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冬長青向來喜歡藍色或是幹淨的淺色。
若是衣服不是自己喜歡的顏色, 他不愛穿。
可現在,他身上是全黑的工作服。
修覺扯了扯嘴角,想讓自己露出一個類似于滿意的微笑,無果, 他将一直搭在方向盤上的手放了下來。
總說不和傻子計較,到現在還是計較的不得了。
咚咚——
修覺轉過頭, 車窗外是鄰居那張令他無比厭惡的臉。
“有事?”
江延面無表情的和他說着客套話, 如在任何熟人面前的彬彬有禮,溫文爾雅,“有時間嗎, 我想和你談談。”
修覺其實沒時間, 他有很多事情要做, 過了午休時間,還有一場枯燥漫長的大會等待着他。
“談談冬長青的事。”
片刻後, 修覺點了點頭, “好。”
兩人約在不遠處的另一家咖啡廳, 比起十八號咖啡,這裏的生意要好很多, 這也是為什麽, 修覺能用不到半天的時間買下十八號咖啡的原因。
他想的很完美,咖啡廳這種地方,基本沒有什麽三教九流的人會去,環境很好,接觸的人也大多是周圍公司的員工, 非常的禮貌客氣,冬長青在這裏,可以一點點的學習與人交際,适應這個時代的生活。
等他對這個咖啡廳完全了解,就可以讓他來經營,這樣一來他可以靠自己的能力獲得他想要的任何東西,漫長無趣的日子裏也不必整日守在電視機前消耗時間。
除了江延的出現,一切都按照修覺想象中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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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吧,你想談什麽。”
江延摸了摸溫熱的咖啡杯,擡頭看向對面的男人,即便是自小優秀如他,也不可否認,面前的人才是真正的天之驕子,上帝似乎格外的偏愛他,給了他俊美的面容,磁性的嗓音,財富以及權勢。
所以,“你為什麽會喜歡冬長青?”
想到冬長青臨走前扔下的那句話,修覺感到胸腔裏的漲着一股氣,對冬長青他再怎麽生氣都無法說什麽狠話,可面對江延,就像臭罵下屬一樣,肆無忌憚的口不擇言,宣洩着怒火,“喜歡?我會喜歡那個白眼狼?”
江延也咄咄逼人,“如果不喜歡,你為什麽去找他。”
修覺冷笑一聲,盯着江延,“我記得,你家養着一只貓吧,你應該能理解。“
江延一怔,好一會才反應過來修覺話中的含義。
他的橘子,是一只流浪貓,雖然很小的時候就被他撿到,但是在外面流浪那麽久,受盡了寒冷和饑餓,早就染上了一身野性,江延把它帶回家裏去,給它吃最好的貓糧貓罐頭,給它最好的玩具和貓爬架,想把它照顧成為全天下最幸福的小貓,可橘子一點也不聽話,常常打碎他珍愛的花瓶,撓破他剛畫好的畫,還總是在他的床上尿尿,這對江延來說簡直是天大的麻煩。
起初,江延把橘子關在陽臺裏,只留給它那狹小的一方天地,橘子上蹿下跳,喵喵直叫,一個勁的扒窗戶,可江延一點都不會心疼它,他認為這樣是對他對橘子,都是兩全其美,可橘子并不懂,它經常趁着江延給他喂食清理貓砂的功夫從陽臺門裏跑出來,江延每每都要花費很大的力氣才能抓到他關進陽臺,費時費力,煩的要死。
後來,實在沒了辦法,他才把橘子從家裏放出去,貓還是戀家的,餓了就會回來,跑不了太遠。
即便如此,橘子前腳離開家門,後腳江延的心就提了起來,他擔心橘子一只小貓在外面碰到什麽危險,因為這擔心,就連專心畫畫都很困難,隔一會就要在窗口喊幾聲它的名字,橘子有回應了,他才能繼續去畫畫。
說投入多少感情,視若家人,那倒是沒有,不過是無法割舍而已。
想到這,溫雅如江延,看修覺的目光中也多了些許嘲諷,“冬長青他不是貓。”
當然不是,貓好歹是個動物,冬長青是個植物,沒心沒肺,也沒感情的植物,喜歡對他而言,還不如光合作用重要。
修覺看了眼時間,懶得在和他繞彎子,“你到底想說什麽。”
他這樣直接,江延也不再說廢話,“既然你不喜歡冬長青,那我告訴你,我很喜歡他,并且打算追求他,希望你能放手,以後不要在糾纏。”
喜歡?放手?糾纏?
修覺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擰起眉頭,緊盯着江延,“你憑什麽說的喜歡?你了解他嗎?”
