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來自母親的匕首

警察這樣一說，現場的人紛紛嚷起來：“誰啊！誰報的警？”

“對啊，就是，我們都很守法的，大家就是找個樂子，也沒幹什麽啊。”

“誰犯了錯誤，趕緊跟着警察同志走啊，不要影響我們！”

一聽都要去警局，大家都沸騰了。

警察看着現場亂糟糟的，大聲喝停：“行了，都給我安靜點兒！”

等大家都安靜下來，警察才繼續說：“聽說你們這兒有人試圖拐賣婦女？是誰？給我指出來！”

周圍的人一片安靜，大家都在看着我們這邊。

警察走過來，看着我們。

我知道我們現在看起來一定很狼狽。那個男人的頭發被我用包打的亂七八糟，掙紮間，我的頭發也亂了，衣服因為剛才小夕的原因，也是有些暴露。

“是你們兩個？”

警察站在我和男人面前問。我趕緊說：“警察同志，我不認識他！”

那個男人趕緊說：“都是誤會，誤會一場，我認錯人了。”

警察不聽解釋，“全部回警局，回去再說。”

小夕在一邊開口道：“警察同志你們确實誤會了，那個女人，”她手指着我，“就是一個婊子！”

我不敢相信。

警察說：“還有你一個？一起帶走，回去再說。”

我不想再說什麽。我還能說什麽呢？這樣的結果，我曾經從沒有預料過。

一起被帶出酒吧，上了警車。我和小夕都沒有說話，只有那個男人還在一直對警察說：“誤會誤會，”等到上車以後，那男人就憤憤的說：“他媽的，今天出門沒看黃歷，撞上兩個煞星！”

到了警局，警察拿着我們的身份證就問：“莫言夕，莫小夕，你倆什麽關系？”

“姐妹。”我聲音很低的說。

“沒有關系。”是小夕的聲音。

我們異口同聲。

“長這麽像，還不是姐妹？怎麽着，姐妹搶一個男人？”警察放下手裏的身份證，一副八卦到底的樣子。

“警察同志，我不認識她們倆。我就是一個可憐的受害者！”那個男人大聲喊，“原來你們倆就是姐妹！媽的，耍老子玩兒？”

“警察局，你以為你在哪兒呢？”警察不耐煩的敲敲桌子。

那個男人不敢罵我們。看着我們兩個都不打算說話，警察說：“說話，陳述案情！”

“我來說我來說！”那個男人大喊。我不知道應該說什麽，小夕則是玩着自己的手指甲，看着我們都沒有配合的意思，警察只好說：“行，你說。老實點兒！說了假話就出不去了！”

“我就是一個普通的在都市裏拼搏的男人，平時就去那家酒吧找個樂子，警察同志你懂得，在那裏面，夜生活呗，看對眼就自然而然了。今晚我去，就碰着穿短裙的那妞兒，那妞兒直對我抛媚眼，我一看有戲，因為太着急，就打算去衛生間……”

“你說案情！誰問你這些了！”警察不耐煩的打斷他。

“我說的就是案情！就那會兒，那個女人攔在我們前面，然後就要帶走那女的，然後是妹妹的那個就說不認識，還說那是個妓女，我一聽，就……”

“你們對他的話有什麽要補充的嗎？”

我和小夕都搖搖頭。

“行了，就這樣。家庭矛盾，普通的民事案件。叫你們的親屬回來交罰金，保釋你們！”

我不知道該叫誰來，好在警察看到小夕天樂，也許他以為我們是一起的，就沒再讓我填。

我們三個坐在警察局裏。那男人還在感慨：“真是倒黴！你們真是姐妹！？那搞什麽？多嚴重的矛盾要這樣？”沒有人理他，那男人就識趣的閉上自己的嘴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

“小夕！”媽媽來了。自從那一次他們趕走我以後我就再也沒有見過媽媽。我其實也想過去看看媽媽，可是我怕會讓媽媽更加的生氣，所以一直都沒有去，現在聽見媽媽的聲音，心裏實在是複雜極了。

這段時間以來，我經歷了太多，我也好想回到小時候，遇到委屈的時候可以和媽媽撒嬌，然後就可以被媽媽抱在懷裏安慰，可以得到關懷，為什麽人長大以後很多的事情就變得不一樣了呢？

我不敢說話，只是擡頭看着。媽媽本來是一臉擔憂的過來的，可是看見我的一瞬間，眼神裏閃過的厭惡刺痛了我的心。

她撲在小夕面前。“小夕，你受委曲了，媽媽就帶你回家。”

