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那振刀劍
刀劍的付喪神微微低着頭,看似有些心不在焉。
他跟着身着雪白狩衣的男人一步步向前走着,連步子的大小都差不多,顯得過分乖巧。走在前面的男人顯然也被這種表象欺騙了,根本沒有意識到身後人一直在屏息傾聽自己的談話,甚至于毫不在意地放開了聲音。
“怎麽,一號本丸的那位,還是那副沒幹勁的樣子嗎?”
他的同事不知道隔着虛空回複了他些什麽,男人一副樂不可支的樣子哈哈笑了起來。
“連狐之助都變得沒幹勁了啊——那可真是,相當厲害啊!”
話說到這裏,這位時之政府的工作人員回頭看了他一眼。付喪神心頭微微一凜,意識到這事兒可能和自己有什麽幹系。
他迎着對方滿是挑剔意味的目光溫婉一笑,毫不知情的茫然樣子。穿着狩衣的男人嘀嘀咕咕地別過頭去,行進的腳步加快了一些。
“行吧行吧,她不出陣就總得做些別的事情,時政可不養閑人。”
說到這裏,付喪神大概明白了一點……嗯,自己應該就是給那位“沒幹勁的閑人”找來做的“別的事情”。
沒人願意接手的麻煩事。
他懶洋洋地攏着袖子,說不清是什麽意味地笑了一下。
傳送的落點離一號本丸并不遠。盡管他一直遷就着領路人的速度,也還是很快就到了。他瞅着穿狩衣的男人在棕色大門前一改之前的油滑樣子,仔仔細細地整飾了純白的布料,然後挺胸收腹,用低了一整個八度的沉穩聲音開始叫門。
“審神者大人,我是時政的使者。不請自來實在冒昧了,請問能否進門一敘?”
沒人回答。
男人耐着性子等了大概十秒鐘,提高了嗓門開始喊第二遍。
這門一直不開的話,不知道衣冠楚楚的使者大人會不會當場原形畢露開始踹門呢?付喪神帶着一絲惡意這樣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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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現實不遂人願,第二遍“審神者大人”剛出口,門就吱呀一聲打開了。他意興闌珊之餘聽見男人不由自主地輕出了一口氣,顯然和他擔心到了一處去。
挂在門栓上的狐之助氣喘籲籲地跳了下來,顯然要弄開這東西費了它很大的勁兒:“抱歉,讓您久等了!”
男人抻了抻狩衣的邊角,不滿地皺起眉頭來。他挺直脊背邁進門裏,示意背後一語不發的付喪神跟上:“連開門這種事都懶得做嗎,這可真是……這座本丸的審神者現在——”在哪兒?
滿是責備意味的質問話語尚未說完便被生生截斷了。
付喪神剛轉身掩上門,不由把注意力從不滿地嘀咕着“大人只是在睡覺才不是懶得做”的狐之助身上移開了,帶着一絲好奇偏偏頭,看向那處讓使者大人失語的景象。
合抱粗的櫻花樹,樹上仿佛連着一整片粉紅色的、深深淺淺的煙雲——他從沒見過開得這麽熱烈的櫻花,仿佛一輩子的熱情都積蓄在這一天拼命展現出來了,站在門口就能聞到清淡的淺香。
被柔風吹落的花瓣,亦或是自己想要離去的花瓣,像某種饋贈一樣紛紛揚揚地從棕灰色的蒂上落下來,安靜地被綿綿綠草接住了。
蜷縮在樹下的少女有一頭海藻一般的黑色長發,像潑墨一樣随意地披散在深綠的泛着光的草地上,随着她的呼吸一起一伏。鞋子不知何時被踢掉了,赤/裸在外的雙腳顯得異樣的白,仿佛某種無機質的寶石。
啊……
他無聲地嘆了一口氣。像夢境一樣的,這種靜谧之美……
或許是被來人的質問聲驚擾了,睡在樹下的少女肩膀輕輕一顫,遲緩地睜開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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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這樣嗎?”
終于睡醒了的新任審神者坐在屋檐下,心不在焉地把狐之助撈進懷裏揉搓着。他忍不住盯了幾乎是立刻屈服的小毛球一眼,覺得它掙紮得很不走心。
“原來如此……和原本的主人合不來,所以交給我照顧嗎。”
諾維雅伸手揉揉頭發,取下一枚小小的心形花瓣揉成了團。她盯着手套上浸潤的淺色汁液,久違地覺得心情似乎輕快了一些——嗯,看來睡覺還是有用的。
她放下右手,擡頭細細打量着跪坐在使者身後的刀劍付喪神。
後者似乎感覺不到她的視線似的,一直我行我素地垂着頭不肯和她對視。但即使從這個角度看不到正臉,也能讓人意識到是容姿相當端麗的美男子。
她有些困擾地偏了偏頭。
別人不要的就塞給我嗎。顧慮那人的心情,話到嘴邊已經變成了另外一句:“……如果我拒絕的話?”
