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手帕

廁所就建在樓梯口處,離一班有一段距離,徐緩走到廁所門口的時候隐隐聞到一股煙味,讓他不由皺了下眉。

高三廁所的門關着,估計是有男生躲在裏面抽煙,徐緩寫完作業的時候已經離放學有半小時,這時候還留在學校裏躲在廁所抽煙的……八成是混混。

要不然還是繞路,到三樓的廁所去上好了。

徐緩這樣想着,門內卻是一陣兵荒馬亂,估計是被聽到腳步聲以為有老師來了。

柯德康一把将手裏的煙頭按滅然後丢到蹲坑裏沖掉,用手扇了扇煙味然後先發制人将門拉開,卻不想跟徐緩撞了個對眼。

徐緩:……哦吼。

不算寬敞的男廁裏擠着三四個人高馬大的男生,換不明真相的人撞見估計還會以為是有什麽哲學發展,徐緩在看到柯德康跟那幾個混混模樣的人待着的時候便心生不妙,轉身想跑卻被一把拉住書包拉帶。

柯德康萬萬沒想到自己因為氣悶放學跟死黨逗留了一會在廁所抽煙,就能正好撞見自己的仇人落單,看着眼前的徐緩先前新仇舊恨一齊湧上,他笑得格外猙獰:

“這不是我們突然轉性打算好好學習的徐同學麽?”

徐緩用力掙了掙卻抵不過柯德康的力氣,接下來又一只手伸了過來,接着他整個人就被拉進了廁所裏面。

通柯德康一起的一個男生将廁所門關上,以免被人打攪了“好事”。

剛才柯德康說話的時候,這幾個人就知道了徐緩是誰,畢竟不久前柯德康還跟他們好好說了一番徐緩的“所作所為”,這些混混之間最講義氣,柯德康平日帶他們吃吃喝喝不少,這種時候當即要幫着教訓徐緩。

柯德康用肩膀撞了一下上來的死黨道:“起開,我要親自動手。”

“OK”死黨會意的點點頭 ,抱着肩守在門口,饒有興趣的看戲。

廁所被打掃的挺幹淨,但還是不可避免有一股異味,徐緩下意識屏住呼吸,接着柯德康揪住他的衣領将他狠狠推在了牆上。

對方的力道極大,即使背後有書包作為緩沖徐緩眼前還是花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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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快比自己高一個頭的柯德康,徐緩深知自己和對方力量差距過大,被痛毆一頓恐怕是無法避免了,他抿着唇瘋狂思索着解決的辦法。

柯德康看起來并不急着動手,而是用手背拍了拍面前人的面頰,力道不大卻已經讓徐緩的面頰微微泛紅,柯德康看得有些想上手再掐一把卻被躲過。

他也不惱怒譏諷道:“嗯?怎麽不說話了?下午你不還挺伶牙俐齒的麽?”

不等徐緩開口,旁邊的混混忽然道:“康哥不是說這小子是個基佬麽?”

“這家夥喜歡男人,現在被我們圍着該不會在暗爽吧?感覺真惡心!”立馬有人一臉嫌棄。

徐緩看着這幾個長相歪瓜裂棗一副炮灰相的混混一臉冷漠:“那個,你們要打可以直接打我,能不能不要侮辱我的審美?”

那幾個混混被他開口刺的一愣,反應過來徐緩在暗諷他們長得醜後一陣火起想要動手。

柯德康攔住他們,他看着徐緩牙尖嘴利的樣子忽覺得有些心癢癢的道:“你們說,這貨長得這麽白,還喜歡男人,該不會其實是個女人吧?”

就有人接口道:“是不是女的扒開褲子看下不就知道了?”

“我猜他的機八估計特別小,所以才那麽喜歡別人的機八吧!”

這種低俗的帶有顏色的羞辱引得廁所裏發出一陣哄笑,徐緩臉上顯出一些怒意——他早已知道青春期的男生惡劣起來會有多下作,但還是不可避免的被惡心到了。

柯德康正笑着,徐緩突然猛地提起膝蓋,他□□一陣劇痛傳來,整個人發出一聲慘叫然後躬起身子軟倒在地。

這些人怎麽也沒想到剛才看起來還任人宰割的徐緩會突然動手,一時間都還沒反應過來,而徐緩已經沖向廁所門口,一拉——門卻是鎖上的。

逃跑失敗,徐緩被人一把拽倒在地,雖然預見之後估計會被揍的很慘,不過徐緩并不後悔。

橫豎他也讓柯德康付出了慘重代價,至于敢打他的人,他向來記仇,這些人的臉他都給記下了,只要這次他沒被打死,這些人将來必然會後悔今天動的手。

柯德康被小弟扶着,雙腿微微顫抖,面色慘白的站了起來,他一手還虛掩着受到重創的部位似乎想要揉揉又不敢的樣子,看着徐緩的眼神恨不得将他給千刀萬剮。

與此同時,一個人走到廁所門口,用腳尖推了推緊閉了門,一個不耐煩卻意外好聽的聲音傳來:“搞什麽,廁所門怎麽鎖着?”

聽到那人說話,徐緩眼睛一亮,立刻放開嗓子喊道——

“救命啊!!!”

