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章
“saber啊,你的痛苦,從頭到尾就不該是來自你的正義才對。你痛苦,掙紮,根本是因為缺乏貫徹這種正義的力量!”
“力量……?”
“沒錯。贏得戰争需要力量,建立國度需要力量,改變這個末日需要莫大的力量,而在這一切過程中……如果使用不正義的手段,所需的力量會成倍地減少,就像衛宮切嗣那樣。”
我緩慢走到衛宮切嗣的面前,居高臨下地看着他:“切嗣,你很自得于使用殺戮來獲取和平的手段嗎?這種取巧的方式,我從來只在人類當中見到。你看不起saber的正義,認為它天真,因為這種正義的方式需要多出成千上百倍的努力,才能達到與你相同的效果。”
“那麽我難道是錯的嗎?”衛宮切嗣質問這個世界,“為了達到最終的結局,為了得到聖杯,實現永遠的和平……手段難道很重要嗎?”
“當然是重要的。因為……正義一旦被玷污,就不再有意義。看着吧,切嗣,亞瑟王的道路比你艱難成千上百倍,可是她身為王的力量與信念,也比你強大成千上萬倍!”
人類中的聖者,正是比誰都貪婪,比誰都愚昧,比誰都頑固!
貪婪地追逐更多的正義,永無止境!愚昧地信任着善有善報的法則!頑固地行走在自己選擇的道路上,剛愎自用!
既非神明,也非惡魔,而是人類啊。
很遺憾。
有時世界永遠這麽殘酷,正義得不到正義的褒獎,仁者等不到仁慈的結局。
亞瑟王的努力,在一個身影的面前完全破滅了——
吉爾伽美什手持着乖離劍EA,攔在她的道路上。
這是個毫無道理的敵人,他似乎沒有愛之逾死的信念、沒有守護萬民的期冀,但他足夠強大,只因為強大就得到了踐踏一切的權力。
這是我對身為完全的“神”的吉爾伽美什的臨摹。
剝去了他為人王的一切慈悲,與高居在奧林匹斯上的冷酷諸神就是如此的相似了。
亞瑟王和英雄王以這個星球為戰場,展開了最終的決戰。
即使舍棄再多東西也好,犧牲更多自我也好,亞瑟王無論如何也無法取得勝利。
我笑道:“感到痛苦嗎,saber?這種痛苦毫無疑問來自于自己的弱小吧,即使有着改變這個冷酷世界的宏願,你卻無法獲得與改變相匹配的力量……”
衛宮切嗣說:“放棄吧,saber,暫時投降,可以保存力量,之後有很多方法暗算他……”
saber卻只是站在原地。
她鮮血淋漓,從痛苦和絕望中脫身而出,卻純淨如初。
這名少女手持的那把劍,是那把逼迫她犧牲了一切的劍。
它承載着數不盡的歲月裏、數不盡的英靈的悲願。
其名為:誓約勝利之劍。
——斬斷失敗,斬斷那亘古以來的悲怆,斬斷軟弱無力和畏縮不前!
——繼承着子民們生前死後所有寄托在王身上的願望,肩負着古往今來所有英魂畢生憧憬着的榮耀。
這是歷經十年亂世、十二場戰役,星霜月露、春去秋來,未有敗績的王者!
世界要她失敗,但是人類的意志不接受正義的失敗,是以——
王啊,向吾等起誓!請您将勝利,緊握在掌中吧!
“誓約——勝利之劍!”
在那貫穿了一切的光芒的洪流當中,人類的雙目因為無法承載的巨大欣悅而流淚。
我慢慢将雙手攏在袖子裏,忽然感到異常快樂。
作為這樣一柄正義之劍的淬劍人,真是非常榮幸的體驗。
這個世界總是讓我如此的喜歡。
“看清楚這光芒了嗎,切嗣?如果迷茫的話,就跟随這位王者吧;如果心裏還想着要做‘正義的夥伴’的話,就不要畏懼說出來。你不必羞恥,不必畏懼,不必使用取巧的手段來躲避那些艱難險阻,因為……
“你可是有着亞瑟王這樣完美的王啊。命運已經将勝利交在了你的手上,切嗣。”
……
我将精神觸手收了回來。
在下一秒,saber已然睜開了她那雙比翡翠更清澈的眼睛,如今那其中已毫無陰霾。
無論是做她的敵人還是同伴,都會感到無比的安心。
“我,名為阿爾托利亞·潘德拉貢。”她向我鄭重地伸出手,“很榮幸能與你見面。”
“我名為‘光中百夜’,得見亞瑟王的光輝,亦是我的榮幸。”
我伸出手,與她輕輕交握。
在這一瞬間,這位王者如日月一般、高徹着的純淨光輝,也就被我臨摹入了心象世界。
森羅萬象,仿佛皆因她的出現而明亮了。
衛宮切嗣活了過來,在他妻子的懷抱當中。
這個男人大約是第一次在這種情況下淚流滿面吧。
“切嗣……”愛麗絲擔心地呼喚他。
衛宮切嗣回道:“愛麗,我們已經贏了。我一定會把聖杯帶回來,一定……”
“會的,切嗣,我相信你,我們都這樣堅信着。”愛麗絲露出溫柔的笑容。
這時。
常勝的少女、失去了國家的王者,saber發問:“衛宮切嗣,我的master,你為什麽想要聖杯?你的願望為何?”
