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 弓弦與魔法陣

兩人回到房間裏,第一件事就是将塞壬海底拿到的晶棺放出來,金元素暫時被壓制在了晶棺之內,外面無法察覺。

林維沒有動,不是他不想,而是這把光芒璀璨的武器帶有某種壓迫的力量,仿佛帶着某種不可觸碰的力量。

但是斷谕似乎完全不受影響,他拿起了槍尖所在的那一截來,并嘗試向其中灌注魔力。

“不是魔導器。”他有了結果。

林維輕輕“咦”了一聲,“魔導”這個屬性可是所有制作魔法武器的材料必備的,不是魔導器,意味着它對于魔法師毫無用處——除非直接掄起來砸向對方的腦袋。

他們仔仔細細從上到下看了一番,沒有找到任何可以标明身份的符文或是銘刻——與昆古尼爾截然不同,它絲毫不顯鋒利,外形簡潔且莊嚴。

林維讓斷谕把這三截拼了起來,端詳了一會兒,又走遠了些,猶疑着開口道:“我去一下海缇的房間。”

推門進來的時候,林維手中多了本厚書,身後跟着兩個人——顯然他不僅去了隔壁,還去了隔壁的隔壁,找來了塔琳與奈哲爾兄弟。

這是一本關于騎士的書,書名是《光輝騎士時代》,書封下方有個小小的徽記,是一把槍矛的模樣。

林維乍一推開門就道:“這是一把騎士槍,只有騎士槍才不需要打磨得鋒利——它是在面對盾騎士時沖鋒用的,靠近手柄的地方是護托,昆古尼爾可沒有這個……容易折斷也是騎士槍的特點,沖鋒完騎士們就幹脆扔掉它,用長劍戰鬥了!”

“所以我又把咱們的兩位騎士找來了,他們可以幫忙确認上面有沒有那個‘信仰之力’。”

他一回頭,卻發現兩位騎士直愣愣被頂在了原地,活像沉船裏那兩尊一動不動的雕像。

“你們?”林維伸手在塔琳面前晃了晃。

“我……”身量嬌小的銀發女騎士回過神來,忽然快步走到了晶棺前——在下一刻,她像是被一股強大的力量按住了肩膀,直直單膝跪下!

塔琳的眼睛痛苦地閉上,瀑布一樣披散的銀發随着她的肩頭微微顫動。

“是信仰之力,它在對我說話,它太強大了,我的腦袋像是被撕開……”

女騎士的聲音斷斷續續。

“它在說什麽?”

“它說,讓我來審判你,謙恭,正直……”塔琳露出痛苦的神色,但仍然堅持複述道:“你記住了這些,雖然仍舊弱小,但是……”

“但是什麽?”林維一眨不眨地注視着塔琳。

“我沒有力量可以賦予你了,騎士,我做完了所能做的……一切,剩下的……”

塔琳斷續說到這裏,脫力般倒在地上,雙眼緊閉。

“她的精神力不夠,會昏迷一段時間。”斷谕把塔琳抱了起來,放在床上

奈哲爾向前踏了幾步:“我來代替她。”

奈哲爾身上出現了與塔琳一模一樣的情景,他額上滲出細密的冷汗,繼續道:“剩下的,交給折斷我的人,我将自己的一半交付給了他們。”

“他們知道,誰能夠拿起我,殺死,殺死……”

“卡拉威之城的……”

奈哲爾臉色愈發蒼白,他正在盡自己的全力複述出最後的音節,聲音陡然大了起來:“主人!”

說完這句,他也同自己的妹妹一樣昏迷不醒。

晶棺裏的光焰忽然黯淡下來,它現在就像一把平常的、黃金鑄造的長武器。

“我以為它只是一把黑暗時代流傳下來的騎士槍,”林維端詳着它:“也許大有來頭?”

“嗯,”斷谕推上光滑的棺蓋:“留在外面?”

“沒準兩位騎士能因此增強力量,”林維摸了摸下巴,啧了一聲:“這可是騎士之槍啊。”

他這話的語氣看似驚嘆,再仔細聽聽實際上非常平淡——果然,小公爵再次琢磨了一下整件事後,嘆着氣道了一聲:“沒勁。”

它有可能給騎士增加力量——不過這個可能實在渺小,它自己就已經主動宣告沒有什麽可以賦予。

它是個負有盛名的騎士信物,可惜面前的兩個人并沒有改行做騎士的志向,甚至還覺得這東西有點其貌不揚、名不副實——黑暗時代前賦予所有騎士,加起來得有十萬百萬數量的人強大的力量,在現在魔法師的想象中,不說直插雲霄,沒有個小山包大小的體型,怎麽好意思被騎士遺物層層簇擁,尊稱作“聖槍朗基努斯”呢?

