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你好，調香者

對方瞬間沉默，空氣仿佛凝滞了一般，異常緊張。

紀淼警惕地盯着木屋的窗戶，就怕被刺激的顧闵突然扔出個炸藥包把江奕瑾給炸飛了。

“你是誰？”良久之後，顧闵才給出回應。

“頂級的調香師。我收到了你寄來的香水樣品，我很欣賞它。”江奕瑾道，“當然，我也想和你聊聊你的母親——這位被埋沒已久的調香天才。”

“你，”顧闵的呼吸變得急促起來，聲音中帶着點興奮，“進來。否則我就殺了她。”

江奕瑾看了眼紀淼，示意她跟上。

可是紀淼一往前走，顧闵就氣急敗壞地喊道，“兩個人的氣味！別以為我不知道，你身邊還跟着一個人！你欺騙了我，你沒有資格和我見面。”

“我沒有騙你。她不是人。”江奕瑾的表情很淡定。

紀淼心裏罵了句MMP，她怎麽就不是人了？

“她是我的原料。”江奕瑾聲音故意壓低了，帶着令人不舒服的尾音，“為了公平起見，我也想讓你鑒賞一下我的作品。”

“你的作品？”

“對，我的作品。我也需要向你證明我自己，不是嗎？”

電話裏傳來鼻翼翕動的呼吸聲，“她是警察？”

紀淼緊張地屏住呼吸，兇手不會只讓江奕瑾一個人進去吧？以他毒舌卻手無縛雞之力的屬性，豈不是分分鐘就被暴走的兇手給恁死了？

“是。”江奕瑾坦誠道，“但并不影響她成為我的原料。”

良久之後，顧闵才回答：“她的味道很迷人，的确完美。我允許她進來 。”

太他喵的驚悚了！紀淼的雞皮疙瘩都快起來了，她聞了聞自己的外套，明明什麽味道都沒有啊！

木門緩慢地打開了，但房子在夜色的籠罩下一片漆黑，狙擊手根本無法瞄準顧闵的位置。

紀淼看着那個幽冷、安靜、閉塞的陌生空間，目光微閃，猶豫了片刻後，還是跟着江奕瑾進了房子。

空氣中散發着一種特殊的香味。

房子裏只開着一盞小燈，顧闵坐在木椅上。他面前是一張橡木長桌，上面擺着一堆的玻璃器皿，大腹配制瓶、玻璃漏鬥、量杯和各種精油、叮劑、配制溶劑。桌子上散落着很多寫着分子式的白紙。一旁的小架子上擺着一排精致的香水瓶，都是淡藍色的。

一切整齊得讓人不舒服。

紀淼掃視了一下客廳，并沒有看到那個女孩，也沒有聽到她的聲音。

人質被他關在哪裏了？

“歡迎欣賞我的作品。我用玫瑰花瓣将她們浸泡了七天，将花香與她們的香味充分融合後，才将它采撷出來。”顧闵穿着西裝，還戴着紅色的蝴蝶形領結，他如個王者一樣睥睨着他們，嘴角帶着瘆人的笑容，“很幸運，你是第一個欣賞它的人。如果你不能給出我滿意的評語，我就按下手中的引爆器，先殺掉那個女人，再殺掉你。”

悠揚的鋼琴聲配合着空氣中若有若無的香味，給人一種極致的感官享受。

但紀淼一想到這香味裏可能混合着人體的油脂，胃裏就一陣翻滾。

真他喵的變态啊！

人質不知道在哪裏，顧闵手裏還有引爆器，紀淼不敢輕舉妄動，只能把希望寄托在江奕瑾身上。

屋外的警察們也蓄勢待發，一有意外就沖進去救人。

“很可惜，它并不完美。”江奕瑾的話像一顆炸藥，打破了平靜的氛圍。

“閉嘴，它是最完美的。”顧闵的表情瞬間變得猙獰起來，他猛地拿起桌子上的玻璃器皿，向江奕瑾砸了過來，“我還用最美的月光與最美妙的音符催化它，怎麽會不完美？你是騙子！騙子！”

玻璃瓶擦着江奕瑾的衣角摔落在地上，砰的一聲碎裂，香味随之彌散開來。

紀淼小心髒都快吓破了，還好這只是一瓶香精，如果是有毒氣體，那就都死翹翹了。

“你記憶中的味道美好到極致。可是，你制作的香水卻用絕望和恐懼做調和劑。還記得那些原料的臉嗎，是不是扭曲猙獰的？”江奕瑾絲毫不害怕顧闵的發狂，一點點走近他，“你再聞聞這空氣中的味道，努力回憶一下，它真的如你記憶中的那般美好嗎？我怎麽聞到了苦澀的味道？”

“站住！”顧闵的手顫抖着按在引爆器上，“你胡說，絕望和恐懼是情緒，怎麽可以做調和劑？”

紀淼心懸了起來，完了，完了，兇手被激怒了。

“為什麽不可以？”江奕瑾在他面前坐下，姿态十分閑适，“人的情緒也是有氣味的。人在恐懼時會分泌出激素，氣味也随之改變。你的原料變質了，你覺得你還能調制出最完美的香嗎？”

“情緒……怎麽會是因為情緒？不，不可能！”

“不信的話，你可以聞聞我的作品。它會證明一切。”

江奕瑾将一個漂亮精致的香水瓶放在桌子中央，在燈光的照耀下，裏面的液體極具魅力。

“你的作品？”顧闵漸漸恢複了冷靜，帶着玩味的笑意打量着那個瓶子，然後像看獵物一樣看着江奕瑾，“是香水，還是麻醉劑？你和警察是一起的，你以為我會相信你嗎？”

顧闵的手指一直在引爆器的按鈕上來回摩擦，吓得紀淼的小心髒都快跳出來了。

“麻醉劑？呵，我還不至于用那種卑劣的方式對付你。”江奕瑾緩緩地把瓶子推到顧闵面前，“你是最優秀的調香師，只有你，才有資格欣賞我的作品。你真的不試試嗎？”

顧闵有些心動，這會是夢寐以求的氣味嗎？

最後顧闵還是沒抵住誘惑。他一生中都在追尋記憶中的味道，為此可以付出一切，包括生命。

“就算我死了，我也會拖着那位可愛的女士一起死。”他的左手握緊引爆器，另一只手拿過那個瓶子。他把裏面的液體倒在一塊綢布上，然後輕輕揚了揚，氣味分子散開。

紀淼目不轉睛地看着顧闵，就怕他一發瘋，就喪心病狂地把炸藥給引爆了。

顧闵把綢布在鼻子下掠過，然後深吸了一下鼻子，結果什麽氣味都沒有聞到。

竟然沒有氣味！

可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