門外的袁飛白聽到這聲音一頓,不由挑起眉來——他整個下午因為私事請假不在,回來拿書包的時候已經放學了,本來想着上個廁所再走卻沒想到碰上這樣的“好事”。

聽到徐緩出聲,柯德康一腳踹過去:“喊什麽?天王老子也救不了你!”

他話說完,門上傳來一聲巨大的踹門聲,惹得門內幾人都是一怔。

有人遲疑道:“這門上了鎖,他進不來——”

下一秒又是一聲踹門聲,門栓發出一聲扭曲的呻/吟,緩緩從門上滑落,在場幾人陷入一片寂靜。

柯德康傻了眼:“什麽鬼?!這tm是徐緩的姘頭來了麽?!”

徐緩坐在地上仰頭看向那人,對方肩上斜挂着個書包,逆着光站在門口。聽到柯德康的話他挑眉道:

“滾你媽,老子來上廁所的。”

說完往袁飛白目光往廁所裏掃了一圈,在看到徐緩的時候他的視線一滞。

徐緩先前被柯德康踹了一腳,許是因為痛的他眼眶微微有些發紅,那坐在地上仰着頭看着自己的模樣讓袁飛白莫名想起了家裏養的那只雪白的小兔子。

柯德康沒想到來的人居然是這個殺神,他幹笑兩聲正想說點什麽來緩解尴尬的氛圍,袁飛白忽然一腳踹了過來。

徐緩眼睜睜看到柯德康被一腳踹開,由于站位不好他一個踉跄,直接一屁股坐在了鑲在牆上的便池上。

便池還算幹淨,但裏面還積存着一些水,校服的布料很吸水,不出一會柯德康的褲子上便有一大片深色蔓延開來。

徐緩看着這副場景,腦海裏閃過一行彈幕:這人,不能要了。

如果他是柯德康,想必以後都會對便器産生陰影。

柯德康在感受到某個不可言說部位的一陣冰冷濡濕的感覺後表情一片空白,然而羞惱之意還沒膨脹,在接觸到袁飛白的目光時就如同被紮破的氣球一樣癟掉了。

“還不滾。”袁飛白冷冷道。

柯德康鐵青着臉一言不發的離開,而他的那幾個跟屁蟲也緊随其後。

徐緩有些詫異,看來面前這人來頭不小,不然柯德康絕不會安靜如雞連屁都不敢放一個。

袁飛白沒想到廁所裏被霸淩的人竟然是自己的同班同學,好像是叫……徐緩什麽的吧?

皺眉回憶了一下,袁飛白發現自己對徐緩沒什麽記憶,印象中只有他坐在座位上低頭不知在幹什麽的一個後腦勺以及那陰沉的氣質。

見徐緩有些呆呆地樣子,某種家養兔子的幻視再度出現,袁飛白道:“還不起來?你想坐到什麽時候?”

徐緩眨眨眼,把自己撐起來,看到衣服上的鞋印一雙眉毛頓時擰起,他低頭時過長的劉海遮住了眼睛,配上那淩亂的衣襟頗有點可憐兮兮的味道。

袁飛白看着他努力整理衣服上的灰塵忽然有點想笑,因為他想起了家裏兔子小潔癖犯了時舔毛的樣子。

整理半天鞋印仍頑強的留在衣服上,徐緩放棄了無謂的舉動,擡頭也打量了一番面前這位“路見不平”的義士。

袁飛白的容貌十分紮眼的,他五官深刻俊朗面容還帶着點混血,頭發黑的不正常似乎是被染過的,一雙劍眉橫在眼上給他增添了幾分兇冷的氣質,抿唇時整個人都仿佛在向外散發着殺氣。

最關鍵的是他的個子實在是很高,柯德康在高三男生中已經是發育的極好了,而他比柯德康還足足要高半個頭。

不知為何,雖然袁飛白看起來很兇很冷漠,但徐緩并沒有從他身上感到威脅,反而有種看到了一只高大帥氣的德國黑背的感覺。

想了想,徐緩覺得自己應該先向對方道個謝,卻見袁飛白走到便池便,拉下褲鏈旁若無人的開始放水起來。

徐緩咳了一聲,自覺退出了廁所。

解決完生理需求,袁飛白走出男廁卻發現徐緩沒有走,他剛才應該是洗了個手,手上還濕漉漉的帶着點水珠,現在正把手攤在走廊欄杆外晾着。

見人走了出來,徐緩轉身主動開口表情認真道:“謝謝你剛才幫我。”

袁飛白擡眉,有些意外徐緩會主動搭話:“不用謝我,順手而已。”

徐緩搖搖頭:“那你也是幫了我,嗯……”他低頭思索了一下:“要不然你留一下聯系方式,我改天請你吃飯?”

“不用了,與其考慮請我吃飯,不如先把自己打理幹淨。”

袁飛白的話音未落,一個雪白的東西飛到眼前,徐緩下意識抓住,結果發現是一塊手帕。

徐緩捏着手帕,表情有些奇妙:這年頭還有人會随身帶着手帕?

想不到這人看起來攻擊性很強,實際上可能是個聽老師話的乖寶寶?

畢竟徐緩印象中,只有幼兒園的小朋友,老師才會讓帶着手帕。

定了定神,徐緩瞄向袁飛白背影的眼神變得有些意味深長——果然,黑背不是錯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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