“先放着吧。”兩人把騎士兄妹安置回去,林維又單方面叽叽咕咕與魔法師讨論了被複述的那些話,最終歸結為一句“——它跟魔法協會有仇?”

浮空之都名義上的主人,不就是協會的會長麽?

沒有讨論出任何所以然來,又兼這一任會長除了過于吝啬并無任何可指責之處,這個話題被暫時擱置——它的重要性被嚴重地忽視了,林維很快就認識到了這一點。

“它,”林維指着從灰衣老頭那裏诓來,現在正在牆角被各色晶石簇擁的魔獸蛋,面不改色:“它說地板太硬,想要待在床上。”

說完,他微妙地躲開了魔法師略帶懷疑的目光,把蛋抱起來放在了自己床上——還給它蓋上了被子。

“奇怪啊,”林維忽然道:“我感覺它變輕了。”

先前在浮空之都上,自己抱起來它時還略帶吃力,現在竟然輕松不少,而自己的力氣在這段時間裏明明也沒有發生多大改變。

他探查了一下這東西的靈魂,安然無恙地微微波動着,甚至還凝實了一些,不像是有事的樣子——也許只是孵蛋過程中的正常現象,改天要去問問安斯艾爾老師。

他順理成章地有了借口不去自己的床上睡,雖然事實上只要不把蛋放在正中央床上的空間綽綽有餘。可惜的是,雖然魔法師平時經常面無表情、惜字如金,但這不代表他會被這種小心思欺騙——心懷不軌的小公爵并沒有得意多久,這件事就敗露了。

魔法師打量着裹緊被子裏之後滿眼顯而易見心滿意足的林維,問得非常直白,使對方短暫呆滞了一下:“你喜歡和我一起睡?”

林維:“……”

他迅速補救好表情的空白,朝對面湊了湊,小聲承認道:“是啊。”

“我一個人來到這裏,在魔法世界沒有親人、沒有力量,只有多到數不清的不懂的東西和不習慣的習俗,還清清楚楚地知道大多數魔法師是怎麽看待大陸人的——就像蒂姬對洛克斯的态度一樣。”他微微垂了眼:“只有和你離得近一些,我才覺得自己還是有那麽一點兒依靠的。”

他複又擡起眼來,勾起唇角望着斷谕,笑意裏帶着一絲有恃無恐、得意洋洋的驕矜:“我不讨厭這種感覺——不讨厭,所以值得嘗試,我正在嘗試……而且,我們的交情已經足夠毫無猜忌地躺在同一張床上了,不是嗎?”

斷谕靜靜望着他。

眼前這人上一刻還像個溫馴且無辜的小動物,一轉眼就變成了擡頭挺胸,趾高氣揚的……小動物。

這番剖白的真假實在不可知,可當那句“有那麽一點兒依靠”輕輕落下來時,他覺得心裏某個地方被一只毛茸茸的爪子按了一下,柔軟中帶着尖銳,摻雜不知從何而來的微微喜悅和酸澀,像水面上的漣漪一樣蔓延開來,填滿整個胸腔。

這種陌生的感覺頭一次出現在他的世界裏,使魔法師一時間不知所措。

由于方才林維的小動作,他們現在離得極近,魔法師的注意力全部被吸引到了那雙深紫羅蘭色的眼睛上,多變而生動的眼睛……

他不自覺地伸出手輕輕撫觸了一下林維的眼角,這人卻被激得往後瑟縮了一下,笑吟吟抓住他的手:“癢。”

接下來的幾天出奇的風平浪靜,雖然暴雨持續不斷,雷鳴變本加厲,但學院中的生活規律又平靜。

唯一值得一提的是林維、斷谕與海缇在學習魔法陣的課程時,同伴多了一個阿岚——她仿佛腦袋裏缺了理解魔法陣所需的某些東西,上一年的考核結果離合格還有一段遙遠的距離。

教授魔法陣的莫特裏爾老師嚴肅而苛刻,最難以忍受就是學生的分神。

這一天,他正講着:“攻擊類法陣的關鍵之處在于觸發,為了能夠精确控制觸發條件,我們需要添加輔助魔法陣,諸如……”他忽然停了下來,深邃的眼睛帶着怒氣,看向林維:“小子——你在做什麽?”

