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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洄正夢到自己化身為一只鷹, 在山野間肆無忌憚地翺翔,自由暢快。倏忽間, 空氣變得稀薄,老鷹‘啪’的一下從半空中落下來摔死了!

她哀怨地睜開眼睛,瞅了一眼男人的手指,“太子哥哥, 你這是蓄意謀殺!”嘟囔着說道, 別以為她沒感覺到剛才有人捏住了她的鼻子。

“夫人,下車吧。”楚瑾對她的控訴置若罔聞,撩了一下衣擺下了馬車, 目光靜靜地看着她。

章洄往外看了一眼, 身形威猛的馬夫和面白無須的小厮都默契十足地低下了頭,她才有些尴尬地輕咳一聲, 從馬車上跳了下來。

她今日的衣服是太子表哥準備的,迷迷糊糊中就換上了,也沒有認真打量。下了馬車,她往自己身上看了幾眼,一身簡簡單單的淡綠色繡花裙,摸了摸頭發,上面只簪了一支鑲玉的木釵。

章洄沒有嫌棄衣服的布料粗糙,她反而有些高興輕裝上陣, 這樣才好玩耍呀。不過,她偷偷窺了一眼太子表哥,青衣烏發木簪, 與這野趣十足的鄉間相映,看着倒像是隐士,清冷出塵。

“太子哥哥,這裏是何處?”她往遠處看去,山水交間,大片大片黃褐色的土地上稀稀疏疏的長着綠綠的小苗。旁邊低矮的房屋錯落有致,房屋有袅袅炊煙冒出,在抽了綠芽的樹木上空盤旋。

仔細聽,還有幼兒哭鬧和女子的歡笑聲,和楚京城內的繁華相比是完全不同的兩種景象。

“城外的離縣,距楚京不足五十裏。”楚瑾身為一國太子,對着鄉間的事物卻一點都不陌生,他随手一指那座山,道,“過了那座山就是了空的慧安寺了。”

章洄恍然,亦步亦趨的跟在他身後,時不時拽一支路邊的野花,不一會兒手上就積了一大束。黃的、藍的、粉的,捧在手上,她難得的有一種出門郊游的感覺。

古時的村落都比較的閉塞,有生人上門,村長就聞聲趕過來了。見到是一位俊逸的郎君帶着貌美的夫人,心下就猜測他們應是出門游玩走到了這裏。

大楚人熱情好客,村長當即邀請他們到家中做客,楚瑾含笑應允,言說自己是一名小吏,上峰有令讓他來查訪農事,恰巧家中夫人起了興致,于是便一同前來了。

村長聞言,又看了他的官印和文書,倒是立刻就深信不疑了,連忙引着他去找裏正,又命家中的老妻兒媳好生招待王夫人。

新出爐的工部小吏王夫人章洄眨了眨眼睛,太子表哥的演技還不錯嘛,撒謊也說的有模有樣的,仿佛讓人以為工部真有這麽一位氣度不凡的小吏了。

這裏是陶家村,村中絕大多戶都姓陶,村長也不例外,村長的夫人叫做辛娘,看人眼光最為毒辣。

她一眼就看出這位王夫人定是頗受夫君寵愛,平日也不缺銀錢。她的手指嫩如豆腐,臉上的肌膚也白的通透,捧着一束野花笑吟吟地看過來的小模樣簡直把村中最美的女子雲娘比到了泥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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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娘深知大家夫人都看不慣鄉間的鄙陋,唯恐怠慢了她,拿出家中最好的茶和糕點供她享用。

章洄倒是不介意,她對茶道一無所知,能解渴便好,米糕也香軟可口,有甚可挑剔的。末了,還誇贊了幾句辛娘的手藝好,甚至興致勃勃地讓小童尋了一只破瓦罐,将路上采的野花插在其中,擺在房中唯一的桌子上。

不出一會兒,辛娘就喜歡上了這位王夫人,見她頻頻往窗外看去,了然一笑。“夫人,如今正值春種,家中幼童無人看顧,于是村人便動手紮了幾只紙鳶,讓他們一同玩耍。”

章洄瞅了一眼和她一樣蠢蠢欲動的小童,開口道,“辛娘,不知家中可有紙鳶?”

辛娘笑眯眯地拿了一個蜻蜓狀的紙鳶遞過來,章洄接在手中,與村長家的小童一起,急沖沖地出門了。

“這位王夫人心思澄澈,看着倒像是未長大的孩童一般。”辛娘囑咐兒媳照看家中,慢悠悠的跟在他們身後,看到她撩起裙擺飛跑,心中一哂。

事實上,章洄不是幼稚,她是被生生的憋壞了。即使在承恩公府的時候,她和表妹陸清清的日常消遣也不過是看看話本子聽聽戲,像這樣抛卻了貴女的身份儀态,肆無忌憚地在田野間奔跑是不可能的。

果然,運動使人快樂,這半個上午,她簡直放飛了自我。陽光燦爛的笑臉落到村裏一些半大的少年眼裏,癡癡地都快看呆了。

于是,農活也不幹了,砍柴打獵也擱置了。小小的陶家村,不一會兒上空便飄了數十只紙鳶,一根長長的細線承載着少年對心上人的遐思,随着微風悠悠地飛到章洄那邊。

楚瑾和村長裏正等人在村中走了一圈,剛出了一戶人家的門就看到空中飄飄蕩蕩的紙鳶,耳邊聽到男男女女歡呼雀躍的笑聲。

清風朗月的太子殿下眼睛一閃,腳下改了方向,“陶伯,我們到田間看看。”

村長陶伯和裏正對視一眼,只當大人要了解耕種的情況,态度殷勤地為他介紹,“大人,今年年景好,春雨也下了幾場,地裏的麥子都冒了芽,長勢喜人嘞!”

