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委托尋求

被那雙沉靜而堅定的黑色眸子注視着，被問住的審神者腦子裏不合時宜地冒出了一個冷笑話。

為什麽一直不開心？因為我又不是開心果嘛。

有那麽一瞬間，她的确是想就這麽敷衍過去的。

諾維雅一向覺得小孩子不應該承受太多。既然是無憂無慮的年紀，那就像這個年齡段該做的那樣，開心地笑着就好了。

戰鬥，流血，擔憂，哭泣，對紙一般脆弱潔白的孩童來說，都太過不合時宜了。

厚、退和秋田雖然是刀劍的付喪神，但心性尚不成熟，當然也是孩子。甚至因為經歷得太少，被天性影響着親近人類，更加容易交付真心。

不管什麽時候，她都從未産生過“讓他們照顧我、為我戰鬥”這種荒唐的想法。

所以她的臉上挂着笑，就準備拿這個剛從冰箱裏刨出來的冷笑話應付過去了。然而一直看着她等待着回答的厚藤四郎臉色一黯，低聲截住了她的話。

“您不想告訴我的話，就不用勉強了。”

……你們粟田口都這麽敏銳的嗎？

“一個人獨處的時候，大将根本不會用那樣的表情。”短刀垂着頭，無處擺放的右手按在身側的本體上，“所以我才想問一句……要是獨自一人的時候也能像那樣笑，就太好了。”

諾維雅微微睜大眼睛，再次體會到了被短刀治愈的幸福感，酥酥麻麻的會心一擊。

臉上的笑真實了些，她頗為無奈地擡手揉着額角：“只是不想讓厚為我擔心罷了。不過既然你想知道的話——”

諾維雅單手托着臉頰，若有所思地注視着伫立在面前的短刀。

“為什麽不開心？是因為我有一直做不到的事情啊。”

改變不了的過去，救不了的人。只能站在時間的洪流邊上，一次次徒然地伸手捕撈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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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不到的事情……”

“是啊，”審神者伸手摸摸短發的發頂，倔強的硬質發絲有點點紮手，“厚醬要給我出主意嗎？”

短刀別扭地沉默了一會兒，白皙的臉頰都憋紅了。不習慣說什麽過于直白的煽情話語，他在少女溫柔的注視下，終于憋出了一句話。

“不要擔心，大将。靠現在的自己做不到的事情，那加上別的力量不就好了嗎？”

他的意思很簡單。

我們是您的刀劍，自然會成為您的力量。請不要再一味地隐瞞傷口了，如果能讓我們幫忙的話——

似乎被他的話猛地點醒，審神者的瞳孔驟縮，嘴唇微微地張開了。

她沉默了幾秒鐘，用略帶沙啞的嗓音回答道：“的确。加上其他的力量，這樣才能做到超出我能力上限的事情……這種事，我居然一直忽視了。”

按捺不住從沙發上站了起來，諾維雅俯下身來，給了這孩子一個短暫的擁抱。

“多謝厚醬了，真的幫了我很大的忙。”

她急匆匆地穿過客廳，身影很快在拐角處消失不見了。摸不着頭腦的厚藤四郎獨自留在原地，迷茫地思考，如果不打算讓本丸裏的付喪神幫忙的話，還能到哪裏去尋求幫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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諾維雅一口氣跑回了卧室，把門窗都小心鎖緊了，這才安心地鑽進了被窩。

【來來來系統君，今天我可以陪你好好聊聊。】

【⊙▽⊙啊真的嗎？！宿主大大你回心轉意啦？那個神官小哥哥果然不錯吧！不過就算你喜歡別的款，論壇裏多得是，身為專業的戀愛系統我根本沒在怕的！ 】

【所以，論壇的使用者是分布在各個位面的系統宿主，對吧。】

【是這樣沒錯啦～】

【每個人都可以通過系統在論壇裏發布任何信息？】

【差不多，但是版規還是要守的，不然帖子會被删掉的。宿主大大你終于開始對外界廣闊的優質資源感興趣了，系統我真的很欣慰！ （*°▽°）】

【是啊我很感興趣，】諾維雅僵着臉，大膽的計劃此刻已經在心中完全成型了，【發帖子的時候會留下系統號和時空坐标，這也是沒辦法的吧？】

【Σ（ ° △°|||）︴大大？！癡漢這種惡心的行為也太掉分了吧！就算由您這種美少女做出來肯定會被原涼，但是、但是系統我不能接受！＿（*’」 ∠）＿】

【……我有時候真的很疑惑，你這種傻瓜系統是怎麽和人類和平相處的。】

早就習慣了對方直來直往的思路，被自家系統懷疑為潛在癡漢的少女把被子往上拉了拉，一直蓋過腦門。在寂靜無聲的黑暗裏，思路變得更加清晰了，她分析着可行性，終于把自己的計劃全盤托出。