林維的眼珠心虛地轉了轉:“畫魔法陣。”

“這就是你的魔法陣——嗯?”莫特裏爾從他桌上拿起一張紙來,其上畫着一個形狀糾結的方塊,外加幾個黑乎乎的圓點。

林維死不悔改地點了點頭,當即被罰畫三十五種基礎魔法陣四十遍。

等到課程結束,莫特裏爾首先走出,其它人也陸續離開,只剩下兩個人的時候,林維拿着那張“魔法陣”,對斷谕招手道:“快過來。”

魔法師走到了他的身邊,蹙眉看着那些随意拐彎的線條,艱難地辨認着,許久才道:“地圖?”

“對了!”林維終于得到理解,十分喜悅,為維護自己畫圖的水平,飛快解釋道:“我想到這個的時候有點激動,害怕下一刻就理不清了,所以畫得太快……”

斷谕看着那些圓點,這下猜得快了許多:“元素之谷?”

除了方塊中的五個圓點,在方塊和方塊外很遠的一個空心小圓中間,還有一個黑點,斷谕的指尖在其上劃了劃:“這個是塞壬島,黑點在人魚海……沉船在的地方?”

林維用力點了點頭:“莫特裏爾老師今天講到魔法陣體系的重要奠基者之一圖柏維,他是個挑剔的天才,追求美感與象征,所以他所創造的基礎魔法陣大多形狀奇異,并且與現實物品相合。”

“于是我就想到了這個,”林維拿起筆來,将五個元素之谷連起——成了一個優美的弧線,中間略平,橫跨整個大陸:“我一開始想到月亮,可是忽然看見了阿岚總是背着的那把弓。”

說着,他又添了兩筆,将弧線的兩端與沉船之地連起來:“這樣,就是拉開的弓!”

說完這句,他沮喪地左手支腮:“沉船上的人死于燃燒,那麽會不會可能是因為這個巨大的魔法陣?我想到這裏,就被莫特裏爾老師打斷了,那些魔法陣比最複雜的咒語都讓人讨厭——四十遍!”

換作其它人,早被這奇異的胡思亂想逗樂,可惜這兩人近日來關系極好極默契,斷谕聽得認真,不僅沒有付之一笑,竟還接上了林維被那值得同情的“四十遍”打斷的思緒,從他手裏拿過筆來,往那拉開的弓弦上添了一道。

林維在瞬間領會,瞳孔微縮,背後生寒。

他把筆拿回,順着那道線條指向的方向,在方塊上部偏左畫了一個其貌不揚的空心小圓。

地面上,是帝都。

在天上,這裏是浮空之都,是卡拉威之城。

單憑這張圖,得出這個結論實在荒謬,可一旦想起那天晶棺前發生的——

“殺死卡拉威之城的主人……”

房間裏極靜,甚至使人錯覺能聽得清血液流淌的聲音。

許久,林維才摸摸鼻子,道:“協會會長似乎不值得這個魔法陣。”

然而,事情并沒有到此為止——之後的下一次魔法陣課程上,莫特裏爾老師把一堆紙張分作兩疊,重重摔在林維桌子上:“你,怎麽解釋?”

林維心虛地瞅了瞅,只見其中一疊所畫魔法陣形狀糾結,組合混亂,與那份“地圖”有微妙的共通之處,另一疊流暢且漂亮,氣勢隐約,找不到一點兒可挑剔的地方。

後果是再次被罰畫,數量翻了一倍。

可惜莫特裏爾老師不知道回房後兩人的對話,否則非得翻上十倍不可。

“我明明混合得十分小心,誰知道他一張一張去翻——我只是個不懂得任何元素流動原理的召喚師——完全不明白那些紋路在做什麽!”林維用筆尖戳着紙頁:“早知道就該全部交給你來畫,一定不會被發現,現在好了……”

“過來。”對面書桌前的斷谕頭也不擡,淡淡道。

“啊?”林維心中疑惑,但身體脫離了使喚,先行一步,拖着椅子走了過去。

桌上鋪開了空白的紙張,魔法師完成了第一個流暢至極的線條:“坐下,我教你畫。”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小說關鍵詞:神話原生種無彈窗,神話原生種,神話原生種最新章節閱讀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