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被綠
空氣變得很稀薄, 太陽的灼熱穿過玻璃窗打在地板上, 落下斑駁的光影。
楚念醒來的時候,人也有些精神,她穿上鞋子,快速洗漱後, 第一個念頭就是跑。
越在這裏逗留, 越會很危險。
她頻頻往後瞅,害怕江靜娴突然出現。
慌張的下了樓, 快到大門時, 扭頭那一瞬。
腦袋硬生生撞到一個軟軟的物體。
一抹茉莉花香萦繞在周身。
“啊……”她往後一個趔趄,身體傾倒摔了下去,半空中腰就落入一人的手心。
楚念吞咽了下, 縮了縮腦袋, 臉色煞白。
她出自本能的捂住臉。
手還沒來得及擡起。
江靜娴就着身高的優勢,傾下身子靠近她,海藻的長發落在腰間,香氣袅袅。
她将她的手緩緩拿開,攥在手心。
微冷的目光盯着她黑而亮的眼睛, 半阖的眼眸漆黑撩人。
“一大早,想跑哪兒?”她垂下濃密的長睫,一只手抄住她的細腰,薄唇勾出一抹妖豔的笑。
楚念看着她,頗為狼狽的瞥向別處,趕緊從她懷裏躲開, “江姐姐,我想回學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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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坐會兒,我給你做了早餐。”
楚念眼睛腫的跟核桃似的,臉色不太好。
猶豫了下,她沒有說話,小心翼翼看了她一眼,只能乖乖服從命令。
江靜娴将湯端在桌上,給她盛了一碗,放在她面前,“喝些湯,吃不下飯,大概能喝湯。”
楚念狐疑不已,不敢違背她的意思。
昨天兩人還鬧矛盾,今天沒事人一樣給她做飯,莫名受寵若驚。
她聲音啞啞地,“謝謝。”
拿起勺子,吹了吹熬成奶白的魚湯,一口一口的喝着。
她很乖,吃飯不說話,也不會浪費一滴米飯。
這湯味道不錯,她完全喝不出腥味,很香。
江靜娴嘴角微微掀開,撐着側臉,被白光勾出一道明麗陰影,目光凝着她的小臉。
她的聲音很好聽,纖細裏帶着點嗲奶的尾音。
“好喝嗎?”
楚念抿着濕濕的唇,“好,好喝。”
“好喝呀,那就多喝點,廚房多着呢,懷孕了就該多吃點營養的,不然會影響胎兒發育呢。”
楚念嘴角的笑,瞬間凝住。
她愣怔怔的扭頭。
看着江靜娴冷笑的眼,漆黑的比冬夜還涼。
手上的湯勺,噠的一聲,從手心墜落,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砸的心髒抽的疼。
江靜娴斂去眼底的笑,“以為我查不出來嗎?還想騙我到什麽時候。”
楚念喉嚨被扼住般,聲音被壓制住,只能輕微的顫動。
氣氛壓的她喘不上氣。
江靜娴牙齒咬的直顫,“是哪個男人的?說啊,是哪個男人的!!”
楚念搖了搖頭,眼角泛起潮濕,“我不知道,我什麽都不知道。”
“原來,你躲避我的親昵,想方設法的騙我,是因為你背着我懷了別人的孩子。”
“江姐姐……你聽說我……”楚念的心像玻璃一樣,慢慢的碎裂,疼的滴血。
江靜娴捏住她的下巴,紅唇輕扯,“好啊,你說啊,你想怎麽解釋?”
