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厲染你還沒長記性

楊鳳霖帶厲染去了他的房間,占了整整一層樓的卧室,光是那張床就大的吓人。厲染随處看了看,低頭看着腳底質地柔軟的地毯,一看就是好料子。再看挂在牆上看起來不起眼的畫,一副就價值連城。連門把手都鑲着寶石的房間,足可以看出房間主人日常生活的奢靡。厲染覺得,讓他窩在那破敗的院子裏真心是委屈他了。

楊鳳霖見厲染一直看着畫愣神,以為他喜歡,走上前指了指,“你喜歡,送你了。要我說還沒你畫的好。”

厲染微微側過頭,“你知道這是誰的畫嗎?”

楊鳳霖沒想到厲染突然問他,想了半天,“哎,這誰的畫來着,管他誰的,拍賣那天這幅底價最高,我就拍這幅了。”

厲染嘆了一聲,果然……

楊鳳霖一見厲染那樣就知道又在嫌棄他了,也不在意,脫了拖鞋踩在毛茸茸的地毯下,舒服的眼睛都笑彎了,“我當然不能和你們這些文化人比,說實話,我也沒念幾年書,我一看書就打瞌睡。”

厲染見他大咧咧的癱在床前頭的躺椅上,臉上雖然挂着笑,但那笑裏卻有一絲難得的憂思。

“我怕你不習慣和我睡一起,才讓多收拾一間客房的。”楊鳳霖晃着扇子,上頭那漂亮的鳳凰花在厲染跟前上下舞動着。自從這把扇子到了楊鳳霖手裏,他就沒離過身,想來是真喜歡。

這一個多月,他們都是分房睡的,要說交流基本和以前一樣,沒什麽多的改變,如果不是楊鳳霖主動搭話,厲染基本不會開口。要說真有哪裏不一樣了,應該是相處起來沒以前那麽尴尬了。

厲染走到他跟前,站定,低頭看他,“你心情不好?”

楊鳳霖唉了一聲,差點脫口而出你怎麽知道?

楊鳳霖的驚訝,沒有逃過厲染的眼睛,厲染突然有些不自在的扯着整齊的領口,“要不要出去走走?”

飯廳,趙長松捂着圓滾的肚子,把楊定州的紅燒肉誇得天花亂墜,樂的楊定州忍不住多喝了兩杯酒。

“我還以為,你們會按着太原道那頭的風俗給我帶頭野豬。說起來,這麽多年了,想起太原道的風幹野豬肉,我這……”

趙長松一口沒憋住,一個響嗝響破整個飯廳,連忙道歉,“哎喲,您看我。我這都多少年沒回去了,別說您了,就是我也很想那一口。只是這風幹野豬肉,您怎麽也知道啊?這要不是太原道本地人,很少會有外地人知道。”

楊定州端起酒杯,“這你就不知道了吧,早年我在太原道住過一段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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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

趙長松來了興致,“您在那荒涼地方幹啥呢?也沒聽說楊家在那頭開了商行啊?”

楊定州揮着手,“還不是為了找……”話沒說完,被一邊的王玉致踩了一腳,楊定州猛然回過神,連忙笑着站起來給趙長松倒酒,“來來來,我們喝酒,這都多少年了,好多事情我都記不得了。”

趙長松見他岔開話題,明顯不想多談,也不再問。只是,在太原道沒有産業的楊定州,怎麽會在那地方長待呢,聽他那話的意思待的時間還不短,能有什麽事情呢?

