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拯救落魄omega皇子25
營帳裏, 賀錦弦手裏握着一根沾血的碧綠玉簪, 漆黑的眼眸裏一片壓抑的狠戾,指尖處蜿蜒着鮮血滴落一片深紅。
在賀錦弦的對面, 他今日救的蠡國俘虜一臉驚恐,眼眸濕漉漉地含着水,臉上被劃了數道, 深長的口子正汨汨地流着血。
蠡國俘虜跪在地上, 身子微微顫抖,壓低了聲音, 不斷地向賀錦弦求饒。
透過那張鮮血淋漓的臉, 隐隐可見是天生的美人骨相, 那人眉眼之處含着溫柔雪逸, 吟吟一笑便是豔絕之姿。
可如今那張臉上布滿了血色長痕, 風華絕代都黯然下來, 只讓人感覺到醜陋駭人。
景存胸腔裏沉甸甸的, 眼前的一幕再明顯不過。不過是賀錦弦以為他對這男子有意……見這男子相貌生的太好,心生妒意劃花了男子的臉。
多種情緒在心裏醞釀開來, 他不認同賀錦弦的這種行為,感到疲乏、憤怒以及失望。
即便心裏清楚賀錦弦是因為太在意他了,加上本身性格陰郁偏執……所以才會做出來這種過分的事情來。
但是……他還是不能原諒……為什麽不過來直接問他?為什麽在不分青紅皂白的情況下傷人?為什麽……不能對他多些信任?
不遠處賀錦弦身上的冷梅信息素蔓延過來, 似在安撫他的情緒。心裏無端冒出來幾分憐惜之意, 信息素讓他原諒賀錦弦,不斷地暗示他賀錦弦也不過是太喜歡他了。
兩道意識在互相拉扯糾纏不清,景存掀開營帳進去, 隔着半空和賀錦弦的視線對在了一起。
賀錦弦扔了手裏的碧簪,慢條斯理地從袖口拿出一張手帕擦了擦手。
他對上景存的目光,眼裏無絲毫躲閃,面上比平時裏更冷了些,似乎還在等着景存給他一個解釋。
景存袖側的指尖攥在了一起,眸底帶着幾分失望。他看了地上跪着的男子一眼道,“殿下,為何要傷他?”
“為何不來問我……?”
“殿下是不信我?覺得我看上了他?”
賀錦弦注意到他語氣間的态度,烏黑的眼珠帶着執拗,“若我帶人回營帳裏,你會如何想?”
景存淡道,“我會等殿下回來向我解釋。”
“我信殿下。可是——”
景存拉長了語調,轉了話音,“殿下并不信我。”
沉默的氣氛蔓延開來,白衣男子看着兩人氣氛古怪,低着頭一個字也不敢出聲。他捂着臉,指縫間不停地滴落鮮血,雙肩隐隐發抖。
賀錦弦眼裏閃過一絲陰郁,他臉上第一次出現類似于諷刺的神情,微微勾起唇角一字一句道,“不是信任不信任,是你心裏根本不在意。”
若是真的在意的話……必然不會如此冷靜。
賀錦弦垂下了眼,他和景存之間的感情從一開始便是不對等的,景存對他占了大部分的同情,而他對景存卻是真的動了心。
信息素制造出來的假深情……宛如深池潭底裏的碧波虛影…水淺時虛影尚且濃重……可待到一定的時機…總會消散了去。
他凡事總是會往最壞的方向想,一旦景存表現出來一點點的推拒他,他就會對景存之前為他做的種種全盤否定。
景存眉心擰了一下,覺得賀錦弦又開始鑽牛角尖了。他正要開口……腦海裏突然浮現出來幾幅畫面,皇宮後院兒裏的狗屍……渾身是血的小狐貍。
那時院兒裏空氣裏殘留着冷梅香……雲言神色間的閃躲…
他的心一點點沉了下去,倏然問道,“宮宴上的小狗……我送你的狐貍…都是你做的?”
賀錦弦冷白的指尖滴下血珠,海棠紋的深藍錦袍映出一片深紅。
他漆黑的眼眸裏清晰的倒映着景存眼裏的情緒,他點頭道,“是我做的。”
“小犬害我,難道我不應當殺它?”
