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大年三十那天, 叢安安跟着父母去奶奶家過年。

一邊有弟弟這個集萬千寵愛于一身的小寶貝，一邊又是到了婚齡依舊單身的哥哥姐姐，叢安安和堂弟叢浩然無人問津, 于是拉上同樣無聊的李妍妍打了一天游戲。

吃完晚飯，叢浩然還要打游戲，被三叔揪着耳朵拎起來，疼得哇哇怪叫。

“明年就高三了小子，你看看你姐, 在省重點大學考第一名, 你不好好向你姐請教怎麽把成績提上來，還有臉在這兒打游戲，你是不想考上大學了是吧？我告訴你啊你爸沒錢養你, 考不好出去打工挖煤去！”

“挖煤好啊挖煤。”叢浩然龇牙咧嘴，“以後沒準兒能當煤老板。”

三叔氣急敗壞：“就你還煤老板？你頂多一煤球！”

叢安安：“噗嗤。”

她剛笑了一聲，手機突然響起來，是微信的語音通話。

是葉禹臣。

叢安安臉上的笑容頓了頓，趕緊拿着手機跑到陽臺上，把門關好後才接聽。

“怎麽這麽久？”對面的男人語氣揶揄, “是不是找地方躲起來了？”

“……”這也能猜到？

葉禹臣裝模作樣地嘆了一聲：“我又沒作奸犯科，也不是豺狼虎豹, 就這麽見不得人？”

叢安安急忙解釋：“不是的，我是怕他們知道了要問來問去的。”

特別是爸爸，恨不得她在大學裏找個男朋友直接步入婚姻的殿堂，吃飯的時候還聯合叔叔嬸嬸們一起勸她, 說什麽以後踏入社會，就沒有純碎的感情了，大家都是為了利益, 所以要珍惜這個尚且單純的世界。

雖然在叢安安看來，大學已經變得不太單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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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什麽？老實回答不就好了。”葉禹臣笑了笑，“是我喜歡你，又不是你喜歡我。”

叢安安抿了抿唇，不搭理他這個問題。

自從他表白以來，叢安安就持鴕鳥态度。拒絕沒用，他愛怎麽樣還怎麽樣，所以每次當他提起的時候，她就裝聾作啞。

葉禹臣也不多自讨沒趣，笑了一聲，說：“一會兒看春晚嗎？”

“看啊。”叢安安轉身望向客廳裏，一大家子其樂融融，“雖然不好看，但是也沒別的事。”

他們家人都沒有打牌打麻将的愛好，每年春節都是老老實實看春晚。

“我也很無聊。”葉禹臣嘆了嘆，“要是你在就好了。”

叢安安：“……”

“哥哥想你了。”他嗓音溫柔，“想跟你一起過年。”

叢安安哪能不懂他是什麽意思，咬了咬唇：“……我不想。”

葉禹臣：“不，你想。”

叢安安：“……不想。”

葉禹臣：“現在不想，以後會想的。”

“……”

“小傻子。”他輕笑，滿腔寵溺地喚她，“收了多少壓歲錢？”

叢安安眼珠子轉了一下，“一千多。”

“這麽少？”

“不少了。”其中還有這次期末考試考得好，奶奶特意多給的，往年都沒有一千。

“少了。”他說，“哥哥還沒給。”

“……”叢安安用手指摳着窗玻璃，嘟哝道：“我不要。”

葉禹臣：“真不要？”

叢安安發現自己可恥地動搖了。

他沉吟道：“不要也行，那我明天過來找你。”

叢安安心底一慌：“你別來。”

小縣城到處都是熟面孔，他要是一來，保管弄得滿城風雨。

葉禹臣見她這麽緊張，就跟自己要吃了她似的，忍不住笑：“看微信。”

叢安安：“哦。”

她打開微信，看見他發來的轉賬消息，520，整個人陷入了沉思。

她能感覺到葉禹臣在意她的感受，不想給她太大壓力，否則以他的習慣，不會只有一個零。

可是這個數字也太讓人浮想聯翩了些。

叢安安愣了很久沒有收錢，只聽見那邊傳來一聲輕嘆：“要不我還是過來一趟，親自給你吧，這樣轉賬是不是很奇怪？”

“不不奇怪！”叢安安生怕他真跑過來，小手麻溜地點了收錢，然後挂斷電話。

葉禹臣：【乖，收了哥哥的520，早晚都是哥哥的人哦。】

叢安安：“……”

她不知道該回什麽，只好回了一個貓咪的表情包。

叢安安高中起就沒在家裏過過元宵，陪伴着他們過元宵的，從來都是晚自習老師激情洋溢的講課和那些厚厚的試卷。

原本以為上了大學可以在家過元宵，結果學校要求正月十三之前返校，并且還要挨個宿舍檢查簽到，第二天開學期動員大會。

理想再一次被殘酷的現實打敗。

寝室四個姑娘一致商定，正月十二那天，卷鋪蓋滾回學校會合。

為了彌補遺憾，她們剛到學校的晚上就去海底撈吃了頓大的。

巨額的壓歲錢使人任性。

任性的叢安安終于把自行車買了，有三個臭皮匠幫忙參謀，低調奢華的香槟金色，顏值性能一級棒，還帶智能鎖和GPS定位，再也不怕丢了。

元宵節晚上有專業課，不過老師體諒大家，把第三節 的內容壓縮到課間，提前下了課。

九點多，校園裏還是正熱鬧的時候，下課的學生和從小吃街回來的學生彙集在小廣場上，看話劇社準備的元宵特別節目。

小廣場背面的荷花池燈光閃爍，噴泉一股一股地朝上奔湧，水柱被燈光染成五彩缤紛的顏色。

今天她們運氣不太好，因為趕着去上課沒時間打開水，下課再去開水房的時候，已經關門了。

宿舍九點停熱水，開水房也是九點關門。

“沒事的崽崽們，現在是冬天，一天不洗澡又不會怎麽樣~”來自大西北的江悅豪邁道，“我在家過冬都是一個星期才洗一回。”

