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修覺把冬長青提出的請求當成了一件事, 時刻記挂在心裏，陪他買完衣服後，特意去銀行取了十萬塊錢的現金。

在這個轉賬便捷的時代，修覺這麽做也只是想讓冬長青對十萬塊錢有個概念。

他成功了。

冬長青坐在副駕駛上, 捧着一摞摞錢翻來覆去數了十多遍，渾身上下每一個細胞都在表達着驚嘆。

“好多啊……”

修覺聽他一個勁的碎碎念, 笑了。

他随便簽個合同, 公司便最少有七位數進賬，這點錢對他來說不算什麽。

修覺生平第一次為自己有錢感到自豪。

“謝謝修總送我回來。”冬長青下了車，手裏拎着用紙袋裝的錢, 禮貌客氣的和修覺道謝。

“沒事, 你趕緊上去吧, 早點睡。”

“嗯！”冬長青走了兩步，突然轉過身, 彎着眼睛用手指畫了一條波浪線, “修總, 晚安！”

修覺怔住，等他蹭蹭蹭的上了三樓, 才回過神來, 長舒了口氣。

果然不是人。

人哪能這麽可愛。

修覺勾起嘴角，驅車離去。

冬長青趴在窗戶上直勾勾的盯着他的車消失在視線裏，扯着嗓子喊，“李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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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洗手間裏搓襪子的李闖連忙跑出來，“你回來了！怎麽樣！你哥怎麽說！”

冬長青把紙袋給他, “正好十萬塊，你可一定得還。”

李闖大喜，直點頭，“我會的，我一定會還的！”

冬長青感覺他會還，沒在多說什麽，炫耀起了自己今天新買的衣服，“這個外套好不好看。”

除了那件駝色大衣，冬長青還買了一件軍綠色的面包服，穿在身上鼓鼓囊囊的，符合今年流行趨勢，雖然并不保暖，但是很便宜，才一百二十塊。

“挺好看的。”李闖無心誇他，敷衍了一句後急匆匆的進屋給媽媽打電話。

冬長青也困了，拿着換洗的睡衣去洗澡。

等他出來的時候，李闖竟還在打電話。

“媽，我知道了，我會好好吃飯的，你也照顧好自己的身體，別上火，身體養好了才能順利手術，嗯，明天我就請假回去……耽誤幾天沒事的，要不我也沒辦法好好上班，錢什麽時候都能賺，你的身體要緊……”

從來都是帶着一股子痞氣的李闖給媽媽打電話的時候意外成熟，像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

冬長青聽着他講電話，心裏酸酸的，說不出的滋味。

算了，睡覺！

連手機都沒有玩，冬長青被子一蒙，三五分鐘就睡着了。

他睡的很熟，連手機響了都沒聽見，還是李闖把他叫醒的，“冬長青，電話。”

“唔……幾點了……”

“三點多了。”李闖打着哈欠回答了一句，倒頭又睡了過去。

睡眼惺忪的冬長青看了一眼來電顯示，突然有了精神，猛地從床上坐了起來，“修總。”

電話那邊傳來修覺沉穩的呼吸聲，在靜谧的夜晚十分灼人。

冬長青敏感的察覺到他有點不對勁，起身去了無人的客廳，“修總，你怎麽了。”

修覺的聲音輕輕的，很溫柔，“沒事……就是做了個夢。”

做夢和給他打電話有什麽關系嗎？

冬長青難得反應快了一次，“你是夢到我了嗎？”

修覺沉默。

他的确夢到了冬長青。

可又不是這個冬長青。

已經有段日子了，幾乎每晚他都會夢到一些片段，非常的真實和清晰，而夢醒之後，他能記住的寥寥無幾。

今晚不同。

“我夢到你在哭……”修覺的聲音有些沙啞，好像有什麽東西卡着他的喉嚨，不讓他開口說話似的，“你，一直再喊一個人的名字……”

冬長青卻笑了起來，“你的夢好奇怪啊，你就因為這麽大半夜的給我打電話嘛？”

修覺也認為很可笑，可被驚醒後那如同驚濤駭浪般向他湧來的無措和恐懼，讓他不得不打這個電話聽一聽冬長青的聲音。

就好像……這輩子再也見不到冬長青了。

現在想，他都有種喘不過氣的感覺。

“對了，我喊誰的名字啊？是你嗎？修總~修總~”

“是，楊戬。”

冬長青的笑聲停下，幾乎可以用戛然而止來形容。

“什……什麽？”

“楊戬。”這次修覺沒有半點猶豫，夢中的情緒被帶了出來，記憶也比往日更深刻，楊戬這個名字，死死的印在了他的腦海裏。

冬長青喊的名字，的的确确是，楊戬哥哥。

“我喊楊戬！這怎麽可能，你這個夢可真是……”

冬長青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到最後修覺甚至聽不見。

他近乎咄咄逼人的追問冬長青，“我的夢怎麽了，你為什麽不說下去。”

冬長青坐在椅子上扣牆，聲音悶悶的，“我，不知道怎麽說，想不好成語……用一派胡言可以嗎？”

“……我為什麽會做這種夢。”修覺像是問他，又像是問自己。

“我哪知道啊，我只是朵花，你不要難為我好的吧。”冬長青小聲的說着。

“算了，你睡吧。”

