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8 阿爾卑斯（十三）

而小老虎此時卻低垂着腦袋趴在地上悶悶不樂，伊莎貝拉聯想到剛才的一幕，再看看這只小老虎，突然發現自己好像明白了什麽，小心地把小老虎抱在懷裏，這一次小家夥只是輕微地抗拒便沒有再掙脫，伊莎貝拉摸了摸它毛茸茸的腦袋，那個“王”字格外清晰。

羅蘭從房間中站了起來，走出自己搭建的活動小屋，正好看到萊修姆和赫萊姆恩在指揮士兵收拾行裝。

“你也聽到了？”赫萊姆恩看向羅蘭問道。

羅蘭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先看了看那些士兵打包自己的行囊，給自己的步槍裝上刺刀，才說道：“奧匈兩族忍不住動手了，雪牢王虎的位置也确定了，該出發了！”

羅蘭轉身瞄了眼赫萊姆恩，又看向萊修姆說道：“我之前的承諾依然有效，我想赫萊姆恩已經告訴你我的身份了，我沒有騙你的必要，再見到雪牢王虎之前你還有機會選擇和我合作！”

萊修姆眼中陰晴不定，既是心動羅蘭的提議，又恐懼他将要面對的雪牢王虎的強大實力。

赫萊姆恩看着自己這個弟子猶豫不決地樣子，暗自搖頭，這個搖擺不定地性子，怎麽看也不是适合掌權的人，這一次事畢之後，自己也該考慮考慮以後的退路了。

匈族的雪牢王虎旗插在雪原之上，周圍是嚴陣以待地銀甲騎士，他們胯下騎的是白斑馬，一種極為稀少的高寒異種，而在這裏，卻是人手兩騎！

被衆騎士衆星拱月般護在中間的正是卡萊大公，他把面罩拉開，手中舉着望遠鏡查看交戰雙方的狀況。

奧族終于還是追了上來！

即便匈族這一次為了獵殺雪牢王虎做了完全準備，從銀白色的戰衣戰袍戰馬，到家族數百年的精英人才的聚集，以及那一塊最為珍貴的雪牢王虎原骨，這一切都是家族族老為了以備不測早就暗中籌備的，但是臨到關頭，對他們一直暗藏戒心的奧族還是通過死間找到了他們。

卡萊大公親手捏死了那個出賣家族利益的表親侄子，哪怕他臨死之前抱住大腿痛哭流涕，卡萊大公也沒有心慈手軟。

此時，望着場中厮殺的白紅兩種顏色分明的雙方，卡萊大公臉上不露神色，心中有些焦急。

若是被拖在這裏，被其他家族捷足先登，他們的百年心血就将徹底作廢，全族都将死無葬身之地！

他側過腦袋，身旁白斑馬上坐着的一位銀裝男子背上插着五把亮銀三棱槍，手中握着一把錐頭騎槍，配上那一頭雪白長發，任誰看了都要說一句“美男子”！

“帕修斯！”卡萊大公沉聲道。

“在！帕修斯等候您的召喚！”帕修斯驅馬上前朗聲答道。

“聖史蒂芬一族的命運不能葬送在我們手中！你留下，我撥給你200騎士，以及四名族老，務必拖住他們三天！三天時間內，若是我們回不來，你們就走！若是我們成功了，哪怕你們全部戰死！我也必将為一一你們報仇！這一戰賭上聖史蒂芬一族的榮耀！你能守住嗎？”卡萊大公心中不忍，對方下場作戰的皇家騎士團人數遠超他派給帕修斯的人。

“為了聖史蒂芬一族的榮耀，戰死也是我的榮幸！請您放心的把這裏交給我，我一定不會辜負您的期望！”帕修斯面不改色地答道。

卡萊大公深深地望了帕修斯一眼，他也不希望讓他最傑出的愛孫葬送在這裏，但是為了聖史蒂芬一族的存續，必須有人做出犧牲！只有他拿自己的至親先開這個頭，接下來無論哪個都不能再反駁他偏袒偏愛哪一家，都必須全力以赴支持他的決定。

卡萊大公做出這個命令後，其他諸人都明白了大公的決心，連自己的最優秀的親孫子都派出去了，誰還敢拖後腿？

卡萊大公看着帕修斯遠去之後，馬上調轉馬頭，帶着剩下的人向着遠處的雪上疾馳而去。

“殿下，是帕修斯！”斐迪南身邊有人認出了那位大公的愛孫。

斐迪南看着那提槍在戰場上來回縱橫，一時風頭無兩的銀甲騎士，露出可惜的神色：“若是匈族能夠徹底臣服，我們奧匈帝國何至于落到今天這步田地？布魯斯克半島上的哪一族還敢作亂？羅曼諾夫王朝還敢插手半島事宜嗎？鐵血德意志還會自诩聯盟霸主嗎？”