言小冰拎着空蕩蕩的水瓶嘆氣：“就當學習小悅悅節約用水的優良品德了。”

叢安安比她們還衰，下午水瓶都忘了拿，還放在宿舍一樓大廳裏。

“安安你的水瓶拿上去麽？”言小冰問。

叢安安搖頭：“不拿了吧，明天再打。”

“你當心被偷。”江悅直接過去給她拎起來，“學姐們都說了，不被偷壺的大學人生是不完整的，咦？”

叢安安：“怎麽了？”

她走過去拎起另外一個，頓時也呆住：“我什麽時候打水了嗎？”

言小冰轉了轉眼珠子：“你今天應該沒有離開我們的視線範圍。”

江悅：“除了上廁所……”

言小冰好像突然明白過來什麽，指了指她倆手裏的瓶子：“薛定谔的開水嗎？”

江悅伸手，“不然你拎拎？”

“不不用了。”言小冰笑得花枝亂顫，“我們今天可以洗澡了是麽姐妹們？”

叢安安依舊一臉懵逼：“好，好像是……”

回到寝室，叢安安依舊百思不得其解。

言小冰用了半瓶水沖完澡出來，一臉神清氣爽，容光煥發：“安安，浴室暖和了，快去吧。”

“哦。”叢安安拿着手機和睡衣進去，關上門。

因為之前有人洗過了，浴室裏很暖和，叢安安脫了衣服用臉盆兌溫水。

手機剛放到洗手臺上，突然響起一陣鈴聲，她垂眸一看，是某人打來的微信電話。

她趕緊把手擦幹淨，漫不經心地摁下接聽按鈕。

宿舍晚上的網絡有點慢，幾秒鐘後才連接上，屏幕上突然出現一張帥氣的人臉。

叢安安：！！！

角落裏屬于她的那塊圖像還是卡着的，她不知道葉禹臣那邊看到了沒有，着急忙慌的要挂視頻，結果手一抖，手機掉到了裝滿水的盆子裏。

“……”

随着一聲尖叫，浴室的天花板都仿佛劇烈震動起來。

門外傳來姑娘們親切的問候，叢安安哭着說沒事，草草沖洗了一遍，就抱着遭殃的手機出去。

言小冰正在接宿舍的座機，聞聲回頭，望着她指了指聽筒小聲道：“安安，你的校草喊你接電話。”

“……”叢安安心底立刻湧起一塊陰影，“我不接！”

言小冰：“……好吧。”

她回頭又和葉禹臣說話：“她沒事她沒事，好着呢，就是她手機洗澡的時候掉水裏了，也不知道激動個啥。”

叢安安用力瞪了她一眼：“……”

她把手機用紙巾吸了好久，還是沒辦法開機，又用吹風機舉着吹，屏幕依舊是一片黑。

江悅：“我媽說手機進水放在米裏面，可以吸潮。”

李曉玲：“咱宿舍有米嗎？”

“我有啊。”江悅鄭重其事地點點頭，“你們這兒的米飯太硬了，我這次特地帶了家裏的米，我媽差點還要給我整口大鍋。”

“……”

叢安安把手機埋進了江悅的米袋子裏。

第二天早上，手機還是開不了機，江悅說再放半天試試。于是三個人去上專業課。吃完午飯回來，叢安安第一時間又從米袋子裏掏出她的手機。

“啊啊啊啊啊！”宿舍裏又一聲大叫。

言小冰揉揉耳朵：“怎麽了寶？”

“可以了可以了。”叢安安激動地挨個擁抱她們，“可以開機了嗚嗚嗚……”

江悅得意道：“我說的吧，大米一定管用。”

叢安安喜極而泣：“嗚嗚嗚太好了。”

這手機要是真壞了，她還得買手機，跑不了又被老媽罵一頓，想想都頭疼。

打開手機的第一件事就是回微信。

同學的，周婷婷的，還有……葉禹臣的。

【你怎麽了？】

【沒事吧？】

【接電話好不好？我很擔心。】

她想了一會兒才給他回：【我沒事，昨天手機掉水裏了，開不了機，才弄好。】

葉禹臣：【跟哥哥打視頻這麽激動？手機都能掉水裏了。】

叢安安臉一熱：【你還有臉說！】

大晚上打什麽視頻？是想耍流氓嗎？

葉禹臣：【你放心，哥哥什麽都沒看到。】

叢安安：【……】

葉禹臣：【看到了也當做沒看到。】

叢安安不想搭理他了，這個人的存在時時刻刻都在提醒着她那段屈辱史。

【我不跟你說了，手機要充電了。】

叢安安關掉微信，去包裏翻出充電寶，剛把插頭插上去，找到手機上的孔，突然，整個人都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