“嗯。”

挂斷電話後，冬長青沒了睡意，他看着一片漆黑的窗外，不由的想到了絕大部分時間都亮如白晝的天宮，想到了，楊戬。

記憶中楊戬的臉和修覺無異。

“二郎神！”冬長青騎坐在南天門的獅子上，對着一身銀白的二郎神扔了一塊石頭過去，“你來一下。”

二郎神不理他，不看他，目不斜視的走了過去。

冬長青生了悶氣。

原本他聽太白金星說，今天是二郎神的誕辰，二郎神是個嘴硬心軟的人，只要他送上一份禮物，二郎神一定會和他玩的，冬長青還特意去王母那偷了一個法器，打算送給二郎神。

可他理都不理。

哼。

冬長青垂頭喪氣的往王母那走，打算把法器還回去，路上又碰到了二郎神，好些小仙圍在他跟前獻禮，一個兩個的，熱情至極，二郎神笑也不笑一下的便拒了，小仙們望着他的背影露出失落的表情。

冬長青大步上前，笑眯眯的問，“你們都拿的什麽好東西！”

小仙們怕是以為他要搶，揣着寶物一哄而散。

前一秒還熱鬧非凡，後一秒就鴉雀無聲。

冬長青狠狠的把手中的法器摔在地上，氣的說不出話。

一幫小仙能有什麽好東西！王母的寶庫任他溜達，他會稀罕這些！

讨厭，二郎神真是讨厭！

冬長青記得，起初去天宮，他是感激二郎神的，他從未見過那麽多的神仙，在王母頭上的那段日子，他快樂極了，後來他化作人形，有意和那些神仙還有二郎神親近，可他們卻都嫌他無知可笑，不願意理他……旁的神仙還好，二郎神不理他，他就氣的不得了，日子久了，也把二郎神煩透了。

“你們知道嗎，二郎神又立了戰功，那在人間作亂的上古兇獸饕鬄，被二郎神帶兵三兩下就除了。”

“不是說饕鬄異常兇猛嗎，能一口吞下人間的一座城。”

“再怎麽兇猛又如何，能比的過楊戬哥哥，他可是三界第一戰神！”

“這樣看來，上古兇獸也不過如此。”

“瞧你這話說得，歲數大的就厲害了，我們天宮，不是還有朵盤古花嗎。”

這話一出，幾位仙子紛紛笑了起來。

冬長青躲在樹後面咬牙切齒。

他耳朵怎麽就這麽好使！

二郎神是吧，你再厲害，又能拿我怎麽樣！

很快，冬長青拔掉二郎神愛寵銀合馬尾巴上的毛翻花繩的事傳遍了整個天宮。

“你豈敢……”

看着來追責的楊戬，冬長青毫不畏懼，他躺在樹上，揚着腦袋翹着腳，得意極了，“我就敢了，怎麽着吧，讓你不理我，哼！”

楊戬站在樹下，緊盯着他，一句話也不說。

冬長青都做好了被碎屍萬段的準備，卻沒想到他這副态度，等了好一會，從樹上探出頭來，“哦，我知道了，你心裏也明白不能把我怎麽着是不是，又怕我對你的寶貝馬心懷不軌對不對？”

楊戬攥緊了拳頭，似乎下一秒就能把他打出天庭。

“啧啧，三界第一戰神，好了不起呀。”冬長青哈哈大笑起來，對楊戬的反應十分滿意，不想樂極生悲，身子一歪，竟從樹上摔了下來，而楊戬被他氣得快要神志不清，居然也沒來來得及躲，活生生的被砸在了地上。

“哎呦——”冬長青知道自己砸着他了，裝模作樣的喊疼，喊了兩聲後實在憋不住笑，趴在楊戬的胸口上直錘地，“哈哈哈哈哈，太逗了！三界第一戰神，太逗了！”

楊戬一把攥住了他的衣領，冬長青只覺得身體一輕，他和楊戬便都站了起來，嗯……是楊戬站着，拎着他才對。

冬長青不喜歡這樣，兩條腿胡亂的蹬，“你幹嘛呀！”

楊戬盯着他，眼中凝聚着不知名的情緒，看的冬長青心裏發慌，“你，你到底要幹嘛啊……”

最後，他什麽也沒做，只是輕輕的放下了冬長青。

撩撥了三界第一戰神，還能安然無恙，也是那之後，冬長青有了七仙女做朋友，對戲弄楊戬，更樂此不彼了。

回憶起從前過往，冬長青有點心虛。

其實吧，楊戬也沒怎麽着他，甚至沒有去王母那告過狀，女娲要來懲罰他那會，衆神仙都在吐苦水，為他加罪，楊戬似乎……還給他求了情。

那日的事，始終沉浸在悲傷裏的冬長青怎麽也想不起，不過他明白……自己讨厭楊戬，從頭到尾都是無理取鬧。

千萬年後，已經長大的冬長青終于為自己曾經犯下的錯産生了悔意，只可惜，有點晚了。

作者有話要說：  冬冬：楊戬哥哥……對不起

修總：嗯，我原諒你了。

冬冬：？？？

修總：哦，我還沒掉馬呢，那掉馬以後原諒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