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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長青還沒有意識自己的處境,他以為,自己歷經坎坷後,終于迎來了圓滿的結局,馬上就要“抱得美人歸”。
可冬長青萬萬沒有想到,他剛想站起來,左腿就一陣酥酥麻麻的疼痛,讓他一屁墩又坐了回去,他以前沒受過疼,導致現在,稍稍一點疼痛就讓他有種刺骨穿心的感覺,像是要死了一樣,控制不住的嚎,“啊——疼啊——”
王宜然看着他一副要撒潑打滾的架勢,不由的慶幸他沒在自己的訂婚宴上鬧起來,說起來這事還要感謝修覺。
這麽一想,王宜然也沒了繼續嗆修覺的心情,她轉過頭,叫了個身強體壯的服務生過來,“送季先生回房間。”
服務生非常痛快,上前兩步便将身體無力的季星臨扶了起來。
冬長青一看季星臨被帶走,也顧不上喊疼了,“等等!我的我的我的!”
冬長青的想法極其簡單,他對季星臨動了感情,變成了人,在這世間無依無靠,付出了如此大的代價,季星臨就應該像那些人愛護化作人形的神花那樣,愛護着他。
說白了,他已經把季星臨看做是自己的所有物。
可惜,沒人理解他。
要是季星臨清醒着,或許還能出于對冬長青身上衣服的好奇和他聊兩句,可現在季星臨喝醉了酒,昏昏沉沉的,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冬長青一個“瘋子”“傻子”,誰又會把他當成一回事。
看着離他越來越遠的季星臨,冬長青急的不得了,可他腳麻的站不起來。
怎麽辦怎麽辦,這些人還要把他送到警局去,鬼知道警局是個什麽地方!
俗話說得好,病急亂投醫,冬長青的視線落到了正準備離開的修覺身上,他猛地撲倒在地,一把握住了修覺的腳踝,“等,等一下啊!”
修覺腳步一滞,低下頭看向趴在地上的人。
冬長青稍稍松了口氣,他像蚯蚓一樣的向前蠕動了一下,瞬間湊到了修覺身旁,生怕他跑了似的,緊抱着他的大腿,可憐巴巴的仰着頭看他。
冬長青長着一雙讓人難忘的杏眼,又黑又亮,眼白很少,仿佛是嬰兒的眼睛,透着一股子純真無邪的味道,“我,是我啊,我你都忘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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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覺盯着那雙眼睛,隐隐覺得熟悉,再看那張和季星臨相似的臉,心便軟了三分,這三分心軟,讓他開口問冬長青,“我認識你?”
之後很長的一段時間裏,修覺都萬分後悔自己問出了這句話,就是這麽一句話,将他的生活攪得翻天覆地。
“認識啊!”冬長青想證明,他們是見過的,是他救的季星臨,也差點救了他,然而其中種種,心急如焚的冬長青說不出來,“就是,就是……”
冬長青猛地看到修覺額角的一點淤青,本就黑亮的眼睛噌噌放光,他擡起手,揮舞三兩下小拳頭,然後沖着自己的腦袋輕輕一嗑,身體便軟趴趴的躺到在地。
情景重現。
或許在別人眼裏,冬長青在發瘋,可修覺的确看懂了。
“……”
“想,想起來嗎?”
修覺否認,“沒有。”
這個人的記性還真差呀。
冬長青鼓着嘴巴,皺着眉,很嫌棄的看了修覺一眼,認命似的坐起身來将剛剛的動作重演了一遍。
而他光着的腳,全程勾着修覺的腿。
“現在想起來了嗎!”冬長青滿含期待的盯着他。
“瘋子……”修覺神情淡漠的瞥了他一眼,踢開他的腳,轉身朝門外走去,修覺以為,在自己轉身的一瞬間就會聽見那喪心病狂的哭嚎聲,可當他走到門口,身後還是安安靜靜的。
出乎意料的發展,使得修覺産生了一種近乎詭異的好奇心,這種好奇心驅使着修覺回頭看去。
一回頭,便對上了一雙溢出悲傷的大眼睛。
他沒有哭出聲,可眼淚吧嗒吧嗒的往下掉,沾濕了睫毛,哭紅了鼻子,淚珠一路滾落,在下巴上搖搖欲墜,若是細細的聽,依稀能聽見孩子般的抽泣。
像小時候的季星臨。
事實上修覺已經記不清季星臨哭是什麽樣子了,那個人樂觀向上,上次哭或許還在三五歲。
“崔岩,帶他去我的房間,收拾一下。”
“……啊,好,好的。”崔岩先是一怔,随即反映過來,傻人有傻福,腦子沒長好,臉倒是長對了,修總許是對這張臉動了恻隐之心,打算把好事做到底,送佛送到西,一旦修總有了這樣高尚的覺悟,那這小傻子,可不就是有福了,就算找不到他的家人,也能好好的安頓他。
讓他後半生無憂,不過是修總舉手之勞。
不過,問題是,為啥要自己的房間去?
