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江瑗依然每天找季玦學醫。他一向三天打魚兩天曬網,在這件事上卻異常堅持。
只不過與原來相比,他的心态發生了很大變化。
他看着身邊低眉伏案的季玦,心想當時在五皇子府裏埋頭苦讀的自己是個傻瓜。
學不學藥理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學,在何處學,與何人學。
季玦讓江瑗看莨菪,然後又問江瑗:“洋金花你識得嗎?”
江瑗搖了搖頭。
季玦只好在紙上給他畫一遍。
江瑗又湊近看,眼裏滿是笑意,也不知是在看藥材還是看季玦。
他把手臂放在桌上,臉枕着手臂,側着頭對季玦說:“我累了。”
季玦瞧了他一眼,道:“殿下今日怎麽這麽容易累?那便休息吧。”
他說着準備起身離開書房,卻被江瑗牽住了袖子。
“殿下?”
江瑗擡起臉,看着季玦道:“可我還是無聊。”
季玦只好又坐下來,對着他道:“那我陪殿下下棋?”
江瑗搖了搖頭。
“投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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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投壺也沒什麽意思,天氣熱了,人就不大想動。”江瑗拿起扇子搖了兩下。
季玦無奈地看着他,又道:“那你坐着看一會兒話本?”
“話本也不是不行……”江瑗正說着,卻突然想到了之前讓他在季玦面前丢臉,被壓箱底的風月話本,又趕忙改了口,“現今市面上多是些才子佳人的俗腔俗調,筆墨不好故事也老套,沒什麽好看的。”
他語氣自然随意,仿佛完全忘了他那兩本豔'情話本的事兒一般。
季玦對這些東西不甚了解,沒有順着他說,見他這般難伺候,搶了他手裏的扇子,在他旁邊為他扇風。
季玦一身不算薄的白衣,袖口和衣角用銀線繡着梅枝,由于衣料名貴,穿出去打眼,他不常穿這件衣服,江瑗卻喜歡。
白衣更顯得季玦清冷凜然,不可接近。此時他卻穿着江瑗喜歡的衣服,為江瑗打着扇。
江瑗瞧着季玦略顯蒼白的側臉,心随意動,脫口而出道:“我給你作幅畫像吧。”
“怎麽想起這一出了?”季玦問。
江瑗有一搭沒一搭地敲着桌子,道:“雲山時為你作過一幅,可惜現在沒有了。”
季玦笑道:“要我擺個姿勢嗎?”
“不用……”江瑗鋪好宣紙,道,“你就這樣看着我。”
他許久沒動過丹青,卻不算手生,筆随心動,倒也有模有樣。
他畫了幾筆,又轉頭去端詳季玦的臉。
像是要把季玦的臉盯出花來一樣,從季玦寒潭一樣的眼睛,盯到季玦線條流暢的下颌。
“季小郎君長得真俊,”他說,“看着嫩了不少。”
“殿下也嫩了不少。”季玦說。
“我畫了你,你是否也要畫我?”江瑗問道。
季玦輕笑一聲:“理當如此。”
江瑗又得寸進尺道:“畫在同一幅上。”
季玦點頭。
江瑗露出一個笑,又擡頭看季玦。
“你湊近點,”江瑗說,“再湊近點。”
“怎麽?”
“我有些看不清。”江瑗說。
季玦聞言又坐近了些,近到兩人差點臉貼上臉。
季玦感覺有點不對勁,問道:“你上回畫我時,我不在身邊,也不見你畫不好……”
他之前嘴裏含了丁香,這樣近的距離下,江瑗甚至能感受到那一縷若有似無的香甜氣息。
他猛地別過臉,有些不自在地道:“一別經年,你又變了,當然要看仔細些。”
他之前也說過季玦變稚氣的話,季玦點點頭,認同了這個解釋。
江瑗呼出一口氣,不再看季玦,專心致志對着眼前的畫紙。
季玦也不說話,靜靜地看着他。
過了一會兒,江瑗又有些無聊了,于是他一邊畫,一邊沒話找話道:“最近的話本沒什麽意思,那你給我講個有趣的故事?”
季玦欣然應允,想了一下,開口道:“很久很久之前,有個生病的姑娘來山上找我。”
江瑗還挺感興趣的。
“她是被家裏人擡上來的,可她的家人不想出一個子兒,就告訴我,若是我把她治好,就可以娶了她。”
江瑗的手頓了一下。
他沒敢擡頭,只是裝作不經意地問:“然後呢?”
然後季玦道:“其實也不必小題大做來尋我,那姑娘只是中了無腮鯉魚的毒罷了。”
若是以往,江瑗定會追着問一句無腮鯉魚,可現在他哪裏是想讓季玦說這個,無腮的鲛人都不能提起他半點興趣。
他屏息凝神,等着聽季玦的下文。
一息,兩息,三息……江瑗還是沒聽到。
他忍不住擡頭,問道:“沒了?”
季玦疑惑地看着他,說:“沒了啊。”
江瑗竟不知該說什麽,他抽了抽嘴角,問:“那個姑娘後來……?”
“治好了。”季玦道。
“我是說……診費?”