她嗓音沙啞:“是我對不起你,我是懷孕了。”
這一句懷孕,徹底讓江靜娴心裏的那一份溫柔打碎。
她怔然半晌。
“我只是想掙錢,給媽媽掙些醫藥費,我過怕了那種日子。我是真的不知道,怎麽會變成這樣,那一夜,我根本沒辦法掙脫,沒辦法自救,我真的沒辦法。”
江靜娴站起身,背脊顯得清瘦落寞,她閉上眼睛,嗓音慢吞清冷:“我以為,你會告訴我,這一切都是假的。是他們冤枉你。原來,是我想要自欺欺人而已。”
“江姐姐……”楚念眼裏淚珠子要掉不掉的,想要叫住她。
然而江靜娴沒有看她,冷着臉,徑自離去。
“吃完,你就走吧。”
大廳空無一人,靜谧的讓人生冷。
楚念咬住下唇,默然垂淚。
清冷的光影在她身上跳躍,沉靜而無聲。
她久久的坐在那裏,手指攥緊。
說不出是什麽感覺。
瞬間語塞,無力反駁。
這種心痛,讓人連着呼吸都困難。
她望着江靜娴消失的方向,睫毛濕糯,視線被淚蒙住,身體顫顫栗栗,臉埋在臂彎裏,無聲的哭泣。
“我做錯了什麽,為什麽你要闖進我的生命,為什麽你要這時候來……我不要這樣!我不要!!”她恨恨的摸着自己的肚子,一抽一抽的腹痛難耐,讓她絕望的閉上眼,伏在桌上,無助的哭出聲。
為什麽要這樣對我……
—
楚念試鏡當天,穿着一襲露肩白絮的長裙,站在表演室。
來試鏡的有七八個女星,每一個的名氣都比她能打。
楚念最近沒睡好,眼睑下泛着淡淡的青黑,眼裏似是化不開的苦澀。
一個人孤零零的站在衆人裏,等待叫喚。
一個新娛樂記者扛着照相機不停地拍照。
幾位女星打扮的光彩照人,妝容精細,聚在一起說說笑笑。
不像楚念,一身素裝,無人搭邊,到有些格格不入。
記者倏然注意到站在一邊的女人,稚嫩清秀,一雙柔情楚楚的眼睛,像是會說話,氣質幹淨。
給人一種說不上來的舒适。
記者拿着照片裏,對準焦點,拍了幾張照片。
他微微點頭笑,這張臉長得好!
夜幕降臨,街上車流不息,霓虹燈璀璨,鳴笛喧嚣。
江靜娴前天收到某個導演的飯局邀請函,最近處于失眠狀态,本就沒什麽心思參加。
誰想李曼姿跟那位制片人沾親帶故,打了幾次電話,才把自己請了過來。
這家會所俱樂部是李曼姿的分店,生意很火,流量不絕。
新出這部劇,江靜娴私下投資了十億,算是衆人裏的大股東。
大家對她更是敬畏幾分。
杯盞淩亂的茶幾上,全是啤酒瓶。
包廂裏坐着很多人,幾個熟悉的面孔,還有幾個自然不是她認識的人。
半明半昧的光影裏。
江靜娴低垂眼簾,閑暇無聊地倚在一邊,細長的指尖夾着根抽到一半的女士煙。
她眉目寡淡,不經心。
聞聲,似是有所察覺,目光朝着這邊瞥來。
耳邊是他們對屏幕上的女星指手畫腳的下流聲。
她一周沒見楚念,想到一夜之間變成免費的繼母,恨透了那個女人。真想把她捉過來打一頓,想到是她喜歡的楚念,心裏又舍不得欺負她。
思緒被旁邊的聲音打亂,細眉輕皺,視線略過去。
看到屏幕上清晰的一張照片。
屏幕上的女人,長着一張初戀臉,淡淡的眉,清澈的眼睛,說話時候嗓音低柔溫絮。
頓然吸引了一旁男人們的興趣。
娛樂圈本就是個大染缸,黑的白的什麽樣的都有。
一個男人撇開視線,抽着煙,笑問:“這女人是曾導新選的女主角嗎?新面孔啊,長得還真他媽清純。”
旁邊的四五十啤酒肚的撓人,盯着熒屏上的女人,笑的下流,“清純的女人娛樂圈少見,眼睛真幹淨,像只迷失方向的小鹿。要是能收着暖被窩,或許掙了哈哈哈!”
