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男人的衣櫃

小助理來工作室工作了好些日子,稍微回憶,便想起了地方。

到了地方,謹記着泰哥的交代,将人扶上電梯,直接送到了二十七層的大門口。

“曜哥,鑰匙,屋裏有人嗎?要不按門鈴?”

“哥!哥!”晨子曜擡手就拍門,拍了兩下,一把推開小助理,歪歪倒倒的走到了一側,打開了消防栓,從裏面拿出了一把鑰匙。

鑰匙插了幾次才插進鑰匙孔裏,“咔噠”一聲,門開了。

小助理在門外看了一眼,屋裏黑漆漆的不像有人的樣子,而且空氣憋悶,好像他們突然打開了塵封很久的大門後,吸入了那帶着腐朽氣息一般的味道。

“曜哥,我……”小助理跟在後面想要進屋,但是進了屋的晨子曜反手就将房門關上了。

“……”被關在門外的小助理沉默着,然後想着自己這算是把人送進門了,任務也就完成了吧。

屋子裏,晨子曜也沒開燈,一路歪歪斜斜的走,屋裏的家具擺放的位置像是已經刻在了他的靈魂裏,哪裏要繞開,哪裏可以扶一把,哪裏要上樓了,他一絲沒錯地來到了二層,扭開了那個主卧的房門。

屋裏依舊很黑,他嘴裏嘀咕着,哥,我回來了。

然後,一頭倒在了床上。

靜置了許久的灰塵飛揚了起來,朦胧中,好像一雙溫暖的手覆在自己的額頭上,輕輕的摸着,然後溫柔的脫去衣物,再将被子蓋在他的身上。

好溫暖,可以好好睡覺了呢,哥哥。

半夜。

他被凍醒了。

漆黑的視野,一時間他無法分辨自己在哪裏。

到處摸索着,許久才打開了燈。

橘色的燈光霎時間照亮的房間,他坐在床邊呆呆地看了一圈,原來是這裏啊。

視線落在身後的這張大床,眼眸漸漸地柔軟了下來,擡手輕輕拍了拍枕頭,又拍了拍枕頭,然後歪倒身子躺了上去。這邊是哥的位置,躺下的時候原來是這樣的感覺嗎?

這張床。

那個人。

一時間,很多的記憶在腦海裏翻湧了出來,好像就在前一刻,身體清楚地記憶下進入那個人的感覺,他居高臨下地看着,看着男人因為不适而蹙緊的眉心,還有那微微開啓的唇,誘惑着他止不住的低頭去吻,一下又一下,細細密密的纏綿着。上半身有多麽的溫柔,下半身就有多麽的兇猛,他進出着他,喜歡聽他失控時難耐的聲音,好像掌控了他的身體,掌控了他的呼吸,掌控着他的心髒,掌控了所有的一切,那樣的安心,就像他們永遠不會分開一樣。

但是……已經分開了。

呼吸在顫抖,眉心緊緊的蹙着,這樣念頭不舒服極了。

你怎麽可以走呢?離開咱們的家?和別人去旅游?你怎麽可以連招呼都沒有,一走就是四個多月,連一點音訊都沒有?你給我打電話啊!有膽量就給我打電話,告訴我,永遠都不回來啊!我放你走,你只要敢說,我就放你走!

只是,你怎麽……怎麽可以和別的男人上床?那是個什麽玩意兒?餓不擇食了嗎?惡心!你真是惡心極了!

一股暴虐的戾氣猛然間湧了上來,他翻身下床,轉身就一腳踹在了床上。他大口喘着氣,眼睛被怒氣和酒精燒得通紅,腦袋裏無法控制的翻湧着男人被別人摟在懷裏親吻的畫面,就像是一只長着尖銳利爪的手,抓在他的心髒上,捅出了一個一個的血窟窿!

無法忍受,努力壓抑了半個月的情緒就像是火山一樣爆發了出來。

你,怎麽可以從這裏走出去,怎麽可以和別的男人上床!

這樣的事實,從未想過,也不敢想象。

只要一想到他一直以為的那個認命了,安分得可能就這樣老死的男人,突然就跑掉了,還活得那麽逍遙,樂不思蜀到連個音訊都沒有,他就氣得快瘋了!

所有在外人面前僞裝的表象都被撕扯了下來,土崩瓦解,不複存在,露出了裏面猙獰得有如惡鬼的面容!

他舉起臺燈砸在了地上,打開男人的衣櫃,将所有的衣服都撕扯了下來,還有床單,所有的一切,簡直想要放一團火,讓火光沖天,全部燃燒殆盡!

你真惡心啊!

惡心極了!

