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心情大好的葉影帝廣施恩澤，把露臺上的花花草草澆了個透，又翻出劇本來，仔仔細細的看了幾個小時。

葉闌有個好也不好的習慣，真的開始用心看劇本的時候，會把手機調成飛行模式。

……

一家私人茶餐廳中，江池皺眉：“公司會把分成比例調節成百分之二十？”

江池的經紀人難得的靠了一次譜，他臉上半分喜色也無，壓低聲音道：“之前從沒提過這個，早上突然聯系我，說續約合同會再做一次變化，但我總覺得……”

江池眉頭緊鎖：“有什麽附加條款嗎？”

經紀人咽了下口水：“沒有……所以我覺得不對，去偷偷問了下，打聽到……公司正在策劃，用你做一次大的運營，策劃部的人今天上午全到了，密鑼緊鼓的，據說要開始聯系媒體了。”

江池心裏一空：“跟葉闌有關？”

經紀人臉色發白，點頭：“是。他們……準備用之前的事，狠狠炒一次你和葉影帝的事，引導你倆粉絲胡撕，順便……捧一下剛簽的那幾個新人。”

江池不可置信道：“他們瘋了嗎？！絕對不……”

“他們沒瘋。”經紀人冷靜道，“瘋的是葉闌，我問你，葉闌是不是準備讓你在合約期後，去他工作室？”

江池愣了。

經紀人道：“我也是今早才知道的，企劃部那邊早就想搞個大新聞，只是礙着你，不敢，高層們也不會同意，但聽說葉闌要簽你後，高層們馬上答應了。”

原因不言而喻：拼着讓江池折損一些粉絲好感，和葉闌撕一場，江池跳槽的事百分百就告吹了。

葉闌什麽脾氣，能接受正面撕過的藝人？

江池剛紅起來一年多，公司哪舍得放人？抱緊這顆搖錢樹不說，還指望着江池帶公司的幾個新人呢。

可以想象，一場轟轟烈烈的炒作後，公司名利雙收。

經紀人擦擦眼鏡：“已經有人來問我，要你和葉闌的私照了，我越想越覺得不對，反正我跟公司的合約也快到期了。他們……他們認定，你跟葉闌崩了以後，再給你百分之二十的抽成，你肯定就捏着鼻子留下來了……不留你也沒處可去了，你……就事論事，公司給你的安撫夠有誠意了，百分之二十，業內很少見了，對了……葉闌抽成多少？”

江池失神道：“百分之八十……”

經紀人一捶桌，咬牙道：“認了吧……別跟錢過不去，葉影帝那邊抽得太多了……你要是續約，我也得留下，那我可把照片給他們了？要是留下，我不能得罪他們……”

經紀人拍拍江池的肩膀：“葉影帝……你就當做了一場夢吧，這交情不要了，換百分之二十的分成，賺了呀！”

江池疲憊的閉上眼。

葉闌私宅，把劇本通讀了一遍的葉影帝起身活動了活動身體，将手機的飛行模式關閉。

幾十個未接來電提示洶湧而入，葉闌失笑：“說了多少次了，一次不接不許再打……”

葉闌把電話給經紀人打了過去，哼笑：“怎麽樣，江小池是不是已經恨不得喊爸爸了？告訴他，簽約儀式我會辦的比那誰誰大婚都熱鬧，我還就不信了，誰敢不來捧個場……”

“葉闌。”經紀人竭力壓着火，道，“簽江池的事，黃了。”

葉闌的笑容凝在了嘴角。

經紀人語氣中帶着怒意，盡量平靜道：“晚了一步……我聯系那邊的電話，似乎是被公開了，江池公司高層知道以後，決定以降低分成的辦法留下江池，百分之二十。我聽說……他們還策劃了一次惡性炒作，拿你倆的關系炒……”

葉闌打斷經紀人，平靜道：“告訴他們，我這邊可以不要分成了嗎？”

經紀人心累道：“沒來得及……江池的電話已經打不通了，他經紀人的手機應該是被公司高層收走了，聯系……不上。他們不是傻子，既然策劃了這麽大一件事，在新聞通稿出來前，不可能讓我們聯系到他們的。”

葉闌明白了。

江池不知道自己會給他最優惠的條件，而他公司，先自己給出了最“合理”的合同。

經紀人道：“公司百分之二十，你百分之八十……江池不是傻子。”

葉闌怒極反笑：“對……他不是，我他媽的才是！”

早期的話一語成谶，經紀人想安慰葉闌，話卻無從說起。

葉闌修長的手指緊緊攥起，好懸将屏幕直接捏碎。

葉闌揉了額頭一把，深吸了一口氣：“去……不管你用什麽辦法，壓下這條新聞，不然我和他就真的……”真的掰了。

經紀人道：“知道，已經着手辦了，但江池要是已經提前簽了續約合同，我們沒辦法……”