【搜集一下提到過超常力量的帖子，并且這種力量是可以通過學習掌握的。】

【明白……搜索完畢。但是無一例外，發帖人都提及了“天賦”，努力學習好像排在非常靠後的位置呢。⊙＿⊙】

【天賦？】

被窩結界裏的諾維雅挑起了嘴角。

【我最不缺的就是天賦。不要慫，按照分類挨個給我看！】

她正如饑似渴地浏覽那些真氣內力符咒念力之流的時候，卧室的門被人輕輕敲響了。

“主公？在嗎？”

諾維雅依依不舍地最後瞅一眼“能力覺醒後我是如何拳打惡霸腳踢流氓出任門派長老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的長長帖子，把被子掀開，跳下床去給來人開門。

“是燭臺切呀。”

戴着眼罩的付喪神保持着一貫的帥氣形象，給她一個讓人臉紅心跳的笑容。

“聽說您打算去采購了，所以特地來說一聲。廚房裏的材料差不多都用光了，而且，我一直特別想要一個能做玉子燒的煎鍋來着——”

從對星辰大海的憧憬一下子被拉回了慘淡的現實中，審神者心有戚戚焉地把“煎鍋”記到了心裏的小本本上，位置就在“茶葉”旁邊：“我記下了。不過采購可能要推後些，你別着急。”

燭臺切嗯了一聲，貼心地補充道：“食材我也會省着點用的，您不用太放在心上。”

要說的事情都交代完了，他剛欲轉身離開，就和正往這邊走的另一位同僚對上了視線。燭臺切的腳步頓了一下，回頭對剛準備關門的諾維雅笑道：“看來您有又新客人了。”

已經走到門邊的一期一振聞言，有些不好意思地偏了偏頭。

“本來是不該向您提這麽過分的要求的，但是弟弟們……我自己倒沒什麽需要的，只是如果方便的話，可以買一些糖果和小玩具之類的嗎？”

太刀掩在發間的耳垂逐漸變成了淺淺的粉紅色，相當直觀地傳達了他的窘迫。審神者仿佛看見了三振短刀平日裏圍在哥哥身邊撒嬌的樣子，良心不由自主地抽痛了兩下。

看看你！嘴上說的好聽，是怎麽苛待人家小短刀的！

她倚在門框上，虛弱無力地擡手：“我……記下了。放心吧一期君，這個是一定會買的！”

送走了心滿意足的兩振刀劍以後，諾維雅踉踉跄跄地一頭栽回了床上。

【我改主意了。】

【QAQ大大，這個帖子寫得好勵志啊，只可惜發帖人都七老八十了，是來替孫子求福緣的……＿（*’」 ∠）＿啊？！不去了嗎？！！大大你要呆在這個就你一個活人的本丸裏孤老終生嗎！】

她面無表情地呸呸兩聲。

【童言無忌，大風吹去。說過你多少次了，這種太——悲觀的事情不能胡亂說。】

忽略了系統【可是我說的是真的啊QAQ】的委屈嘟囔聲，諾維雅翻着心頭的小本本，開始區分輕重緩急。最重要的倒不是最急的，她凝視了一會兒寫着“瑪修”的那一欄，把它稍微往後拖了點。

嗯，現在“茶葉、煎鍋、糖果玩具”變成了最優先項了。

【剛剛的那些帖子，再幫我篩選一下，】她微微阖着眼，【把裏面的招聘信息整理給我。】

【不要嘛，宿主你總是被這些讨厭的工作拖累，都沒法談一場放飛自我的戀愛了TAT】

【不找的話我就真的要呆在本丸裏一輩子了，大概會偶爾去一趟迦勒底。你确定嗎？】

【我整理好了大大！認真看仔細看，系統我永遠支持你！＿（ω 」∠）＿】

被甚至不帶掙紮一下的系統逗樂了，諾維雅好笑地搖搖頭，點開了它給的第一個帖子。

【急急急急急！！！哪裏能來個大佬帶帶我啊！哭唧唧，我錯了我真的錯了，這種危險的事情，我就不該帶京子和小春來……要是她們受傷了，我永遠不會原諒我自己的！】

對方大約根本沒指望能得到正經的回複，具體情況一律沒有交代。諾維雅翻看着他過去的帖子，發現無一例外都是在吐槽自己的魔幻人生、抱怨天上掉下來的兇殘老師課業太嚴重，偶爾有兩句【今天京子對我笑了呢嘿嘿嘿】，再往前就完全是一副喪到不行的樣子。