泰華電話打過來的時候,已經日上三竿,晨子曜從床上坐起來,看着床邊地上到處丢棄的衣服,還有地上自己吐出來的穢物,眼神暗沉,啞着嗓子說:“找個保潔到碧水海岸來。”

“你怎麽在那兒……晨大哥回來了!?”泰華的聲音猛地增大,甚至到了分裂劈叉的程度。

“沒有!廢話那麽多,等會開車過來接我!”晨子曜揉着太陽穴挂斷了電話,繞到另外一邊下了床。

他打開窗戶,屋外的空氣鑽了進來,迅速的吹走了屋裏糟糕的味道。他在窗戶邊上抽了一支煙,煙灰落了一地,他煩躁地彈着褲子上的煙灰想,自己最近的煙是不是有點抽的太多了。

将煙熄滅,随手丢在窗臺上,再繞過地上雜亂堆着的衣服和碎裂的電燈泡,走着的男人臉色淡漠,昨夜裏瘋狂的一幕好像從未上演,那些讓他痛苦瘋狂到崩潰的情緒根本不存在,他還是晨子曜,那個驕傲自信的男人。

浴室的櫃子裏還有他的洗漱用具,兩個胖乎乎的電動牙刷并排挂在架子上,一個藍色,一個綠色的,下面還擺着一個用去了三分之一的牙膏。

塵封的時間好像動了一下,什麽柔軟的東西在他的心上撓了撓,時間好像回到了他們一起去買這個牙刷的日子。他在瘋狂的吸收着外面世界新的空氣和新的知識,守着老舊習慣的哥卻覺得這樣的牙刷不好用,然而就像是每次自己和哥的對峙一樣,勝利的永遠是自己。第一次用電動牙刷的兩個人站在浴室裏照着鏡子刷牙,視線對上,咧着塗滿了白色泡沫的嘴笑,耳朵裏都是牙刷嗡嗡的聲音。

那之後,家裏就一直在用電動牙刷,生活規律的男人嚴格遵守使用說明,無論他在三個月內總共用過幾次,都會準時換上一個新的刷頭,如果男人的牙刷壞了,買的時候就會買兩個回來,一個自己的,一個他的。

挂在眼前的牙刷還是老的,但是看的出來刷頭明顯是新的,因為在那之前,他已經很久都沒用過了。

将屬于自己的藍色牙刷從櫃子裏拿出來,按了一下開關,時間太長,沒電了。

刷不成牙,只能将就着洗把臉,将水擰開,手放在了水龍頭下,紅色的鮮血流淌了出來,沾了他滿手都是。

他吓了一跳。

仔細再看,原來是橘黃色的鏽水。

四個月……時間真的太長了。

還是說,你不打算再回來了呢?

這樣的念頭出現,胃突然狠狠的痙攣了一下,他彎下腰,撐在洗漱池上的手背青筋浮出。

洗手池裏的水嘩啦啦的淌着,污水終于流盡,變成了幹淨透明的白色。

他接了一捧水灑在臉上,将自己的臉整個捂住,維持着彎曲的姿勢很久很久。

泰華風馳電掣一樣的趕了過來,一進門就不可置信的問道:“怎麽回事啊?你怎麽回這裏來了?曼姐知道了可怎麽辦?你們可是就要公開了啊!”

晨子曜坐在沙發上玩手機,電視開着,是音樂頻道,裏面正播着那首爆紅全球的狐貍怎麽叫,gegege的聲音破壞了泰華醞釀許久的氣氛。

晨子曜冷笑道:“我願意住哪裏就住哪裏,我發現你最近是不是不知道自己是誰了?需要我提醒你嗎?你只是我請的生活助理。”

泰華啞然,陪着笑嘀咕着:“我這不是擔心你和曼姐嘛……”

泰華拎來的早餐放在了桌子上,殷勤地打開擺好,嘴裏就開始說今天的行程,上午是沒什麽事,晚上有場婚禮必須要參加,所以四點鐘就必須去做造型,保證要帥氣地登場。演藝圈裏的婚禮,争奇鬥豔的不光只有女人。

保潔姍姍來遲,兩名中年女性,很有職業道德,見到晨子曜也沒有特別的興奮,只是問了下需要打掃哪裏,打掃到什麽程度,就開始幹活了。

晨子曜見她們上了樓,便也起身跟了過去,泰華在身後叫他,被他擺擺手給攆走了。

房間裏真的很亂,散亂的衣服和破碎的燈泡碎片,最讓人無法忍受的是地板上污濁的嘔吐物,即便窗戶大開,好像也無法除盡空氣裏的味道。

保潔看見人來了,松了一口氣的表情,說:“先生,這些衣服挂回去就好了嗎?”

晨子曜搖頭:“衣服我來挂,你們先去別的房間吧,一會進來。”

屋裏沒有人了,晨子曜彎腰,撿起了第一件灰色的中長風衣。

男人的衣服并不多,但是價格都不低,有個別的還是定制的,品位都很好。畢竟出生在條件優越的家庭裏,除了最艱難的那幾年,吃穿用度都比身邊同齡人要好得多,事業又成功,所以氣質和風度都是出類拔萃的。再加上會保養,外表比實際年齡小得多,其實這些年男人的身邊不知道出現了多少女人,明着暗着地追求。可惜一車的秋波都打了水漂,男人是個天生同性戀。

這或許也能解釋男人內心深處柔軟的一面,看着總是溫雅的模樣,實際上是真的缺乏陽剛氣。那脾氣實在太軟太好捏了,有時候就會讓人忍不住的想要去做些刺激他的事,踩踩他的底線,看看能到什麽程度。一開始只是有趣,後來就莫名其妙的習慣了,有些時候自己都會後悔的那些事,男人竟然都包容了下來,于是更多更離譜的事就發生了。

晨子曜将衣服一件件的挂回衣架上,然後再按照顏色款式從淺到深的收回到衣櫃裏,這樣的過程就像是在梳理這些年的一些記憶,那些更多被遺忘的記憶都浮現了出來。

在他自己看不見的眼眸裏,柔情在泛濫,像是溫暖的水一樣,在眼底流淌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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