“至于那狐貍……它生的招人憐惜,你對它很溫柔。”
賀錦弦閉了閉眼,把心底一直想說的話說了出來,“我不想讓任何人、任何東西分走你的注意力。我歡喜你,所以我想讓你眼裏心裏都只有我一個,我見不得你眼裏有別人。”
冷淡的聲音裏帶着一絲微不可見的顫抖,他把心裏一直隐藏在最深處黑暗、也是最柔軟的一面展示了出來。
他不想騙景存,他确實冷血寡情、睚眦必報且行事乖張狠戾……但是,他那藏在心底最深處尖上的薄意……卻是全都小心翼翼的給了這人。
說完他便垂下了眼,目光落在手腕處的傷口。
脈搏上一條紅色的血口子還在流血,幸好傷口并不深,他把染紅的袖袍藏在了身後,盯着地上的沙礫出神。
景存肯定會受不了的吧……受不了他這樣的性格……任誰都受不了的。
他的心髒傳來一陣鼓點般的跳動,宛如水滴滴在沉潭裏,看似平靜實則暗流洶湧,靜靜地等待着最後的審判。
景存感覺到疲憊感席卷四肢百骸,他知道賀錦弦的性子……但是真要等到賀錦弦承認了做的那些事,他還是有些接受不了。
至少目前接受不了。
他緩緩嘆了一口氣,仿佛連帶着壓在胸口上的煩郁一同消散。
“殿下……這些想法是不對的。之前的那些做法也一樣。”
“那小犬不過是被人找來當槍使的,報仇應當找幕後之人才是,不應當把氣撒在它身上。”
“小狐貍于我來說只是心生喜愛……它與殿下在我心裏的地位是沒法比的。”
景存盡量放輕了語氣,目光落在白衣男子身上,“至于他……陳将軍本來要将他送給範大人。我心生不忍,想要讓你放了他……順便趁此機會打壓範家一番,在邊關攢些聲望。”
“我要救他,與他的相貌無關。那些普通的俘虜日後不過是做些雜役……好歹能活下來。”
“可若是落在範氏手裏…下場想必你也知道。今日便是換了別人,此事我也一樣會管。”
沙塵瓦礫在陽光下一寸寸閃着光,風聲呼嘯卷着葉子吹進營帳裏。
景存眼裏一片淡然,“殿下需懂得……凡事物極必反,慧極必傷。”
他說完從帳外叫了侍從,讓侍從扶着白衣男子起來,帶他下去看軍醫了。
玄色的褚紋衣袍卷起一角很快又落下,帳內吹散了景存留下來的雪松香。
賀錦弦立在原地久久未動。手腕處的傷口傳來細密的疼痛,心口跳的越來越慢,仿佛沉寂如死水一般冰冷。
景存并沒有怪他……只是很平淡的指出了他的錯誤。
他對景存來說,不過與那些普通的路人無甚區別……無法引起他情緒的波瀾。
或許是有一些的,他們天生契合……因信息素會互相吸引,抗拒不了天性糾纏在一起。
不過到底……不是真正的在意。
……
景存帶着白衣男子去找了廖軍醫。
白衣男子一路上都還未緩過來,墨發遮擋住了大半張臉,一雙水潤的眼眸低垂,亦步亦趨地跟在了景存身後。
景存注意到他跟的有些吃力,腳步慢了下來,頓了一下道,“此事是他做得不對,我代他向你道歉。”
“抱歉……他性子如此…給你帶來了這麽大的傷害,實在是對不起。”
白衣男子微微睜大了眼,他之前在營帳裏,自然是聽了兩人的全話,知道這兩人關系不一般。
營帳裏這人話說的溫柔,實際上是沒留情面的……一字一句都帶着風輕雲淡的語氣……卻是字字都誅心。
畢竟越是在意的人,遇事越是表現的平淡的話……便是默認了他并不怎麽放在心上。
這男子在營帳裏表現的對另一個男子并不怎麽在意的樣子,态度十分冷淡……如今,卻又親自來向他道歉。
想來是個嘴硬心軟的。
景存見他無甚反應,繼續道,“我聽人說你原是蠡國柱國之子,在蠡州素來有名,想來只要脫了俘虜的束縛并不難生存。”
“你臉上的傷我會想辦法幫你治好的……等到傷好了,我會幫你脫籍,到時你便是自由身了,天耀九州……想去哪裏都可以。”
白衣男子心下微動,他看了景存一眼,墨發下水潤的眼眸彎了彎,“謝……公子。”
蠡國被滅後他随軍被押自仙乘做俘虜,對于自己的未來早已不抱希望。那營帳中的公子劃傷了他的臉,他雖然心中記恨……但是若是能因此脫了俘虜之身得了自由,毀了一張臉倒也值得了。
景存在腦海裏問系統,“統,有沒有可以去疤的傷藥。”
系統231,“叮,有的,五十積分。”
他正在商城兌換頁面裏面找,瞅見一個美容煥顏的字眼,底下标着二十積分。
“不是二十積分嗎?”
他正要點進去,腦海裏的頁面突然刷新,變成了五十積分。
系統231,“叮,五十。”
景存,“……”
他最後黑着臉用五十積分換了一瓶青瓷藥粉。
到了廖軍醫的營帳裏,廖軍醫正在給一個士兵包紮手臂,看見景存領了個人進來,開口道,“公子先等我一會兒。”
視線落在白衣男子被劃花的臉上,廖軍醫面上微微驚訝。不過他并未多問,收回了視線給士兵纏紗布。
等到給士兵纏完了紗布,他給士兵拿了藥,士兵向他道謝後出了營帳。
廖軍醫放下了工具箱,問景存道,“是看這位小公子的臉傷嗎?”
景存點了點頭。
廖軍醫到了白衣男子面前,掀開了白衣男子面前遮擋的頭發,仔細端詳了一會兒傷口,委婉道,“公子,這傷口頗深,能不能恢複……完全是看運氣。”
景存,“無妨,我已經尋了別的法子,你先給他處理一下傷口。”
廖軍醫應了聲,用手帕幫白衣男子淨了臉,從抽屜裏拿出一盒藥膏細細的幫他塗在臉上,然後用紗布小心翼翼地包了一層。
包紮好後叮囑了幾句,景存帶着人向廖軍醫道謝,出了營帳。
他把從系統兌換來的養顏傷藥給了白衣男子,讓侍從送白衣男子回去了。
腦海裏想起來賀錦弦沾血的袖口,他頓住了腳步,嘆了口氣,轉了個方向,又折返回了廖軍醫營帳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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