寶,那個男人卻堵在了門口,“跟我結婚,我保證無人敢欺負你們母子。”
半個月後,A市最尊貴的男人,用舉世無雙的婚禮将她迎娶進門。
開始,她覺得一切都是完美的,可後來……
“老婆,你安全期過了,今晚我們可以多運動運動了。”
“老婆,爸媽再三叮囑,讓我們多生幾個孫子、孫女陪他們。”
“老婆,我已經吩咐過你們公司領導,以後不許加班,我們可以有更多時間休息了。”
她忍無可忍,霸氣地拍給他一份協議書:“慕洛琛,我要跟你離婚!”
男人嘴角一勾,滿眼寵溺:“老婆,別淘氣,有我在,全國上下誰敢接你的離婚訴訟?”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甜寵+暧昧+虐渣】被未婚夫背叛的她半夜敲響了傳聞中那個最不好惹的男人的房門,于她來說只是一場報複,卻沒有想到掉入男人蓄謀已久的陷阱。
顏夏是京城圈子裏出了名的美人胚子,可惜是個人盡皆知的舔狗。
一朝背叛,讓她成了整個京城的笑話。
誰知道她轉身就抱住了大佬的大腿。
本以為一夜後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媽,誰知大佬從此纏上了她。
某一夜,男人敲響了她的房門,冷厲的眉眼透露出幾分不虞:“怎麽?招惹了我就想跑?”而她從此以後再也逃不開男人的魔爪。
誰來告訴他,這個冷着一張臉的男人為什麽這麽難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