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這是他的孩子

知縣大人認得沈木兮,她是穆中州的關門弟子,一直贈醫施藥,造福鄉裏,說起來也是個了不得的女子。

薄雲岫低頭,視線從她頭頂掠過,邁開步子走到了床前坐着,“治不好,一并拖出去。”

“是!”沈木兮磕頭。

大抵之前有些緊張,起身的時候她未能站穩,身子一晃險些栽倒,好在一旁的劉捕頭快速攙了她一把,“沈大夫,沒事吧?”

沈木兮搖搖頭,驟見薄雲岫正冷着臉打量着自己,她當下深吸一口氣,極力保持內心的平靜。

穩住自己的情緒,沈木兮挺直脊背走到了床前,素白如玉的指尖輕輕搭上了小公子的腕脈,柳眉略略蹙起,這孩子的毒比醫館裏的那三人要烈得多。

她掰看孩子的手腳,在孩子左腳的腳腕上發現了血痕。

蛇咬的位置,傷口已經發黑流膿,但是小腿位置并沒有腫脹,這種毒最能傷可怕。

一擡頭,忽見一雙眼睛死死盯着自己,沈木兮的呼吸瞬時亂了,只得快速避開視線,恭敬的躬身,“王爺,民女有一草頭方,但藥性甚烈,若是王爺允準,民女才敢一試。”

“若本王不允,你便以為自己可以全身而退?”他字字冷冽,周身寒戾。

沈木兮不敢靠他太近,渾身汗毛都立了起來,她下意識的退後一步,“若是成了,請王爺放過諸位大夫,若是不成,王爺只管殺了民女便罷!咱們這窮鄉僻壤的,原就沒什麽大夫,若是都殺盡了,以後鄉親們怕是要受苦了!”

“你倒是心懷天下。”誰都聽得出,他口吻中咬牙切齒的嘲諷。

沈木兮不在意,依舊保持着恭敬的姿态。

不管他如今說什麽話,她都不會在乎。

臨了,他擲地有聲,“好!本王倒要看看,你有幾條命?”

所有人都被趕了出去,安靜的屋子裏只剩下端坐在一旁的薄雲岫。

沈木兮提筆寫藥方,不過她用的是左手,字跡工整而娟秀。

薄雲岫眯起眼,幽邃的瞳仁裏沒有一絲光澤,像極了萬丈深淵,似乎只一眼便會墜入,從此萬劫不複。他就這麽半靠着椅子,視線始終落在她身上,俊美無暇的臉上落着斑駁的光影。

“王爺,藥方寫好了。”沈木兮躬身呈遞。

“黍離!”他一聲喊,冷随扈黍離趕緊進門,“煎好端上來。”

黍離不二話,領了方子就往外走。

他冷漠得壓根不願碰觸,權當她是空氣一般。

沈木兮端坐床前,以銀針杜絕毒性蔓延,銀針刺穴決不能馬虎,稍有差池便是一條人命。是以她不敢分神,額頭有薄汗滲出,全神貫注的為孩子施針。

待施針完畢,她取出師父特制的解毒丹給孩子喂下,用鋒利的刀刃劃開被蛇咬出的傷口,能讓膿血流得更快些。

做完這一切,沈木兮才如釋重負的松了口氣,擡手拭去額頭的汗,凝眸望着昏迷不醒的孩子。

他們都叫他小公子?

看薄雲岫那麽緊張,應該就是當年那個孩子吧?細看孩子的眉眼,還真的跟那人很像,都屬于那種很柔和的美麗,讓人看着就喜歡。

等待的過程很煎熬,但從始至終,她都沒有再看薄雲岫一眼。

過了許久,黍離才端着湯藥進門,沈木兮當即伸手接過,“我來喂!”

聞言,黍離看了自家主子一眼,見主子沒吭聲,只得快速退出去。

沈木兮的眉心狠狠蹙了一下,舌尖被咬破出血,然後将湯匙在唇邊輕輕碰了碰,瞧着似在吹涼,實則是将舌尖的血悄悄滲入了湯藥中,再慢慢喂孩子服下。

如是重複,直到一碗湯藥喝完。

“王爺!”她行禮,将空藥碗擱在床頭,“民女已經盡力,接下來請王爺稍待!”

“出去!”薄雲岫下令。

沈木兮有些猶豫,想着把湯藥碗拿走,卻惹來他冷冷的一記眼刀子,吓得她趕緊把伸出去的手縮了回來,恨不能有多遠跑多遠。

房門合上的那一刻,她捂着慌亂的心口,脊背一片寒涼。

屋內,薄雲岫端起空藥碗輕嗅,俊眉微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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