說完，就扶着小夕站起身，沒有一字一句問及我。

剛要走，可能是突然想到了什麽，她突然轉過身對我說：“你以後離我們遠一點，求你了，不要再禍害我們家小夕了，好嗎？算我求你。”

“媽？”我淚水漣漣的擡起頭來，看着媽。我的心好痛。她沒有問我好不好，好像我是一只蒼蠅一樣，求我離她遠一點？！

“別叫我媽！”她的眼睛裏全部是惡毒，我低下頭，“我可不敢有你這樣的女兒！你還是叫那什麽夜總會的老婊子叫媽去吧，早知道生出來你這麽一個禍害，我就寧願當時把你做了！何必呢！生出你這麽一個東西來，侮辱我家。不要在叫我媽！”

我的淚水一點一滴的往下流，我不能反駁，如果是，當時面對沈素茹的時候，是因為她是風勵城的媽媽，那現在，面對生育我二十年的媽媽，我更加不能反駁。我知道一切都是我的錯。是命運作祟，可是我不能否認是因為當時我拒絕了那個客人，才會連累家裏的。我還能說什麽呢？

“唉，你這怎麽當媽的？我還真沒見過當媽的這麽說自己的女兒的！”身邊的男人氣憤的說，“都是你的女兒，你就這樣？”

媽媽看着這個為我說話的男人，“呦一起被抓的？是因為嫖娼？看樣子你是她熟客吧！記得注意安全！”

男人本來只是有一些打抱不平，現在卻被媽媽的話氣的站起來：“你這女人怎麽說話的？這女兒不是你親生的吧！老姑婆嘴這麽毒！”

警察過來，“坐下，警局裏誰讓你嚷嚷的？”

男人罵咧咧的坐下來。

警察對着媽媽和小夕說：“莫女士你好，這一位莫言夕也是你的女兒吧？你只保釋一位嗎？這一位？”

媽媽說：“是的，那一位不是我女兒！”

媽媽這樣一說，警察也很為難。警察看看我，看看媽媽，只好讓媽媽帶着小夕走了。

“你，沒有保釋人嗎？”警察在旁邊問。

我說不出話，我看着媽媽帶着小夕離去的背影，原來，我終于失去了所有嗎？以前，我還心裏有着幻想，媽媽畢竟是我的媽媽啊，她是不會是我的氣，最多就只是一陣子，等她氣消了，我們還是可以在一起的。小夕也是一樣，不管怎麽樣，我是姐姐，我不是故意的，我願意補償她，可是我沒有想過會是這樣。

我沒有想過會是這樣的結局，我被媽媽和小夕徹底的抛棄了。

我的淚一直不斷的流啊流，警察遞過來紙巾。身邊的男人很快的也被人接出去了，只有我，世界這麽大，人海茫茫，我竟然找不到一個可以保釋我的人來。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警察過來問過我好幾遍，要不要重新找保釋人，可是我不知道該找誰來，只能一直一直的哭泣。我總覺得，媽媽這樣帶着小夕離開，可能這輩子，她們都不會原諒我了，可能這輩子我都會是一個形單影只的人了。我本來覺得只要我補償，總可以緩解小夕的傷害的，可是，連這一點補償的機會也被剝奪了。

我的心中滿是悔恨。我記得小時候，小夕最喜歡讓我抱抱她了，在爸爸媽媽出去上班的時候，都是我帶着她一起玩游戲，一起做作業，那個時候的媽媽看着我們還欣慰的對爸爸說：“幸好，生了兩個女兒，看她們這樣子多好。雖然咱們沒有兒子，可是兩個女兒都這麽乖，我也就心滿意足了。”爸爸也微笑着看着我們說：“就是啊，小夕長大以後要對姐姐很好哦，你看姐姐什麽好吃的都分給你吃呢。”媽媽接着說：“就算咱們先走了，他們姐妹互相照應，我也不怕她們被欺負了。”

就是從那個時候起，聽到爸爸媽媽的話的我就告訴自己，一定要好好的照顧妹妹，讓爸爸媽媽放心。可是小夕雖然有時候頑皮一點，但是大部分的時候都是很乖的。每次我生日，小夕知道別人要送禮物以後，都會在我生日那天給我一份小禮物……

那麽美好的曾經，那些在生命裏用力刻下的印記就這樣被粗暴的破壞了，而這一切，都怪我，是我不好！

警察看着我一直哭，什麽也問不出來，也放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