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所謂覺悟

【還記得嗎？我說“死過一次”。其實是真的死翹翹了哦。第二法這種東西，連修拜因奧古也不敢妄言完全掌控了，更何況我并不滿足于只跳躍到平行世界……太過貪心，付出了代價呢。】

超出了術式的保護範圍，“諾維雅·波特”的存在被瞬間湮滅了。取而代之的，是被修拜因奧古趕在毀滅之前強行固定下來的側面。

【就像在蘿蔔被吃掉之前，給它拍了照片一樣。蘿蔔雖然不在了，但“照片”還在——我還在呢。】

将特定空間的時間從外界流動中切斷，範圍則局限在她身上。

從某種角度來說，蘿蔔和照片的比喻的确是相當準确了。

出乎她意料之外的，系統并沒有嚎啕大哭，而是克制着語氣小心翼翼地問道：【也就說，不會長大了嗎？也不會衰老死掉？】

【的确是這樣。】發現系統終于學會了用發展的眼光看問題，諾維雅無聲地笑了起來，【其實也不是完全的壞事，對吧？我的時間是靜止的，也就不需要考慮肉體是否會被扭曲時空傷害的問題了。】

長久的靜默。

她半蹲下來，細細描繪着賴以打開時空之門的魔法陣。确認一筆一畫都在該有的位置上之後，少女小心翼翼地将溶液和毛筆擱置在一旁，甩着酸痛的手腕長籲了一口氣。

【記錄好了嗎？我要開始了。】

【嗯……＿（：з」∠）＿但是，為什麽，總感覺宿主大人特意隐藏了弊端沒有告訴我呢……】

手指依次滑過被繃帶固定在大腿外側的玻璃試管，透過皮膚傳來點點硬質的冰涼。心情已經平複下來了，諾維雅将魔杖塞回袖筒裏，擡腳邁出一步，正正站在了法陣的中央。

從虛無之處吹來的風驟起，她眯着眼睛把浮于半空的縷縷黑發撩在耳後，餘光瞥着水藍色的靈子從漆黑夜色中顯形，争先恐後地撲了上來。被龐大的魔力纏縛着，身體逐漸變得透明了。确認時機已到，諾維雅伸手入懷，咔噠一聲打開了時空轉換器的蓋子。

通道打開。

坐标确認。

能量充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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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麽，祝您時空旅行愉快。

在一閃而過的眩目藍光裏，少女緊緊地閉上了眼睛。或許是由于難以忍受的眩暈感，淡粉色的嘴唇被主人死命咬着，泛出一股子枯萎花瓣般的褪色意味來。

【只是覺得沒必要說罷了……因為我會努力，所以，一定會給所有人最好的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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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悉到催人欲嘔的滴滴聲響起。年輕的禦主像夢見踩空了階梯一樣渾身一顫，一個鯉魚打挺猛地從被窩裏彈了出來。

“……啊啊，到時間了嗎？！這麽快……”

她揉了揉亂蓬蓬的黑發，抖擻精神下了床。微卷的長發被利落地束成了高高的馬尾，顯得元氣十足的少女滿意地左右晃了晃頭，伸手打開水龍頭開始洗漱。

昨天Dr.羅曼傳給她消息，通往時間神殿的路線已經開始被逐步觀測到了。

——也就是說，這一整年的努力，終于得以畫上一個圓滿的句號。

把毫無樣式可言的白色漱口杯放回水龍頭旁邊，她拿起毛巾草草擦幹了臉上的水珠，對鏡子裏眼眸晶亮的少女綻開一個大大的笑容。

七個特異點都走過來了，沒有失敗的理由。既然瑪修說喜歡天空的色彩、大地的味道，那任務完成之後，好歹可以稍微放松一些……就帶着那孩子去巫師的奇妙世界裏感受一下生活吧！

“是嗎？”

獨屬她一人的狹小房間裏，“不該存在”的另一人的聲音響了起來。

由于聲線太過熟悉，茫然大過驚吓的禦主第一反應居然不是呼救，而是猶疑地擡手摸了摸自己的喉嚨。

“是啊，原來當時我是……這麽自信的啊。”