為了理想而殺戮、從未贏得過任何勝利的殺手,切嗣答道:“為了世界和平,為了成為正義的夥伴。”
矛盾的主從之間,終于達成了溝通。他們或許無法彼此理解,但至少彼此尊重。
這場聖杯戰争最強的一組或許就在此刻誕生了。
我觀賞着這一幕,像這樣的場景可是不多見的。迪盧木多亦露出欣悅的笑容來,他們這樣的人,爽朗、赤忱,沒有絲毫陰霾。
“那麽,我也該告辭了。”我欠了欠身。
saber上前一步道:“等一等,caster。之前對你有所誤解,我——”
“挽留的話,就到此為止吧。”我笑了笑,“我已取得了完全足夠的報酬。”
像我這樣的過客,生不會帶來,死亦不會帶去什麽。
對我來說,旅行并無意義。
若是硬要說什麽意義,那應該就是:既然生在某個世界,就将這個世界看盡吧;既然有幸與這樣人一同生存了,就為這樣的人臨摹吧!
人的生命,都不過是過客。
“等一等,caster,你的master——”
我不甚在意地回道:“雨生龍之介的話,就拜托艾因茲貝倫家代為照顧了,他畢竟對人類來說,是個麻煩人物吧。”
“……這麽做的話,是默認與我們結盟了,caster。”衛宮切嗣忽然說道。
“喔,也好。”我擺了擺手,“如果是像拯救世界這麽大的宏願的話,我可以與你們結盟的哦。”
他聞言後,忽然問我:“在你眼裏,我的掙紮是什麽模樣?”
——在我眼裏,你們都不過是茫茫命運長河當中,掙紮着躍起的魚兒而已。
欣賞一出名字為《絕望》的交響樂,不會對我産生什麽影響。
——但對你來說,大約已然天翻地覆吧。
我答道:“切嗣。不掙紮的,叫家畜;會哭、會痛、掙紮的,叫人類。”
最後臨走的時候,衛宮切嗣身邊的那個叫舞彌的女人,給我送上了最後的禮物——居然是一把手|槍。
制作精良,款式有些眼生……人類的器械我并不感興趣,這玩意對我來說也只能用來吓唬人。
我順手就丢給了迪盧木多。
對此,他非常非常無奈的樣子:“百夜大人,我是一名‘槍兵’,這個東西對我來說……”
“沒事,這也是‘槍’麽。”我開玩笑道。
迪盧木多:“……英靈對打的時候,這種武器完全派不上用處啊。”
“那就當作是鍛煉技藝吧,迪盧木多,說不定什麽時候聖杯戰争就會有‘shooter’什麽的職介,你就可以順便玩玩……”
迪盧木多:“……”
被我逗得太多了,迪盧木多除了吐六個無奈的點點,偶爾也會跟着吐槽:“就算有這個奇怪的職介,召喚衛宮切嗣的概率想必都比我更高吧……”
嗯?
“迪盧木多,你對衛宮切嗣的認可,已經達到了英靈的層面上了麽……你認為他會成為英靈?”
迪盧木多想了片刻後,微微一笑:“有這個可能。”
仔細一想,也許真的可能呢。
成為一個舍棄過一切、拯救過一切的英靈的衛宮切嗣……會是什麽樣子的?
還會跌跌撞撞地摸索、茫然四顧着追尋、流淚滿面地殺戮……最後充滿蒼涼地嘆息嗎?他會比王者更純粹嗎,他會比凡人更堅韌嗎?
“命運讓他遇見了亞瑟王,還真的是奇妙莫測呢……”我感嘆道。
迪盧木多低聲說:“也許遇見你才是最神秘的橋段吧。”
“我只是個畫素描的人。”我答道。
“這麽說的話,你也素描過我嗎?”迪盧木多忽然問道。
嗯,答案是當然的。
我點了點頭,笑着看他:“你是我最喜歡的騎士,迪盧木多。”
迪盧木多臉上微微有些羞窘,又轉移話題道:“那麽你最喜歡的王者是哪一位呢?rider,saber,還是那個archer?”
我掰着手指道:“按照順序排,我最喜歡saber,其次是rider,嗯……”換句話說,archer在我心中排在其後。
聽到這個回答的迪盧木多好似松了一口氣的樣子。
其實,我見過成千上萬的“王者”當中,吉爾伽美什這個家夥,顯然并非我最喜歡的那位。
不過與此同時,我也見過成千上萬的“貓”,我統統不感興趣——只有吉爾伽美什,是我最喜歡的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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