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撞見

江靜娴聽着手機嘟嘟的回音,無人接聽。

心裏不太美好。

楚念沉靜的看着屏幕上的名字,垂睫,默了半晌。

靳曉悠嫌躁的催促,“念念,你手機都要炸鍋了,發什麽楞,快接電話啊。”

“啊,對不起。”楚念摁了接通鍵,放在耳邊,緊張的感覺再次騰升,輕聲說:“江姐姐。”

“楚念,你27號能抽出時間麽。”

“後天?”

“我家老太的生日宴,臨時需要一個女伴,不知你可否安排下時間。”

楚念睫毛一顫。

好巧。

她抿唇,嗓音低柔,溫吞道:“江姐姐,那天我可能抽不出時間,實在是抱歉。”

江靜娴皺了下眉,問:真的抽不出時間?只需要借你三個小時。”

“真的不行。”她不是言而無信的人,既然應了吳教授的事情,就不能放人家鴿子。

江靜娴見她一貫堅決,心裏不是很舒服,“行,我知道。那沒事就挂了。”

她抵着側臉,椅在沙發,挂斷電話,轉着手中的薄款手機,眉梢染上一縷寒意。

真是一點機會也不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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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念挂斷電話,把手機放在一旁,重新趴回床上,眼睛往旁邊一瞥。

鄰床的靳曉悠張大嘴巴,一臉吃驚的看着她。

楚念:“你在看什麽。”

靳曉悠狡猾一笑,神叨叨的。

她性格大大咧咧,直爽樂觀,長得也漂亮。

家住香城,祖輩從商,市中心有自己的一套房。

在楚念的觀念裏,靳曉悠是個熱情開朗的富三代。

平時頗為受她關照,很是感激。

靳曉悠爬到她的床鋪,躺下來繼續八卦:“你剛跟誰說話。”

“不是很熟的人。”

“我聽着怎麽蠻熟的,江姐姐,哪個江姐姐,瞧你叫的多甜,那人約你出來玩的吧。”

楚念無奈于她一張八卦嘴,如同揭開的壺,收不住。她掀開被子蓋在身上,說:“你不要亂想。”

靳曉悠晃着小腿,咬得薯條咯吱的響,“哼,肯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你現在越來越不老實了。”

她打量自己的室友兼朋友的女生,她的話不多,在宿舍裏幾乎是透明般的存在,開始大家相識的一個月裏,她幾乎都沒有跟楚念聊過天,實在是對方太悶太寡淡。

大家也都忘了宿舍裏還有一個來自南方的女孩。

楚念老家是南方某鎮上的。小時候跟着爸媽後面才來到香城定居,除了她知道她是單親家庭,其餘的一概不知。

楚念不說,她問了,也是白問。

這女生啊,怎麽講。學習成績頂尖,性格溫柔,孤僻內向,不太喜歡麻煩別人。

而且特別愛用尊稱,有時候會顯得很生疏。

但是這并不影響她喜歡她這樣的好朋友。

朋友之間本來就是互相幫助,互相傾訴的對象。

此時的楚念阖上眼皮,神情憂郁。

腦中在算一筆錢。

想到月底要去醫院交5萬藥費。

心如谷底。

現在身上才湊到3萬7,還差一小半。

她需要再接點工作才行,短時間裏也不可能湊到一萬三。

楚念正在苦惱之際,突然睜開眼睛,想起什麽,從枕頭下面掏出櫻花本,打開筆記本,翻出這幾天的兼職列表。

記得上次在酒吧,有個女人不正經的看了她一眼,給了她一張卡片,當時她并不想接受,想來不會是什麽好事。

她從紙張裏翻到那張被她遺忘的卡片。

28號夜場大本營,淩晨開始。

時間來看是後天。

夜場比較亂,來的都是四面八方的有錢人,魚龍混雜之地,裏面各色各樣的客人也雜。

如果做服務員,應該不會被.騷.擾。

主要——她看到下面的待遇,比較吸引人。

工資日結,DJ小姐3萬出頭的費用,服務員三千一夜,外加賣酒提成。

比她在酒吧的待遇好太多。

楚念眼裏閃過一絲憂郁,她将卡片放回原處,陷入沉默。

瞥向身邊已經睡着的靳曉悠,嘆了口氣,給她拉上被子,将開封的薯條放在桌上。

翻了個身,閉上眼睛休息會兒上課。

翌日,适逢陰雨天,淅淅瀝瀝的雨滴沖刷着翠綠的樹葉,天地間窸窸窣窣的聲響。

江靜娴正在市立最大的商場購買禮品,她随身帶着許多還有一位多年的密友,三人走走逛逛,經過一家婚紗店。

江靜娴緩緩停住腳步。

狹長瑰麗的眼睛透着七分薄涼。

那件雪白的婚紗,輕如薄絲,缥缈的絲帶像仙女的柔荑,神聖而純白。

李曼姿随着她的視線看過去,“這件婚紗好漂亮。”

“設計師大概知道國人的需求,才會裁出如此別致的風格。”

“老太不是讓你結婚麽,你怎麽打算的。”作為江靜娴多年的密友,李曼姿比較了解她的性格,絕不會是低頭服軟的人物。

江靜娴回以微笑,“見過當事人,是個單純可愛的女孩,這讓我有點不忍心下手。”