——那的确是自己的聲音。

意識到這一點的少女下意識抓緊了洗手臺的邊緣，手背上的青筋若隐若現。她勉強支撐着将要倒下去的軀體，從肺部擠出低啞的氣音來回話：“時間轉換器嗎？也就是說，我、失敗了？？！”

那個聲音沉默了一會兒。

“失敗？要怎麽定義呢……成功了哦。否認了七十二柱魔神、擊敗了魔術王、終局特異點确認消滅——但是，完成了order（指定）的人并不是你啊。”

“……不是我？”

“有人為此付出了生命，”她自己的聲音輕輕地敘述着，似乎由于回想過太多次，已經耗盡了嘶吼和哭喊的力氣，“為了保護你付出生命，抑或是從獲得生命開始就在等待這一刻……以個人的渺小力量，本來是無法觸及這樣的偉業的——但是‘我們’做到了。”

意識到對方并沒有和她交流的意思，接受了現實的禦主沒有轉身，只是站在原地安靜地傾聽着。

“Dr.認為那是自己的責任，所以他用了自己的一切來彌補錯誤。瑪修——”聲音稍稍顫動了一下，緊接着就平複下來，若無其事地往下說着，“瑪修認為保護你是她的義務，即使，獻上生命也——”

“獻上，生命？”

終于意識到重點在何處了啊。

把全身心都當做砝碼壓在命運的天平之上，以此求得勝利女神的垂青。他們的覺悟，我早就知道了。

——那，我的覺悟呢？

發過誓要保護她的。

說過會一直在身邊陪伴她。

因為那孩子，在管制室的爆炸之中、在之後的任何一處險境之中，雖然那麽害怕令人發瘋的死亡的陰影，但還是噙着眼淚笑着說：“……前輩，可以握着我的手嗎？”

【我是前輩的專屬從者。從您在崩塌的管制室中握住我雙手的那一刻起，一直是。】

【只要前輩還是我的禦主，瑪修·基列萊特就沒有任何不安。——因為您現在可是足以被稱作迦勒底第一的，我引以為傲的禦主啊。】

【我總是在被人保護……至少最後，希望能夠幫上前輩一次忙。】①

她無能為力地目視了後輩的死亡。在足以灼穿星球的熱量之中，笑着對她說“這才剛剛開始呢”，以「已然遙遠的理想鄉」好好保護了她，而自己則平靜地接受了這最差勁的結局。

——明明那麽遺憾“可能沒辦法和大家一起見證未來了”、明明最害怕獨自一人……明明只是個，普通的女孩子罷了。

“既然訂下了契約，就要好好履行。”

那個聲音這樣說着，似乎把一小瓶什麽東西扔到了床上，她聽到了液體晃蕩的聲音。

“我留在這裏發揮不了什麽作用，會在外界持續用第二法進行‘時間修改’。冥想盆在床底下對吧？喏，我所知的消息都在這裏了，和Dr.好好分析吧。”

“到底能不能有所改變……我真的，很期待。”

禦主感受到了魔力的波動。氣息消失，那個人走了。她操縱着僵硬的四肢緩緩轉過身來，從淩亂的床鋪上拾起一小瓶閃着光的銀色物質——未來那個她的記憶。

花費難以度量的心血、付出了她能承擔的最大的代價，終于送達的，改變的契機。

在時空夾縫中緊閉着雙眼的諾維雅無聲地喃喃着。

——這就是我的覺悟。

作者有話要說：

（1）引自fgo終章中瑪修的臺詞。

這裏禦主諾維雅提到的是“時間轉換器”，和本丸的時空轉換器并不是一回事，後面會詳細說明。

還有還有，感謝一下小天使！（看着變了的數字才想起來還有營養液這個小東西）

讀者“庫蘭的萌犬”，灌溉營養液 ＋10 2018-05-26 22：10：32

讀者“大木”，灌溉營養液 ＋5 2018-05-20 10：54：57

啾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