對修覺而言,這兩字是非常莊重的,與愛同等,他不能理解江延是怎麽輕飄飄的脫口而出。
“這你就不必管了,總之冬長青已經答應了我的追求,今天晚上,我們要去約會,後天,他還會和我一起去參加我的同學聚會。”此刻,江延的神情和語氣,都充滿了挑釁,他又不傻,怎麽會看不出修覺對冬長青的在意,所以才會故意這樣說,企圖激怒他。
人一旦陷入憤怒,便會不擊則潰。
然而,江延怎麽也想不到,修覺的心理承受能力早就被冬長青鍛煉的遠超常人。
他異常冷靜的看着江延,冷冷的扔下四個字便起身離去。
“滿口謊言。”
……
冬長青并不知道修覺和江延之間發生了什麽,他正在犯愁今天的午飯。
過了下午一點半,咖啡廳裏基本上就沒幾個客人了,大多都是捧着電腦辦公的,除非特殊情況,不會叫服務員點餐。
這也是員工們的飯點。
冬長青趁着馬老板不注意,溜到了後廚,小聲的詢問洗碗阿姨,“中午吃什麽啊。”
洗碗阿姨今年五十歲了,平時對待打工的小輩們都很親切,像冬長青這樣有禮貌長相還乖巧的小男孩,她就更喜歡了,“你想吃什麽啊?”
冬長青舔了舔唇,眼巴巴的看着烤爐,想吃什麽不言而喻。
“行了,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了,我們每個月有一天改善夥食,到時候應該可以吃披薩,我看看啊……還有五天了,再堅持堅持。”
冬長青沒法堅持,在這種地方工作對他來說簡直就是折磨,整天看着顧客們吃香的喝辣的,他都要饞死了,偏偏馬老板還絕不允許員工吃客人的剩餐。
“那今天吃什麽?”冬長青可憐兮兮的問。
“吃豆角炖肉,小福星。”洗碗阿姨一臉寵溺的看着冬長青,喊他是小福星。
确實,從冬長青正式上班的那個早晨開始,他們吃的就比以往好多了,像是豆角炖肉,肉還很多的大菜,平時一星期都很難吃到一次,都是什麽白菜炖土豆,甘藍炒辣椒,炒土豆絲什麽的,三天兩頭的吃,就連她都膩歪了,更別提店裏那些年輕的員工,總得自己拿錢改善夥食,如果員工餐能好一點,這些人也能省下不少錢。
在物價極高的京城,一分錢都要掰成兩分錢才能過的下去。
“啊……”冬長青沒那麽開心。
他不樂意吃炖菜,要是甜的還行,豆角炖肉都沒啥味道,豆角裏還有那種煩人的線,很難咽下去,冬長青這麽一想,就沒了吃東西的胃口,他恹恹的低下頭,“我不吃了。”
“哎,這孩子。”看着冬長青蔫了吧唧的離開,洗碗阿姨嘆息一聲,轉頭對切墩的小夥道,“我還頭一次看到這麽挑嘴的。”
咖啡廳裏的員工各色各異,有暑假工,也有北漂,冬長青這樣挑食的人,洗了三年碗的阿姨還真頭一次見。
切墩小夥嘿嘿一笑,“我剛還聽趙瑩瑩說,冬長青家巨有錢,他手上那塊表,十多萬呢,還有剛才來找他的那兩個人,一個是什麽大畫家,還有一個,就是那邊修仁集團的總裁,挑食應該的。”
“真的啊!我的媽呀……那怎麽還在這打工?”
“李闖說他好像是離家出走的,你看着吧,不能幹太久,沒幾天就得走人。”
這話一個傳一個,沒到半天的功夫,整個咖啡廳的員工就都知道了。
冬長青不明白大家為什麽突然就變了對他的态度,有的客客氣氣,有的陰陽怪氣,都非常刻意,奇怪的很。
他暫時還不能理解什麽是攀附,什麽是仇富。
晚上六點,冬長青下班了。
江延早早的就在外面等他,“吃晚飯了嗎?”
冬長青搖了搖頭,他今天上的是早班,只有晚班才能在晚上七點吃午飯。
“那我們去吃日料怎麽樣?那邊新開了一家,我去試過味道很不錯。”
冬長青答應了要幫他的忙,這會理直氣壯的點頭,“好啊。”
看冬長青絲毫不抗拒他,江延很高興,“我們走吧。”
日料色澤自然,味道鮮美,擺盤精致,看上去很是美味,可由于日本是島國,四周環海,菜系也大多是海産品,包含魚,章魚,蝦蟹,貝類,還有海草,冬長青只是吃了個新鮮,不太喜歡,并沒有吃很多。
見冬長青很快就放下了筷子,江延慣性的問了一句,“不喜歡嗎?”
這是客套話,在父母的耳濡目染下,江延習慣了周到體貼的安排自己的客人,照料自己的朋友,正因如此,他人脈很廣,朋友很多。
卻沒有一個是冬長青這樣直接的,“嗯,不喜歡。”
江延先是一愣,随即笑了,“那你喜歡什麽?改天我帶你去吃。”
這個很難回答。
冬長青絞盡腦汁的想了半天,把自己吃過的所有東西都在腦海裏過了一遍,終于得到了答案,“我想吃牛奶糖!”
江延有心獻殷勤,冬長青說了,他便連忙的去買來。
冬長青飛快的拆開糖紙,把奶白色的糖粒連帶着自己的兩根手指都塞進了嘴巴裏。
牛奶糖非常甜,膩膩的,含在嘴裏沒一會就軟了,奶味就更濃郁了。
可是,很奇怪。
明明包裝和修總給他的一模一樣,為什麽沒有修總買的好吃呢。
冬長青含着糖,苦惱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修總:我心裏苦,但我不告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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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