斐迪南馬鞭一指，身後的騎士用拳頭拍擊胸口鐵甲回應。

“今日就要将匈族滅亡于此，徹底結束二元制帝國的荒唐局面，讓我們重現哈布斯堡王朝的巅峰盛世！”斐迪南大聲喊道。

“為了帝國的榮耀！”皇家騎士團衆人神情亢奮地呼喊道。

天原狼鷹的戰旗向前方一揚，從戰旗兩邊，身披火紅戰袍的皇家騎士團如同鋼鐵洪流一般沖入戰場。

雪山腳下，烏翎和埃爾夫同時擡頭仰望那看不見山尖在哪兒的高峻雪山。

“要爬嗎？”埃爾夫吞了口唾沫。

烏翎肯定地答道：“爬！”

他的雙手穿戴好機械臂後，兩手輕而易舉就能摸到腳尖，看上去像是一頭猩猩。

雪山上很不好走，大雪覆蓋住了岩石，一不小心踩下去可能就會被尖利的石棱戳傷腳，好在埃爾夫皮糙肉厚走在前邊，幫烏翎節省了探路的時間和風險。

“嗷！”又是一聲虎嘯，山上的雪大面積滑落，有雪崩的趨勢。烏翎和埃爾夫一天裏已經四次遇上這種突發狀況了，埃爾夫将背在背上的鋼板往前一擋，兩人躲在鋼板後，身上披上一件角鹿皮，雪從兩人身上滑過，等上一陣子，從雪中鑽出，繼續淺一腳深一腳地往上爬。

越往山頂，溫度降得越低，時不時還有寒風從山上往下吹，裹挾着暴雪砸在臉上，磨得人臉皮紅一塊紫一塊。

在雪山腳下還有綠色植物，越往山上則越稀少，只能偶爾看到一些低矮的灌木叢，而灌木叢裏偶爾還會蹦跳出一只雪絨兔。

埃爾夫見這種兔子大咧咧地在啃食草葉，沒有注意兩人靠近，直接就是一個餓虎撲食将其擒獲，兩人一天的夥食就有了着落。

尋了一塊突出的岩石，恰好上面還有一處鳥獸搭建的巢，巢內空空如也，但是這些樹枝用來做柴火倒是剛剛好。

在岩石周圍打上一圈鋼釘，架上一個低矮的帳篷，兩人往裏面一鑽，架起鍋，埃爾夫把處理好的兔子往鍋裏一丢，出鎮子時帶上的胡蘿蔔、馬鈴薯切成片，再放入幾塊凍幹古摩丘爾肉，煮一鍋湯，在這樣的寒夜裏，能吃到這樣的美味，再舒坦不過了。

烏翎望着山下的雪原出神，埃爾夫湊到拍了拍他肩膀說道：“別想太多！我們兩個都能安然無恙，以羅蘭老師的實力你還信不過？卡蜜爾的靈紋也比我更能在這雪原活下去，露絲她古靈精怪的我才不信她會出事，你啊，就是喜歡亂想！我估摸着他們或許也看到了那道虹光正往這裏趕呢！肯定能遇見！”

烏翎聽了他的話，苦笑着說道：“這樣最好了！我當然不希望他們出事！但是……我心裏就始終放不下！見不到他們，這心就一直懸着蕩阿蕩，安定不下來。

埃爾夫你知道嗎？我曾經眼睜睜地看着我的朋友們為了他們心中的大義與信仰獻出生命，而我卻不能陪伴在他們身邊這件事使我一直非常自責。

所以我現在特別珍惜身邊的夥伴，尤其不希望他們出現意外，那種不踏實地感覺讓我始終擔心他們下一刻好像就會消失，再一次離我而去，而我依然一個人孤獨地活着。我不想再體會這種感覺，不想再看到那令人痛徹心扉的一幕，我只有變強，變得更強，讓所有有可能威脅到我身邊的朋友和夥伴的種種可能統統在強大的力量面前被碾碎！”