“被吉娃娃追了嗚嗚”、“今天跑步時突然摔了一跤，被同學們笑了”、“買醬油的錢差點被小混混搶走，害怕，多虧了風紀委員會”……諸如此類，看得諾維雅替他抹了一把同情淚。

完全把系統當做傾訴對象了嗎，情緒都不帶掩飾的。

她盯着提及“幻術”和“死氣之炎”兩個關鍵詞，把相關的帖子又細細浏覽了一遍，然後戳了他私聊。

【要發布任務的話，請把詳細條件告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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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oice游戲選定自己這邊需要排除兩名無屬性人員的時候，沢田綱吉的心頭刷出了一大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咆哮着發了一條帖子。

京子！小春！白蘭你個死撲街！早知道觀戰也會有危險，我怎麽可能帶普通人來啊！

和已經變成社畜的諾維雅不同，初中二年級的沢田綱吉同學根本就不知道這個系統到底是什麽系統。之前他只是覺得有個人可以陪他說說話，而且不會欺負他，這樣也挺好的。

逐漸養成了記錄心情的習慣，而發（吐）帖（槽）數量則在裏包恩出現後爆炸式增長。他偷偷看過論壇裏熱度最高的幾張帖子，無一例外都是戀愛心得戀情記錄，哦還有個誠征結婚對象的。覺得這種事情離自己很遙遠的沢田同學安了心，開始了現場播報式的吐槽生涯。

【完蛋了完蛋了，要是真抽中了怎麽辦！！！雖然老天爺你從來不保佑我，但是這一次一定——】

“嘀”的一聲輕響。

從未聽見過自己的系統發出這種聲音，精神高度緊張的沢田綱吉不由咦了一聲。

身旁的獄寺隼人猛地一扭頭：“怎麽了十代目，有什麽問題嗎！放心吧十代目，身為您的左右手我一定會保護好家族成員的！”

十代目沒有答話，因為他已經僵住了。

沢田綱吉顫巍巍地戳了一下自己的系統。

【“要發布任務的話，請把詳細條件告訴我”，這……什麽意思？到底是怎麽回事？】

他八棍子打不出一個悶屁的高冷系統回答道：【這不很明顯嘛，想接你的委托喽。】

【發委托？！】要不是同伴和敵人都在旁邊看着，沢田綱吉真是恨不得拔自己頭發，【我什麽時候——？！】

【想起來了？】系統幸災樂禍之餘還不忘嘲笑他一句，【看，終于有一次神明回應你的請求了啊。沒想到我還能看到這天，真是可喜可賀。】

“那麽模糊的意味也算嗎？”

已經顧不上絕對領域被人侵犯的羞恥，陷入混亂的年輕首領強逼着自己冷靜下來，越是緊要關頭越不能慌。

【能拒絕他嗎，會有什麽後果？】

【決定權在你手上。但既然你希望有強力的外援，最好還是仔細考慮一下。】

他下意識回頭看了一眼緊緊依靠在一起的京子和小春。不料六吊花的雛菊轉瞬出現在二人面前，手裏舉着一朵凋敗欲死的鮮花：“這個，送給你們……”

“不好意思啊，”隊長桔梗喚出淡綠色的藤蔓，把溜走的隊員拉回己方陣營裏，“雛菊他就是喜歡像你們這樣，鮮豔但即将枯萎的東西。”

腦海中的某根弦被猛地撥動了。

年輕的十代目把視線從含着眼淚的女孩身上收回來，決然地囑咐自己的系統：【去看看他是什麽來歷，要是夠強的話——】

他話說一半，系統已經戳進了對方的身份頁面。

然後兩人都被撲面而來的璀璨金光閃瞎了。

【系統：53908】

【宿主：？？？】

【升級路線：事業線（愛情線暫未開啓）】

【級別：LV.99】

【已獲得稱號：救世主】

系統：唉，看看別人家的宿主。

沢田綱吉：……級別就不說了，救世主這麽霸氣側漏的稱號也不吐槽了，但是等下，這不是論壇裏那個誠征結婚對象的大佬嗎？！

作者有話要說：

諾維雅：？？？我不是，我沒有，別瞎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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