“叫什麽的,……楚念,嗯,靠一張初戀臉火出來的新人?長得是漂亮,不過男人.操.起來,一定也很爽吧。”
江靜娴喝了不少酒,酒精在體內發酵。
聽到他們議論,拿着酒杯的手一頓,眼神驟冷,散着淩厲的光。
還沒來得及思考,手指已經不受控制的抓住茶幾上的酒瓶,快步走到那一邊。
趁對方還沒反應過來之前。
猛然揚起手,酒瓶嘩啦一聲,重重地砸在那人腦門上,一砸一個坑,鮮血四濺,頓時鬼哭狼嚎。
“啊!!!”
江靜娴從小是練過的,随手拿個東西,一扔一個準。
她哼笑一聲,“你是什麽東西,她是你能想的人麽?”
衆人突然被這一幕,吓得直抽冷氣,噤若寒蟬。
這個江靜娴瘋掉了吧。
眼神要殺人似的,性格格外氣躁。
坐在一邊的李曼姿呆了,腦子裏一片空白,趕緊起來讓人拿着止血的東西進來。
江靜娴酒精上頭,将煙芯直接摁在桌上,無視這幾個臭男人,随手召來一個小姐,跟着她回了房。
她走了幾步,妖裏妖氣的眼輕勾,對身後懵了的一群人,說:“下次,別讓我聽見你們議論她,否則……會死的很慘。”
哪怕楚念對不起她,做了這種不可原諒的事情,亦是不容許,這些臭男人侮辱她的人。
整個包箱一片死寂,無人敢說一句話。
江靜娴帶着小姐,進了房,對她說:“放完浴缸的水,撒點花瓣跟精油,就自覺出去吧,我不需要人陪。”
“是,江小姐。”
放水的功夫,江靜娴趴在床上,腦子裏想的都是楚念,又酸又火。
老天爺,真是對她不公。
沒幾分鐘,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
唐姝喜放完水,打算出來叫她,然而看見女人阖着眼睛,微微抿了下唇。
她躊躇着,走了過去。
江靜娴呼吸均勻,紅唇翕動,昏黃的光打在她身上,直挺尖翹的鼻梁覆蓋下一道陰影。
唐姝喜凝視着熟睡的人,輕輕喚着她的名字,“江小姐?”
江靜娴沒有反應,蜷縮着身子,好幾天沒睡一樣,很沉。
唐姝喜打量她,擡手勾去她臉上的海藻長發,目光柔軟,咬唇小小聲的說:“真好,第一次可以這麽近的靠近你。”
“你一定不記得我了,在皇城會所,你還問我的名字呢。原來,你真的不記得我了。”
唐姝喜微微嘆了口氣,目光落在她潤色的紅唇上,手指輕輕的撫摸,“聽你的朋友說你有喜歡的人,就是那個楚念嗎?真傷人,沒想到,你已經心有所屬。可是,為什麽你今天一點也不開心,攢着心事皺眉,喝了那麽多酒,也是因為這個楚念嗎?”
江靜娴迷糊中,感覺有人在身邊,嘴裏低喃了一聲:“念念……”
唐姝喜心念一動,臉頰泛起潮紅。
鬼使神差的低頭,慢慢靠近她薄軟的紅唇。
“咳咳咳……”突然身後傳來一陣急促的咳嗽。
唐姝喜驀然心一慌,吓得趕緊直起身,顫顫巍巍的看向身後的人,神色驚慌道:“李,李小姐。”
李曼姿踩着高跟鞋來到她身旁,拍了拍她的臉,言語傲慢:“平時好好伺候客人,別往這位嘴上招呼,更不要白日做夢,你配的上她嗎。”
時間仿佛定住般,讓人頗為壓抑。
唐姝喜垂下眼睛,沒有生氣,捏緊手指,依然心平氣和道:“多謝李小姐提醒,我會注意的。”
“行了,去包廂看着吧,這裏有我呢。”李曼姿揮了揮手,打發垃圾一樣。
等唐姝喜離開後。
她吐出口氣,坐在床邊,給她蓋上被子。
低低道:“第一次喝的這麽醉。你這樣子很危險的。現在只想到被人戴綠帽,受了委屈,也沒有防備之心。要是被那個唐姝喜鑽了空子,別怪姐妹沒提醒,以後有你頭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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