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陽光落了灰

十五分鐘後，紀淼把車停穩，扭頭看向副駕駛座，小心翼翼地提醒道：“江教授，到了。”

紀淼一向是個慫包，敢做不敢當，前一秒還嚣張地得罪人，下一秒立刻就慫了。

江奕瑾的臉色還有些蒼白，他睜開眼睛，沒有搭理紀淼，推開車門下了車。

完了，把人給得罪了！紀淼腸子都悔青了，剛才為什麽要那麽嚣張地飙車呢？簡直是No作No Die！

艾青家在一棟破舊的居民樓裏。上了三樓，江奕瑾在艾青家門口停下，打量了一會那扇髒髒的鐵門後，終于還是扭頭看着紀淼，目光涼涼的。

“怎麽了？”紀淼有點受寵若驚，難道他打算和她恢複邦交了？

“敲門！”江奕瑾冷冷吐出兩個字。

果然，還是為了使喚她！紀淼撇撇嘴，伸手敲了敲門。

良久之後，一個面容憔悴的中年男人開了門，他用方言說道：“你們是哪個？”

“大叔，我們是警察，我姓紀，”紀淼掏出自己的警員證，“我們來了解點情況！”

“紀警官，你們請進。”艾青父親紅着眼眶，請他們進門。

客廳很小但收拾得很整潔，破舊的黑色沙發上還坐着個頭發蓬亂的女人，她眼睛臃腫，目光呆滞。聽到聲音後，她突然猛地站起來，“警察？孩子他爸，是警察來了嗎？”

“對。是警察來了！”艾青父親偷偷抹了抹眼淚。

女人立刻撲向紀淼，緊緊抓住紀淼的手臂，鋒利的指甲陷入紀淼的皮膚裏，掐得她生疼，“警察同志，是不是殺害我們小青的兇手找到了？那個混蛋在哪裏，我要打死他！那個天殺的怎麽下得去手啊！嗚嗚，我的小青啊，我可憐的小青啊，她是個那麽孝順的孩子，怎麽舍得讓我們白發人送黑發人啊？嗚嗚……”

紀淼的眼眶也跟着紅了，一邊給艾媽媽遞紙巾，一邊輕輕拍着她的後背安撫着。艾青是他們唯一的孩子，白發人送黑發人已經夠殘忍了，更何況艾青還被分屍了。

“對不起，我們不是你的心理醫生，沒時間和義務聽你傾訴你的痛苦，”江奕瑾伸手拉開紀淼，冷冷地打斷道，“如果你想盡快找到殺害你女兒的兇手，就別浪費我們的時間。請問艾青的房間在哪裏？”

“喂，你能不能不要那麽冷漠，他們剛失去了女兒，你說話就不能委婉一點嗎？” 紀淼用力地扯扯他的袖子，小聲提醒道，“你不懂人際交往，就讓我來！”

“再委婉也改變不了他們女兒已經死了的事實。呵，可笑的同情心！”

艾青的母親抹了抹眼淚，詫異地看着江奕瑾，“啊？警察同志，你們沒抓到兇手嗎？”

“很快就能找到他了，如果你們不浪費我時間的話，”江奕瑾答道，然後指着右邊的房間說道，“那是你女兒的房間吧？”

艾青父親木納地點點頭。

江奕瑾推開那個房間的門，走了進去。

“紀警官，他這是？”艾青父親詫異地問道。

紀淼很無奈，她也不知道他想幹什麽啊！

“我們在找破案的線索，”紀淼伸出手拍了拍艾青父母的肩膀，嚴肅地承諾道，“大叔，您放心，我們一定會抓到兇手的！”

安撫好艾青的父母，紀淼也走進艾青的房間。

房間給人一種溫馨舒适的感覺，淡粉色的被子整齊地疊着，旁邊放着個半人高的玩具小熊，牆上貼着漂亮的壁紙。窗邊有個書桌，上面擺滿了各種外語書籍和文學名著。和查到的資料一樣，艾青是個很愛學習的女孩。

令紀淼意外的是，像艾青這麽漂亮的女孩，除了一支唇膏外，幾乎沒有化妝品。

“我們到底要找什麽啊？”紀淼翻了翻桌子上的書，全是英文，看得她腦袋都暈了，“艾青的手機和電腦已經被送到局裏去了，不在這裏！”

“我在找兇手留下的思維痕跡。”江奕瑾閉着眼睛，鼻翼微微翕動。

“……”紀淼語塞，他說話怎麽總是那麽高深莫測呢，就跟天橋底下那個算命的似的。

不過，某位大人物說得好，黑貓白貓，能抓住耗子的就是好貓。同樣的，能抓住兇手的，就是破案高手！

滴滴一聲，紀淼的手機震動了一下，她點開信息，是章鋒給她發來的：紅色預警，杜教授已經确定三個嫌疑人了。喵喵，你們那邊呢？

紀淼擡頭看了眼江奕瑾，他只是坐在書桌前的椅子上，并沒有其他動作。

她無奈地回了條信息：沒有預警，什麽線索都沒有。要不把你的線索共享一下呗？

然而等了一分鐘，對方也沒有回短信。

“你找到感覺了嗎？”紀淼忍不住問道。

“請給我一張便簽。”江奕瑾從書桌上的筆筒裏抽出了一支圓珠筆，打斷紀淼的問題。

“啊？”紀淼愣了一下，才從口袋裏掏出記筆錄的本子，撕下一張紙遞給他，“你要寫什麽？”

江奕瑾飛快地在紙上寫下一個名字和一串電話號碼，遞給紀淼。

紀淼掃了一眼紙條，他的字蒼勁有力，還挺好看的。

“難道這是兇手的名字和電話號碼？”紀淼突然開了個腦洞。據說優秀的犯罪側寫師，連兇手穿什麽衣服都能推測出來，推測個名字應該也不是問題吧？

“你說呢？”江奕瑾白了紀淼一眼，“我學的是心理學，不是玄學。”

“額……不是！”果然腦洞開大了。

“給艾青的父母。她母親的精神狀态很不好，最好進行心理危機幹預，”江奕瑾不自然地移開目光，“這位是江州市有名的心理咨詢師，他最擅長精神創傷壓力處理！拿着這個字條找他，他會為他們提供免費的幫助。”

紀淼覺得有些不可思議，沒想到這個自大狂也有同情心！

看來，江奕瑾并不像她想象中的那麽糟糕，可能他只是不習慣表達情感。

“我替他們謝謝你！”紀淼握緊紙條，江奕瑾在她心中的形象突然間高大了不少。

“你想多了，我只是為了我自己！小矮子，現在你可以收回你那副哭唧唧的表情了嗎？”江奕瑾站起來，往門外走去，“希望等會開車時，你能用你的前額葉開！”

小矮子個毛線！

前額葉又是什麽鬼，車技有她厲害嗎？

剛才那個高大的形象瞬間幻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