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死心塌地

“總之， 你的任務告一段落了。接下來的指環戰，要繼續旁觀嗎？”

“你在說什麽呢，”頂着黑眼圈的六道骸精疲力盡地靠在牆上， 回話輕得像睡夢中的呓語， “和那種黑幫家族扯上關系的可不是我。彭格列的霧守……”

他歪歪頭， 瞥了一眼抱着膝蓋像只小兔子似的乖乖縮在床邊的女孩。

“怎麽樣， 庫洛姆？”

“啊，”突然被點了名的庫洛姆不自覺地挺直了腰， 雙手緊握着頂到天花板上的三叉戟，“骸、骸大人？”

“不用這麽緊張。”六道骸換了個姿勢，單手放在膝蓋上撐着下巴，毫不在意地擠壓着諾維雅僅剩的生存空間，“接下來是怎麽打算的？”

“哎， 問我的意見嗎？”

戴着骷髅眼罩的女孩子稍微移動了一下目光，遍覽房間全貌。老舊泛黃的天花板、過時掉漆的家具、狹小/逼仄的空間——她的眼神最終停留在抱着胳膊站在牆角的諾維雅身上， 一不小心和後者對上了眼神，頓時驚慌地別過了頭。

“……骸大人，要留在這裏嗎？據點在黑曜樂園，犬和千種跟我說——”

六道骸溫柔地打斷了她。

“如你所見， ”他眯着眼對事不關己高高挂起的諾維雅笑了一下， “我還有事情沒做完呢，可愛的庫洛姆。”

……

諾維雅目送女孩一步一回頭地離開了出租屋，放松下來的第一秒鐘就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那孩子很在意你，”她漫不經心地把黑發往後攏了攏， 順手拭去眼角擠出的淚花， “要好好對待人家啊。”

“庫洛姆對我來說可不是’別人‘。”

暗地裏嘲笑了她一句婆婆媽媽，六道骸勉強克制着被傳染一般愈發沉重的困意：“她靠我活着， 我也有依靠她才能做到的事情。分不開的話，就稱不上是獨立的個體……總之，安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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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晃晃腦袋，強撐着挪下了床，幾乎一個踉跄栽倒在那人身上。後者猛地一驚，雙手從腋下穿過去準備承托住他。身後半步就是白牆，反應不及的諾維雅已經做好了當墊子的準備，認命地閉上眼等着後腦和牆面親密接觸，痛上那麽一下——

沉重的預感遲遲未被驗證，兩秒之後，她把眼睛睜開一條窄窄的縫隙，在幾乎無法聚焦的方寸之地低頭打量着他。

深藍色的發絲在肩頭附近停住了。從她的角度看過去，可以盡情打量少年纖細潔白的後頸和逐漸延伸到衣物陰影下的脊椎骨。諾維雅幹咳一聲，不去理會系統震耳欲聾的啊啊啊尖叫聲，舉起的雙手改為在他身側輕拍了一下。

“骸君？”

“……”

從這個角度看，更像鳳梨了啊。

諾維雅忍俊不禁地挑挑唇角，奇葩的念頭将莫名的暧昧氣氛沖淡了一點。她一邊反思着是不是壓榨太過，一邊又尴尬地出了聲，低低喚着将跌未跌的六道骸。

“頭暈嗎，是哪裏不舒服？”

終于緩過了勁兒，少年蹙着眉頭對她搖搖頭，收回了千鈞一發之際撐在牆上的右手。

“大概是幻術使用過度的後遺症……之類的。”

這麽解釋着，他手上微微發力，幾乎抵着那人肩部的頭顱擡起。織物的柔軟、少女特有的氣息和溫度，像林間躍動的篝火般若有若無地擦過眉角，似乎把那一片肌膚都燒得灼燙起來了。

“是我操之過急了，”看着六道骸站直後依舊緊蹙眉頭捂着額側，諾維雅歉疚地伸出手，試探性地用手背在他額頭上輕觸一下，“抱歉啊骸君。要不，先睡一會兒？”

六道骸下意識地後仰，把她的關愛擋開了：“不用。”

諾維雅聳聳肩：“好吧、那，要我照顧嗎？”

“照顧什麽，這種小問題。”些微懊惱于自己剛剛的舉動，少年垂在身側的右手食指彈動了一下，“啊啊，搞得我差點把正事忘掉了——霧之戒，還在彭格列十代目那裏吧？”

“只是遺忘在背包裏罷了。說着不在乎，其實還是很重視自己的所有物呢，骸君。”

“……是嗎。”

可能是因為我擁有的東西，就只有那少得可憐的一星半點了吧。

面上挂上一貫的漫不經心的諷笑，他朝着那對翡翠色的眼眸伸出手去，一眨不眨地凝視着湖泊裏自己的倒影。

“既然有’瞬移‘的術，那就麻煩你帶我一程吧。該去彭格列那裏取回屬于我的東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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沢田綱吉打着哈欠從樓梯上走下來的時候，發覺今天餐桌旁的氣氛有點不對。