男人搶過話頭,似乎就等着她的這句話:“那就只能銷毀了。不過您不必惋惜,只是一個分靈而已——”
她睜大眼睛,看看胸有成竹的時政來人,又看看他身後毫無反應、似乎根本不理解自己命運的付喪神:“銷毀,嗎?啊啊,突然說這種話,看來要找我的軟肋真是相當容易啊。”
明白這就是妥協的意思,男人臉上的笑容變得稍微真摯了一些:“別這麽說嘛,這振刀劍可是相當稀有的類型呢,練度又這麽高。他一定能幫上您的忙的。”
懶得再答話了,諾維雅一擡手示意他門就在那邊請自便。男人笑容一僵,也不再給自己找不痛快,只是丢下一句“我還會再來的”便轉身走掉了。
狐之助從她懷裏探出一個頭來,努力伸長脖子去看那個白色的背影:“嗚,連茶水都沒有喝到,他回去一定要說大人的壞話了!”
“茶水?”她恍然大悟地重複了一遍,仿佛剛剛認識這個詞彙似的,“這裏有茶葉和熱水嗎,要怎麽弄?”
“所以說之前您都是怎麽活下來的啊,本丸裏連口吃的都沒有!”想念油豆腐的狐之助哭唧唧,“時之政府不是給您發了甲州金和小判了嗎,帶着那個去萬屋就好了,萬屋!”
“交易市場嗎。”她感慨了一聲,松開胳膊讓小狐貍從自己身上跑開了。
躊躇了一下,往低着頭跪坐在長廊下的付喪神那邊移動了一個身位:“那,你要帶什麽東西嗎?”
後者這才第一次擡起頭來,狹長的眼眸半阖着,擡起右手掩着唇輕笑。依舊是半張臉,令人心旌搖曳的昳麗容姿。
“沒有呢。不過,您不先問我的名字嗎?”
諾維雅沉默了一會兒。
“還是要有儀式感比較好啊。”這樣自言自語着,她換了比較正式的坐姿,挪到了離付喪神更近的對面的位置,“開始了哦。這位……可以告訴我您的名字嗎?”
看着審神者由于不知道如何稱呼他而随便含混過關,付喪神不由又輕笑了一聲。
他放下掩着面頰的右手,慢條斯理地把護甲和流蘇整飾好了,這才睜開了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視着面前等候着答案的女性。
後者“噓”了一聲,撐起上半身湊得離他更近了,後知後覺地感嘆道:“啊,你的眼睛裏有月亮啊。真漂亮。”
“嘛,身為天下五劍之一,被稱為最美。”由于被稱贊,那雙漸變色的美麗眸子愉快地眯起來了,“我的名字是三日月宗近。因為鍛造時形成的刃紋較多,故而名為三日月。——請多關照。”
“叫我諾維就可以了。”她一絲不茍地聽完,這才伸出一只手去,“請多關照。”
後者打量着她戴着白色手套的右手,過了半天才含混地低笑了一聲,以同樣戴着黑手套的修長手掌将那只手整個包覆了起來。
諾維雅感到意識深處似乎有什麽東西彈動了一下,新的節點被猛然點亮——契約,成立了。
她面無表情地把手從付喪神溫熱的掌心抽了出來。
普通的禮節而已,幹嘛搞得跟要交付一生一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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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店面裏選購茶葉的時候,諾維雅覺得自己已經把關于新任契約對象的事情完全抛之腦後了。
對別人來說無比新奇的重要流程,對她來說已經如同吃飯喝水般重複了無數次。
她有一搭沒一搭地聽着老板熱情洋溢的宣傳,在幾個品種之間頗為耐心地挑選着。
相識。契約。召喚。戰鬥。
考慮到自己并不怎麽喝茶,最終還是選擇了非常不實惠的真空小包裝。老板笑眯眯地幫她拿了兩件,解釋說這個一般用來送禮的時候,諾維雅簡直能聽到他吐槽“人傻錢多”的心聲。
戰鬥。戰鬥之後,要麽勝利,要麽死亡。
一小團皺巴巴的茶葉滾落到地面上,幾乎是下一秒鐘就被來往的路人給踩成了碎屑。
狐之助在店門外等着她。不知是不是人太多了,小狐貍顯得有些焦躁不安,身上的白毛都炸起來了:“審神者大人!诶還拿得動嗎?果然該叫付喪神一起來的!”
她把兩大盒過度包裝的精美茶葉摞在腳邊,蹲下身來摸摸絨球的腦袋。後者有點不安地左看右看,确定沒人注意這邊以後才低聲道:“大人,關于那振三日月宗近,您還是注意一點為好……”
它所提及的“那振三日月宗近”,好像是一個很陌生的複雜名詞,她一時間有點不能理解。諾維雅心不在焉地把施過空間延展咒的小背包挪到身前來,當着小狐貍的面把體積是背包四倍大的茶葉塞了進去。
狐之助:???!!
狐之助:“啊,我剛剛好像眼花了,我看見……”
她拎起第二盒茶葉,比照了一下角度,然後輕輕松松地把這一箱也以一種不合常理的姿勢塞進了小背包裏。
“看見什麽了,”她合上背包背好了,低頭瞅瞅呆滞狀态的小狐貍,“對了,你剛才說到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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