楊家坐落在護城河的邊上,引着護城河水挖了一口小池塘。池塘邊種滿了柳樹。楊鳳霖在池塘邊架了烤爐,拉起漁網,撈了一尾魚,交給侯在一邊的傭人處理。手裏拿着一根大黃瓜,用力掰成兩段,送了一段給厲染。厲染想這手是不是剛撈了魚還沒洗過,心裏嘆氣,手卻将那半截黃瓜接了過來。

楊鳳霖躺在一邊早就搭好的躺椅上,一邊看星星,一邊啃着黃瓜,那清脆的咀嚼聲在夜晚的池塘邊特別的響亮。厲染将半截黃瓜湊近嘴邊輕咬了一口,果然有股淡淡的魚腥味。

轉眼間,楊鳳霖手裏那半截黃瓜就被他啃完了,對他招招手,拍拍他身邊另一張躺椅。

厲染過去,坐在椅子上卻沒有靠下去。楊鳳霖看他黃瓜沒吃多少,“不好吃?自家種的。給我吧。”

楊鳳霖說完就要拿過來,厲染躲了一下,“沒有。”

似乎是為了證明還咬了一口,看得楊鳳霖笑得眼角直抖,明明就不喜歡,還要逞強。

楊鳳霖也不戳穿他。

傭人拿了處理好的魚串好放在烤爐上,周邊還放了一些蔬菜,回了楊鳳霖一聲就下去了。

楊鳳霖雙手枕着後腦勺,“以前趙長松那家夥就喜歡到我家蹭烤魚吃,我這魚是從護城河裏現撈的,養在池塘裏,配上楊家自制醬料,可好吃了。可惜你吃素,沒口福了。”

楊鳳霖仰着頭,閉着眼,池塘邊涼風陣陣,沒有那麽悶熱,一邊熏了艾草驅蚊,周圍是蟲鳴蛙叫,連着厲染都放松了一些。

“你和他怎麽認識的?”

楊鳳霖笑道,“在花樓門前打了一架。他去找花娘,我以為是他刻意糾纏,就想給他點教訓,兩個人打的鼻青臉腫,最後不想把事情鬧大,去酒樓和解,喝着喝着就成朋友了,你說人的緣分啊,就是這麽奇怪。”

厲染将最後一口黃瓜咬進嘴裏,說實話,除了有點魚腥味,這黃瓜的确種的不錯。

“趙長松有個從小定親的媳婦,後來那女人家惹了官非,舉家逃難。那女人也失了聯系。趙長松那房被趙家除名,他跟随母親回老家太原道,之後也有派人打聽那女人下落,據說進皇宮當了舞娘。趙成松為了她多年不娶,直到後來聽說那女人流落風塵,他辭了太原道的巡防官,進了皇宮當了一名小侍衛,就是想保護那女人,履行當年錯過的婚約。”

厲染的聲音很平靜,楊鳳霖卻是不淡定了,

“巡防官?看不出來啊,趙長松還是個癡情種,這麽高的職位說不要就不要。你們太原道軍中是不是盛産癡情種啊。”

楊鳳霖感慨,厲染疑惑的轉身看着他,“癡情種?”

楊鳳霖指指他,“難道不是嗎?趙長松為花娘,你為馮炎啊。”

厲染一怔,有些黯然的低下頭,“你不懂。”

可不是不懂,我又不喜歡男人。楊鳳霖安慰的将手放在他肩頭,“不管你出伽藍殿的目的是什麽,就為這份執着,也一定能如願的。”

放在肩頭的那只手,因為出汗有些潮濕,透着薄薄的襯衣暖意滲進厲染冰涼的皮膚裏。

厲染偏過頭,對上那雙笑意吟吟的眼睛,“那你呢,你總是這樣習慣安慰別人,那你的不開心呢?藏在心底?你把善意都給了別人,那你自己呢,楊鳳霖?你傷心,難過的時候,你跟誰說?”