“我知道，我去找他。”葉闌挂了電話，拿起車鑰匙，快步下樓，推開大門……

葉闌……

十幾米外，頭發淩亂的江池拿着兩個大行李箱，逃難似的，哼哧哼哧的往葉闌大門口走……

江池擡頭看見葉闌，蒼白的臉上瞬間多了些血意。

“哥，我……”江池一笑嘴角就疼，他看着自己，尴尬解釋，“我那個房子……是公司給的，現在不能住了，嗯……其實我自己有房子，但我兩年沒住了，冬天的暖氣也沒交，我就想……能不能……”

“你不會做飯，我會的……我不用睡床，我睡地毯都行……”江池不太敢看葉闌的眼睛，低頭瞅瞅左右，磕巴道：“當然！你不方便也沒什麽！我本來是想給你打電話問問行不行的，但哥你手機占線了，是看劇本還是打電話了？啊……我這随時都能走，我開車來的……”

葉闌看着灰頭土臉的小鮮肉，張了張口，突然忘了自己要說什麽。

江池幹笑：“我……我剛才有點沖動，跟我們公司的老總，那什麽……我下半年，應該不會再有工作了，等半年合約期後，我就是自由身了，哥你……”

江池偷瞄了葉闌一眼：“你昨天是不是說……也簽人的？可以……簽我嗎？百分之八十就挺好，啊當然，九十也行！我花錢不多，其實無所謂……”反正也不是便宜外人……

葉闌失聲：“他們不是……”給你百分之二十的逆天比例了嗎？

江池嗫嚅：“我剛才……已經跟他們鬧崩了……”

本來是想好好的跟高層說，拒絕這次惡意炒作，順便通知高層，自己不會再續約的。

奈何公司非暴力不合作，直接把炒作的腳本丢給了江池。

江池看着腳本中對葉闌的無端抹黑，一身涵養，盡數消失。

公司想将他塑造成一個為了演繹生涯，忍辱負重的形象。

相對的，葉闌自然就是那個在江池進步道路上攔路虎了。

葉闌喜歡男人，葉闌有特殊癖好，葉闌一直沒有緋聞是因為他偏好小衆……

江池，在圈內脾氣好出了名的江小鮮肉，把厚厚的一沓腳本砸在了公司高層的臉上，破口大罵：“他才沒脅迫我！！！我他媽的就是自己倒貼過去的！！！”

江池對着幾個監控頭，拼命大喊：“我為了和他搭戲！！！零片酬接戲！！！！因為這個我還賠了公司兩百萬違約金！！！”

公司高層們差點被這個瘋子氣死，紛紛去捂他的嘴，又命人馬上删掉監控錄像，江池盛怒下一邊跟人纏鬥一邊對着監控頭嘶喊：“葉闌！！！我入行就是為了他！！！！他的電影！！我一部沒有落下過！！！我唔……唔……喜歡……唔……”

高層們氣急敗壞，又不能真把江池關起來，江池眼睛通紅，靜靜威脅：“出了這門，我會去大街上喊，看我們誰搞出來的新聞更大。放心，我豁得出去，跟你們飙着來，肯定能讓你們賠了夫人又折兵。”

……

葉闌的手機突然震了下，葉闌恍惚看了一眼，是經紀人發來的一串照片。

圖片不知經了多少人的手，清晰度有限，圖片中，偌大辦公室中，七八個人擋着江池，手腳并用的捂他的嘴，還有人用雜志遮攝像頭，但透過層層間隙，葉闌還是看見江池看着鏡頭，說……

葉闌擡頭看了江池雞飛狗跳的發型一眼，依稀已經看到了當時的情形。

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葉闌，手指突然顫抖了起來。

葉闌飛速滑動圖片往下翻，看見江池奮力偏過頭，說……

我、喜、歡、葉、闌。

五張照片，直直戳進葉闌心裏，刀刀見血。

葉闌眼眸顫動，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人。

最垃圾的公關，殺敵一千，自傷八百。

江池跟在他身邊半年多，好的沒學會，只學會了這個。

葉闌經紀人都還沒能壓下去的新聞，被江池用自己後半生的演繹生涯平息了，壓的結結實實。

江池惴惴不安的看着葉闌，低聲道：“哥……願意……簽我嗎？”

從沒在人前失态過的葉闌好不容易才找回自己聲音：“我……”

葉闌深吸一口氣：“你知不知道，我簽人，分成比例很高，在我這，你賺不到多少……”

江池嘿嘿一笑：“知道。”給你得多，我更開心。

葉闌低聲道：“那你知不知道，我簽人年限都是多久？”

這個昨天沒說過，江池還真不知道。

江池試探問道：“三年？五年？八……八年？”

葉闌淡淡道：“一輩子。”

江池倏然睜大眼，沒等他反應過來，葉闌已經将他整個人摟進了懷裏。

江池雙手瞬間支起，吓得一動也不敢動。

葉闌閉上眼，側過頭在江池耳邊鄭重道：“我也愛你。”

……

兩行眼淚，從江池眼中洶湧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