連搗蛋鬼藍波都在安安靜靜吃早餐，平日裏雞飛狗跳的餐廳安靜得就像出席葬禮。他難以置信地揉揉眼睛，開始懷疑是不是自己的起床方式不對：“早……早上好，大家？”

面對着樓梯口的諾維雅把嘴裏的煎蛋咽下去，對着兔子君點點頭：“早上好。”

“你回來了啊！”

澤天綱吉肉眼可見地松了一口氣，臉上展露出一個有點傻乎乎的笑容：“昨天晚上居然一直沒回，有點擔心……像這樣平平安安的就太好了。”

那種不加僞飾的關切是最觸動人心的。諾維雅壓抑着摸摸兔子頭的澎湃沖動，回給他一個笑：“抱歉，讓你擔心了。”

她話音剛落，坐在她身邊慢條斯理享受美食的某人——亦即餐桌凝重氣氛的元兇，像是事先排練過似的流暢地接上了下一句話。

“不過是和我在一起，那就沒什麽需要擔心的，不是嗎？”

循聲看過去的沢田綱吉表情裂了。

“六六六六道骸？！！你為什麽坐在我家吃早餐？！——不對這不是重點，”連害怕都顧不上了，聯想到昨天晚上某個桃色新聞的少年漲紅臉吼了回去，“一起過夜什麽的，不要說這種讓人誤解的話啊！！！”

餐廳的氣氛更加肅穆了。咀嚼的聲音停了下來，連在廚房哼着歌揮舞鍋鏟的奈奈都放輕了動作，豎着耳朵捕捉餐廳的動靜。

沢田綱吉後知後覺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恨不得給剛才的自己一巴掌。然而緋聞女主角只是銜着吐司茫然地看了他一眼，就複又低下頭和盤子裏的培根作鬥争去了。

似乎覺得衆人的反應很有趣似的，六道骸收回打量身邊人表情的一抹餘光，對站在樓梯旁的年輕十代目輕笑了一聲。

“不來吃早飯嗎？媽媽的手藝很不錯呢，綱吉君。”

“謝謝誇獎～”

眼看沒有八卦可聽，廚藝受到肯定的沢田奈奈頓時一心一意地高興起來，順便教育着自己的傻兒子：“啊啦，綱吉不可以這樣哦，太沒有禮貌了！既然是你的朋友，要招待豐盛的早餐才是主人家的待客之道哦～”

有氣無力地答應着媽媽，沢田綱吉在餐桌角落揀了個空位，凄凄涼涼地坐下來：“所、所以說，你今天是來——”

“我只是來取回霧守的戒指，不用擔心。”

用餐完畢的六道骸輕輕擦拭着唇角，推開盤子站起身來：“感謝招待，那，我這就走了。”

一旁的諾維雅聞言擡頭看了他一眼。

“去哪兒？老地方嗎？”

“要先把東西交給我可愛的庫洛姆。不在這裏就在那裏，你知道怎麽找我的。”

黑發的少女點點頭，哦了一聲：“路上小心，回見。”

已經各自腦補了各種我愛你你卻愛她的悲傷狗血三角戀劇情，餐桌旁的衆人勉強緊繃着臉頰，眼觀鼻鼻觀心地埋首于早餐。直到象征不速之客離去的關門聲響起，僞飾的冰面登時破碎，勉強隐藏其下的高漲熱情猛地迸濺了出來。

“諾維，他說的話感覺好難理解，到底是什麽意思啦？！”

“嗚嗚嗚真是的，藍波大人都不敢出聲了，那個讨人厭的家夥——蠢綱，當然是戀愛了戀愛！”

“才不是呢，一平讨厭藍波說大話！”

“女生的感情是很私人的東西，好歹給我放尊重一些啊。”

眼看動真格的碧洋琪從身後掏出了兩盤黑暗料理，七嘴八舌的衆人再次被火速消音了。前者滿意地點點頭，以一副知心姐姐的架勢對着完全狀況外的諾維雅發問了。

“來來，小諾維雅，對六道骸是什麽感覺呢？”

“感覺？”

諾維雅依依不舍地放下了餐具，感嘆着奈奈的手藝又變好了：“非常強大而且又天分的幻術師，有自成體系的一套行為準則。此外，對認可的朋友會用自己的方式照顧——綜合一下前言，會給人一種安心感吧。”

而且不管是能力還是性格都特別中二……不過這種吐槽性質的話，她不會在大庭廣衆之下說出來就是了。

“安心感啊，安心感。”

碧洋琪的臉上寫着大大一行字“我是過來人”，意味深長地托着下巴：“很不妙，這是淪陷的前兆啊。總之，那家夥對你完全不是死心塌地的樣子——”

“誰？六道骸嗎？”

她費解地歪着頭，耳後的黑發滑落了一縷下來。

“你們，從剛剛開始就在說些什麽……死心塌地？”

完完全全，聽不懂啊。

作者有話要說：

我考完回來了！振奮精神！！！

以後每晚九點定時更新，之前少掉的都會逐漸補上。暑假再斷更我就是狗！汪汪叫的那種！！！

歡迎大家督促（握拳），順便，這章算7號的，8號晚上會再更。啾咪一下小天使們并打滾求原諒T^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