這個操作看起來,也不像是要做好人好事啊……
然而,還沒等崔岩問問修覺其中的深意,修覺已離開了宴會廳。
那就……只能按吩咐辦事了。
冬長青正哭自己命運坎坷,就被黃軍一把從地上撈了起來,“走吧!還能跳樓,真夠可以的……”
冬長青已經累了,懶得在折騰,老老實實的被他帶到了總裁專屬套房。
崔岩一邊聯系山下警局,詢問有沒有接到失蹤人口的報案,一邊上下打量坐在沙發上咕嘟咕嘟喝水的冬長青。
怎麽看,也不像是沒有家人的傻子。
頭發雖然又長又亂,但是細細軟軟的,十分有光澤,白皙的臉頰上透着一層紅暈,仿佛鮮嫩可口的水蜜桃,露在外面的耳朵圓圓的,耳垂看着就是有福相的人,就連手指甲也粉粉的,幹淨又整齊。
“真的沒有接到報案嗎?”
電話那邊的民警粗着嗓子喊,“說了一百遍了!我騙你幹嘛,我有病啊!”
崔岩有點尴尬,“主要是我們這邊有個走失的人……智商有問題。”
“行吧,我備個案,叫什麽名字?”
“冬長青。”
民警嗯了一聲,“這姓少有,看名字也是個知識分子家庭,應該容易找到家人。”
崔岩無奈,“他說沒有家人。”
“你問問他名字誰取的不就得了。”
崔岩轉頭問冬長青,“你名字誰取的?”
冬長青老實交代,“二郎神。”
電話開了免提,民警聽的一清二楚,“……得了,當我沒問,你幾歲了?”
冬長青捧着水杯,仔細的回想了一下。
一千萬年,兩千萬年……他真的記不住了,“我不知道,幾千萬歲吧。”
崔岩嘆了口氣,回複民警,“看着有十八九。”
民警說,“有消息聯系你。”
電話被挂斷了。
崔岩沒忍住罵了句髒話,“操,什麽态度。”
冬長青的出現打亂了崔岩原本的工作計劃,他手上還有好多事等着做,沒那麽多時間分給冬長青,便吩咐一旁的黃軍,“你給他洗幹淨了,我去拿身我的衣服給他穿。”
黃軍答應着,伸手來扯冬長青的胳膊。
他下手不知輕重,把冬長青弄疼了,冬長青瞪他,“操,什麽态度。”
這現學現賣來的太快了,被罵的黃軍都不禁笑了起來,更別提崔岩,“小傻子還挺逗。”
天宮的神仙們溫文爾雅,都不罵人,冬長青也理所當然的不會罵人,否則他現在一定要說一句。
逗你媽。
崔岩去拿衣服了,沒了領導在身旁的黃軍長舒了口氣,一屁股坐在了沙發上,“累死老子了。”
作為保安,黃軍今天從睜開眼睛到現在就沒坐下過,這會得了空,當然得好好歇歇。
冬長青嫌棄他長得醜,不樂意讓他坐在自己邊上,“你離我遠點。”
他把想法都寫在了自己的臉上,黃軍一眼就能看出來,自尊心受到了極大的傷害。
這個看臉的世界。
跟傻子沒法計較,黃軍擡手吓唬他,“我打死你。”
冬長青一哆嗦,又開始可憐自己。
虎落平陽被犬欺。
忍一時風平浪靜。
這兩句話是冬長青才天宮的時候,經常聽身邊的神仙說的。
此時此景,非常适用。
休息了一會,黃軍估摸着崔岩也快回來了,便拖着冬長青去浴室洗澡。
“洗澡會不會?”
冬長青很愛幹淨的,并不排斥洗澡,“會。”
黃軍一個純純的直男,實在不想幫冬長青洗澡,“我把水給你放上,你不要調水溫,這是沐浴露,擠出來塗在身上就行,懂了吧?”
冬長青不耐煩的揮揮手,“我知道了。”
這頤指氣使的架勢,又不像是傻子……
黃軍疑惑的從浴室走出來,剛想再去坐一會,便看到修覺走了進來。
看着身材颀長,長相俊美,周身氣場冷如冰霜的修總裁,黃軍的态度頓時變得無比恭敬,“修總。”
修覺掃了一眼浴室的門,問道,“崔岩呢?”
“崔總經理去給他拿衣服了。”黃軍一個保安,能見到總裁可不容易,他得露露臉,多說幾句話,“崔總經理剛給山下派出所打了電話,民警說沒有接到失蹤人口的報案,不過民警也說,他這個姓氏少有,名字也不像一般人家能取的,找到家人應該不難。”
修覺緊蹙的眉頭稍稍舒展,“他叫什麽?”
“冬長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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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