繞過了幾處房屋,遠遠地,扯着紙鳶和旁人說說笑笑的女子就映入楚瑾的眼簾。她的周身,圍了不少十五六歲的少年,憨厚青澀,臉上泛着紅。

表妹倒是一刻都不會閑着。男人的眼眸略擡,不鹹不淡地說了一句,“農忙之際,十幾歲的男子也算是青壯,還是專心農耕的好。”

村長讪讪一笑,搓了搓手掌,“大人不要見怪,這些小子,玩心大,性子都未定。”

“王夫人,你家夫君歸來了。”男人相貌氣度出衆,辛娘一眼就看到了他,對着樂此不疲的王夫人提醒道。

章洄身體一頓,轉身往辛娘指的方向看過去,對着太子表哥揮手打招呼。對上他古井無波的黑眸,她臉上的笑意一僵,把撩起的裙擺放下,紙鳶交換給小童,磨磨蹭蹭的走去他身邊。

卻不料,春暖花開之際,不只是人類喜愛出外游玩,有些冬眠了幾個月的爬行動物也出來伸了伸懶腰。窸窸窣窣的在草叢中游走,時不時吐個紅紅的舌信子。

章洄感覺到路邊的草叢有聲響,随意瞟了一眼,瞬間倒吸一口冷氣。

“夫君,有蛇,救命啊!”伴随着一聲大吼,如風一般的女子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爬到了男人身上,雙手摟着他的脖頸,腦袋埋在他胸前,兩條長腿則是死死地盤在他的腰側。

剎那間,田間安靜了下來,死一般的沉默在每個人身上蔓延。

這楚京來的官家夫人果真與常人不同,別具一格。村長、裏正等人感慨了一句,擡頭望天,空中的紙鳶都落下了不少,只剩下零丁的一兩只。

而殿下身後的福壽和常益卻是明白了,為何當初太子妃能為殿下擋了探花郎一箭。太子妃這般速度,令人望塵莫及。

常益徒手捉了那只春游的小蛇,仔細辨認了一下又給放掉了。“大人,只是尋常的青花蛇,無毒。”

楚瑾的手臂環住牢牢挂在他身上的女子,用大手安撫地拍了拍,“夫人莫怕,蛇已經被驅走了。”說完終究忍不住勾了唇角。

“噗嗤”接二連三的笑聲響起,章洄耳朵紅的透透的,慢吞吞的從男人身上下來,低着頭不敢往後看。

因着這極為丢臉的一幕被那麽多人看到,章洄接下來便死活不肯出門了,一直到了馬車上,懊惱的情緒還未消下去。

楚瑾在陶家村查到了線索,眉目間本夾着一股沉郁,但一想到女子緊緊地與他貼在一起高喊夫君的場面,冷峻的側臉帶了一抹柔和。

竟是破天荒的開口安慰章洄,“無妨,陶家村諸人無人識得你是誰。”

章洄默默地往馬車外指了指,還有兩個人知道她的身份。而且,太子表哥出訪,暗中肯定有金甲衛貼身保護,絕對不止常益和福壽二人。

楚瑾眸光微動,淡淡說了一句,“今日之事若漏出一言半語,每人罰十年月俸。”

空氣猛然緊繃,馬車外的兩人和暗中跟着的人恨不得挖了自己的眼睛,十年月俸!以後還是做個啞巴吧。

章洄這才放下心來,眼波流轉,挽了太子表哥的手臂,嬌聲道,“夫君,洄兒遇到危險第一位想到的便是您,可見您在我的心中地位是最重要的。”太子表哥,最大的知情者可是你,你也忘了這丢臉的一幕吧,不然她寝食難安。

楚瑾聽得女子嬌滴滴的話語,喉結輕輕地動了一下,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帶着章洄讀不懂的情緒。

“明日歸寧,辰時便要起身,今晚便早些安置吧。”

章洄低聲嗯了一聲,今天除了一場意外也算玩得痛快了,這波快樂可以續很久,明日歸寧便和小姐妹們聊聊天好了。

回到了東宮,已是戌時。章洄和太子表哥一同用了晚膳,她又查看了一番明日歸寧的物什,才步入寝殿準備歇息。

然而,不同于昨晚,今晚太子表哥似是起了興致,章洄一上了床榻便覺得有種羊入虎口的錯覺。

已過了子時,東宮的聲響還未停歇,連着叫了三次水。據守夜的宮女偷偷地說,太子妃起先還頗為歡愉地吟呼,後面可是哭喊地狠了,最後只能聽到細細的嗚咽兩聲。

作者有話要說:  二更小肥章送上。

太子:夫人,你不是饞孤的身體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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