楊鳳霖愣了,放在歷染肩頭的手輕輕滑落,頭不自在的偏了一下,這木頭,今天是怎麽了,突然開竅了,這話說的怎麽直捅他心窩子呢。

厲染盯着他有些躲閃的眼睛,一把握住他掌心汗濕的手,“厲诤罪有應得,他有今天的下場全是他咎由自取。趙家內裏本就陰暗龌蹉,本家那一脈更是壞事做盡,因果輪回,你沒有做錯。”

楊鳳霖猛地回過頭,直瞪着厲染,“沒有做錯?做的最錯的就是我。厲染,楊家的遠洋貿易權是怎麽來的你知道嗎?當年我年輕氣盛,以為楊家有船隊,對遠洋貿易權勢在必得,和其他兩家争的不可開交,老楊勸我放手,我不聽。現在想來,什麽遠洋貿易權就是皇室和議會權利制衡的把戲。當時最後一票決定權在大公主手裏,趙家看上我楊家的財富許久了,拿着這一票做籌碼,趙玉成在我楊家驚天一跪,要娶阿致為妻,鬧的滿城風雨。”

楊鳳霖深吸了一口氣,臉色鐵青,“阿致她,為了我,為了楊家只能答應嫁給趙玉成。趙玉成是個什麽人,阿致嫁過去不到一年他就原形畢露,喝酒玩女人賭博,什麽下三濫的他都沾。阿致每次回家什麽都不說,但我怎麽能看不出她內心的焦灼。如果不是當年我的意氣用事,她就不會……是我害了她。”

楊鳳霖仰頭,眼眶灼熱只有這樣才不至于在厲染跟前丢人。

“現如今,我只能保下趙玉成,為了我姐姐,為了她肚子裏的孩子。本來她離解脫只有一步了,我卻不能對親手将她拖回深淵的畜生下手。我有再多的錢有什麽用,遠洋貿易權聽起來真威風,可那是用我姐姐的幸福換來的,我寧願沒有。”

一聲長嘆,楊鳳霖說完,良久沒有說話,只是看着天。厲染握着他的手一直沒放。

“人生總有許多無可奈何,你不想的避不了,你想的得不到。你已經做的很好了,你幫了很多人,給了很多人一口飯吃,光是這一點你就已經能讓王玉致為你自豪了。”

楊鳳霖輕笑着,看向厲染時,已經恢複了平靜,“喂,怎麽變成你安慰我了。第一次聽你說這麽多話,厲染,看不出來,你安慰人很有一套啊。”

楊鳳霖起身,“走吧,魚都快焦了。”

手中那只溫暖帶着濕意的手從他手中抽走,厲染微張的手抖了一下,這莫名的空虛,一股抓不住的奇妙感覺,連着心也空了一陣。

楊鳳霖抓着烤熟的一串香菇,“來啊,有素菜。”

厲染上前兩步,抓住那油乎乎的竹簽,看着跟前抓着魚很沒形象亂啃的楊鳳霖,初見時也是這般沒心沒肺的樣子,藏在這樣外表下的卻是一顆細膩柔軟的心。你善良的一面總是不輕易展露在人前,面對謠言你從不辯解,商海沉浮多年,你一直初心未變。

趙長松說的對,你很好,真的很好。

楊鳳霖見厲染看着他出神,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怎麽了?不好吃?明明聞着很香啊。”

楊鳳霖将鼻子湊近烤串,眼睛上擡看着厲染,厲染突然低下頭,伸出手将他嘴邊不知什麽時候粘上的烤魚皮抹去。

“你都多大了,怎麽吃東西還像個孩子。”

這親密的舉動,嘴邊冰涼的觸感,讓楊鳳霖渾身的汗毛都立了起來。不對,這不對。

猛地向後退了好幾步,厲染的手還頓在半空中,有些尴尬。楊鳳霖胡亂的抹了抹嘴,“啊,我記得我好像還有事情沒做,你……你在這邊再坐會,東西別管,傭人會收拾的。我……我……我先走了。”

說完,手裏舉着露着半邊魚骨頭的烤魚,快步的往小路上走,這個背影看在厲染眼中很是刺眼睛。

翻過手背,看着有些油膩污跡的手指尖,眼底泛起郁色。

十多年前已經試過一次了,厲染你還沒長記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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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早一到公司就忙飛天,差點趕不上九點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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