埃爾夫佯怒道：“你是希望我們統統躲在你的羽翼下，被你庇護一生嗎？即使那樣無災無厄，可生活還有什麽樂趣？你真的确定每個人都希望那種被人無微不至地照顧，不經歷世間的酸甜苦辣就是幸福嗎？”

埃爾夫語氣一轉，聲音漸漸平靜：“艾瑪對我很好，我也明明可以選擇留在她的身邊保護她，而不用去外邊闖蕩，不用接受各種複雜的任務，但是那樣真的快樂嗎？那樣還是我嗎？

我想那樣的生活，過上一天或者會覺得很安逸，而過久了就會覺得無趣！

一個無趣的人哪還可能得到別人的欣賞？當初如果不是我敢于拼搏的精神打動了艾瑪，憑什麽老子能夠脫穎而出被艾瑪看上？那麽多多男人，也不是就我一個帥哥是吧？”埃爾夫畫風突變，烏翎也被他逗樂了。

他突然問道：“那你當初是怎麽把艾瑪追到手的？別告訴我是你那無處安放的魅力！”

“哎呀！這個可就說來話長了！也罷！看在你孤身一人的份上，老哥我也不吝啬了，給你分享幾招撩心秘術！”埃爾夫來了興致，還拿出了一瓶葡萄酒，又變出兩個被子，給兩人各倒了一杯。

“我和艾瑪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想都不敢想她那樣的女人會瞧上我，她後來也直言，當初她也沒想到最後會看上我，我自己都覺得踩了狗屎運！”埃爾夫洋洋自得。

“艾瑪和我是在一次任務中認識的。艾瑪是金甲犀牛公司的經理，深受老板器重，被老板派遣去奧斯曼帝國建設金甲犀牛公司的分公司。

當時老板給她的權限大的很！随身護衛她行動的就有40名職業者，另外從各處訓練基地又招募了60名保安人員，我當時剛加入公司不久，也就報名參加了這次行動，想着是留守新開設的安保公司，更容易升職。

但是直到去了奧斯曼帝國，我們才知道那裏的境況有多險惡！

那裏的民衆信奉拜月教，月至中天之時，你便能看到滿地都是跪着參拜神月的民衆。更為可怕的是，如果看到有人在随意走動卻不進行參拜儀式，一開始還會苦口婆心地勸阻你，而到了之後則是冷漠和敵視，甚至對抗！

我們很多任務都要在黑夜中進行，尤其是護送重要人物的行動，常常遭到這些民衆的莫名阻攔和耽誤。在一次任務中，一名狂信徒對我們的安保人員動了手，趁其不備用刀刺中了他的腹腔，而後我們的人想要救援又被挑動起來的民衆阻止，導致我們救援失敗，看着他流血而死。艾瑪得知後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報複，憤怒地安保人員找到了那名信徒，出手殺死他時卻被更多的信徒包圍，哪怕不少人展露了職業者的實力也沒能吓退他們，而那些信徒拿着燃燒瓶、磚塊或者木棒就發起了進攻，而後更是引來了拜月教的阿訇！

他們古怪的月之秘術讓我們許多安保人員吃盡了苦頭，最後導致我們新設立的安保公司被殺紅眼的信徒焚毀而我們也陷入了逃亡之中！”

埃爾夫端起酒杯對着空中的月亮敬了敬，然後繼續說道：“你能想象一幫子職業者在月光下被一群普通人追擊嗎？他們不僅悍不畏死，而且由于秘術的加成，我們面對他們竟然沒有一點優勢！

在那種情形下，我們的人越打越少，而加入進來的信徒卻越來越多！那種陷入汪洋大海之中舉目皆敵的感覺你體會過嗎？那些狂信徒甚至還将我們死去的安保人員的首級割下在我們面前就進行獻祭，從他們的神靈那裏換取神力轉頭繼續對付我們！有的安保人員甚至承受不了那種壓力而自殺！

我和艾瑪就是在那一次被人包圍在一棟石屋中結識的。和我們一同躲在那棟石屋裏面的還有三人，其中兩個都是上了年紀的老頭，一個就是那臉上都是傷的皮埃爾！

艾瑪當時就說她的心願是在臨死前找個男人！然後四個男的怎麽挑，都只有我能夠入她的眼！然後我就稀裏糊塗地被表白了！”埃爾夫哈哈大笑起來，一臉自豪指着自己的臉說道：“你看看！就是這張臉，竟然迷倒了艾瑪！”

烏翎無力吐槽，那種境況下，埃爾夫真就是人間難得美男子！不選他确實沒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