“她是她,她家裏是她家裏,我把她治好,她給了我半匣子珠花,”季玦回憶道,“我拿着沒用,至今還在床底下落灰呢。”
江瑗聞言,又低頭畫畫。
“不大有趣。”他點評道。
季玦笑着說:“我以為你會問沒有腮的鯉魚,看來我還是不夠了解你。”
江瑗心想,季玦确實挺了解他的。
“還有什麽有趣的事?”江瑗問。
季玦又想了想,想到江瑗看的風月話本,決定投其所好,說點不太正經的東西。
他有些不好意思,道:“我養過一對勾足鴝鹆。”
“那是什麽?”江瑗疑惑道。
季玦咳了一聲,才說:“一種鳥兒。”
江瑗等他的下文。
“它們交時以足相勾,翅膀會鼓得像鬥一樣。”
……你為什麽會觀察兩只鳥□□?江瑗更迷惑了。
“我看有雜記上說,取了它們勾起的腳,能制媚藥……便想親自試試。我在整個大楚找了五年,才堪堪找到一對兒。”
江瑗這才明白,自己那些年為何找不到季玦,原來自己竟輸給了一對鳥。
他仿佛想起來什麽,問道:“就是我時常幫你喂的那對?”
季玦點點頭。可惜還沒來得及驗證雜記的真假,他和江瑗就到了這裏。
江瑗放下畫筆,揉了揉額角,再次确認道:“媚藥?”
季玦點點頭。
“……親自試試?”
季玦又點點頭。
二人都有些害羞,眼神對到了一起,又很快移開。
“這種鳥有趣吧?”季玦問。
江瑗只好颔首,耳尖有些紅。在書房裏談這種事情,确實有些出格。
“沒想到季小郎君還想神農嘗百草。”江瑗調侃道。
“學無止境。”季玦謙虛道。
“你若是真試了,是假的還好,要是真的……雜記作解了麽?”
“沒有。”
江瑗失笑道:“那要是真的,你怎麽解?”
季玦愣了一下,雲淡風輕道:“沒有我解不了的毒。”
江瑗問出了致命一擊:“這媚藥算毒嗎?”
季玦有些呆了。
“我倒是想看看你試了。”
江瑗笑了一會兒,又遲疑道:“那我在雲山待了一年,怎麽不見你試?”
……若是當年季玦試了,雲山上……只有季玦和……
季玦嘆了口氣,無奈道:“上天有好生之德,過了許久,我仍不忍下手。”
江瑗笑出了聲。
“對,上天有好生之德。季小郎君挺有趣兒。”比那兩只呆鳥有趣多了。
季玦順着話題問:“殿下有什麽有趣的故事?”
他嘴上問着,心裏有些緊張,害怕江瑗說出什麽不着調的。
江瑗不假思索道:“遇見了你啊。”
季玦有些驚訝,笑容卻不受控制地揚起來。
“雲山的路太難走了,我第一次去,走了一腳泥。”江瑗道。
而初見時的季玦冷着臉,仿佛誰都欠他半份家當。
——雖然最後江瑗真的欠了季玦半份家當。
随後的那一年內,季玦從一開始的板着臉,變得越來越愛笑,一直到現在,身上甚至有了幾分煙火氣。
尤其是這煙火氣只對着江瑗。
江瑗越想,心跳得越快。
或許人都有着或多或少的征服欲,季玦這只對着江瑗的煙火氣,讓江瑗多少有些不一樣的感覺。
他的笑容抑制不住,甚至有了自己向季玦剖白心跡,季玦會答應他的錯覺。
季玦動了一下,觸到了他的手腕。
他看向季玦的眼睛。
“脈跳得這麽快?”季玦疑惑道。
季玦沒有夾雜任何绮念的眼神看過來,像兜頭一盆涼水,澆在江瑗身上。
江瑗發熱的腦子清醒了幾分。
他把手腕抽出來,卷起未完成的畫,笑着說道:“再等我兩天,畫好了讓你看,最後再裱起來。”
季玦應了一聲,又道:“你這些日子,好似不太對勁。”
“哪裏?”江瑗笑道。
“我也說不上來。”
“苦夏罷了,”江瑗找了借口,“天太熱了,難受。”
季玦聞言嘆了口氣,抱住了江瑗。
江瑗猝不及防被拉離椅子,坐在了季玦的椅子上。
“雖然有些唐突……但,有沒有好受一些?”再失禮的事兒,他們二人也都做了,不差這一件。
季玦身上确實清清涼涼,還透着些好聞的氣息,确實是降溫解暑的好選擇,江瑗坐在他懷裏,還沒緩過神來。
季玦一只手環着他的腰,另一只手摸了摸他的臉,皺眉道:“确實有些燙。”
江瑗仿佛更熱了。
“你放開我。”他說。
“你別亂動,”季玦按住了想往外走的江瑗,“大夏天的,越動越熱。”
江瑗動也不是,不動也不是,第一次僵着身子不知道該幹什麽。
“靜靜坐一會兒,會涼爽一些。”季玦道。
江瑗聞言,安靜了下來。
季玦身上确實冰冷,本該降一降發熱的頭腦,可在江瑗這裏,卻起了反作用。
他的心裏還帶着點占人便宜的不安與羞愧,頭腦卻發昏,于是他低聲道:“我能幫你試藥。”
季玦愣了一下,才想起來他在說什麽,道:“君子不立危牆之下。”
江瑗反應過來,捂住臉,用了季玦說過的話回他:“學無止境。”
季玦輕笑一聲。
作者有話要說:那個……我能拿到晉江鴿王争霸賽的入場券嗎……
我好想完結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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