李曼姿挽着她的手臂,打趣道:“連高不可攀的江靜娴也有不忍心的時候,不知道是怎樣的女孩呢,我特別好奇。”

“并不足以好奇。”

“明天老太壽宴,不知道有沒有榮幸見到她。”

江靜娴無聊的彎了彎唇,“她很忙,已經拒絕我的邀請。”

“可惜呢,這麽好的機會,要知道能進江家的大門,可是很多人夢寐以求的事情。”

“不說了,我們再看看有沒有要準備的。”

許多在一邊不動聲色的聽着。

小姐心情不太高興,遇不見楚念,并不代表不會撞見一個林珂。

也不知小姐心裏怎麽想的。

江氏集團董事長吳意君七十歲壽宴如期而至。

參宴的客人幾乎都是有頭有臉的豪門貴客。

楚念跟靳曉悠換了身衣服,坐進吳夏清派來的車裏。她們一路揣着緊張的心,看着窗外的藍天。

雨過後,又是天晴的一天。

楚念将身上的襯衫撫平,擰開自己的水杯,喝了一口。

頓覺胸口發悶。

她低低咳嗽一聲,渾身不是太舒服,揉了揉鼻尖。

有點堵塞。

靳曉悠看過去,拍了拍她的背脊,“你怎麽感冒了。”

“一點小事情,不用擔心。”

車輛使入露天停車場,偌大的宴會現場較為壯觀,從進門見到的是鋪滿一地的紅毯,兩邊擺放着酒水很新鮮水果。

楚念下了車,忍不住想吐。

靳曉悠見她臉色蒼白,擔憂道:“你要不要去醫院看看,雖然咋們是教授請來的,身體不舒服應該會被諒解吧。”

楚念搖了搖頭,揉着自己的腦袋,“我沒事,你先進去吧,我待會兒過去。”

吳夏清得知她們來了,趕緊出來相迎。

“你們兩可終于來了。”

二人恭敬打招呼,“教授。”

“既然來了就去更衣室換衣服,我給你們準備了新衣服。”

靳曉悠一聽,像只八哥屁颠屁颠的跟着她離開了。

楚念吐完擰開水杯漱口,心裏很是糾結,對這個地方感到陌生而壓抑?

她将邀請貼拿出來遞給登記的工作人員。

随後放行。

這裏的布置以深藍色為主,另一邊是個偌大的露天噴泉,處處充斥着溫馨的畫面。

楚念不知道吳教授帶靳曉悠去了哪裏。

她毫無頭緒的環視這棟漂亮的別墅,進了大廳。

隐約可見場內跳舞的情景。

她低着腦袋,掏出手機準備打電話。

這時候。

略帶低冷性感的聲音,突然從身後傳來,“你怎麽來這裏?”

楚念條件反射猛的回頭,吃驚道:“你怎麽也在這兒。”

江靜娴穿一身水墨畫染舊的長裙,身輕體盈,仿佛一只翹首的天鵝,擡起那修長的脖頸。

俯瞰衆生,睥睨不屑。

她将長發往後撩,“這是我家,我在這裏很正常?倒是你,不是說今天很忙呢,原來忙着跟別人來了。”

她話裏帶刺,聽入耳中不太舒服。

楚念微微一頓,耳朵滾燙,低頭:“對不起江姐姐,我不知道這是江太太的壽宴。”

江靜娴走過去,将工作人員手上的邀請卡拿過去看了一眼。

“吳夏清?”她怔然:“你怎麽會認識我姑姑?”

姑姑?

楚念猛的瞪大眼,不敢置信道:“吳教授竟然是你姑姑?”

這關系牽扯甚廣,讓人更是吃驚。

“姑姑這幾年在國外深造,後來我才知道進了T大學,然而我并不知道她就是你的那位教授。”

江靜娴走過去,握住她的手,不送拒絕道:“我先帶你換身衣服,這套衣服不适合這裏的氣氛,你穿成這樣有失禮節。”

楚念只穿了件單薄的格子襯衫,長發用黑色發帶紮起,星空點綴下,露出清晰柔美的輪廓。

她垂下濃密的睫毛,乖巧的跟在江靜娴身後,進了更衣室。

這時候一個女人正好換上衣服走出來,瞄了楚念一眼,驀地用肩膀搡開了。

咚的一聲。

楚念沒來得及躲開,就被撞到一邊,磕到了腦袋。

江靜娴皺了下眉,眼神倏然冷卻,冷冷的勾唇,問:“林珂,你這是撞了我的人,想要直接‘肇事逃逸’麽。”

話音剛落。

那個穿着粉色長裙,一言不發的女人,長得比瓷娃娃還漂亮的蘿莉,轉而走過來,暧昧的勾住她的發絲,“江靜娴,這麽快你就忘了我,找了這麽個鄉巴佬,你的眼光還真是夠膚淺。”

江靜娴眯起眼睛,隐忍怒意,唇瓣繃緊。

頭頂的吊燈閃爍着堂亮的光芒,籠罩在三人身上,生冷而詭異。

站在一邊的楚念,腦袋微微發懵,目光停留外即将發怒的女人身上。

驀然從她漆黑的瞳仁裏,看到打翻了汁的濃墨,一抹意味不明的深情。

然而。

此刻。

江靜娴看的對象。

不是她。

江靜娴低冷一笑,“林珂,你在吃醋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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