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戀愛對象

瞬間死機的好處之一就是， 你不會再因為一點微小的刺激就捧着臉吱哇亂叫，表情驚恐得像是剛和貞子打了照面——在他人看來，依舊是平靜的， 淡然的， 波瀾不驚的， 甚至還帶上了一點點看破紅塵的厭倦意味。

大概是覺得她剛剛起床， 還沒有完全清醒過來，近在咫尺的異常生物不甚介意地揚起一個笑容， 瞬間把隔了一層紙厚薄的距離拉近至無。

胳膊自然而然地環住了她的腰，額頭抵着微涼的白皙肩膀。他像個撒嬌的孩子一樣低語着，嗓音裏都浸着蜜。

“是嗎，這麽着急的嗎？其實我啊，”青年撐起上半身來， 從更上方的角度居高臨下地俯視着她，“再稍等一下給我答案也可以的哦， 小諾維～”

被安排得明明白白的諾維雅僵着臉躺在那裏，默默地吸起肚子以減少接觸面積。雖然被“小諾維”這種格外甜膩的稱呼激起了一片雞皮疙瘩，但拜他起身的動作所賜，所謂床伴的真容， 終于就這麽光明正大地暴露在眼前了。

沒有得到回答的青年屈起胳膊， 稍微往近處湊了湊。

“啊，這個表情好難理解的樣子……诶，難道是心裏很想答應，結果出于女性的矜持之類的開不了口嗎？”

因為剛睡醒而顯得有些蓬亂的白色短發随着主人的動作輕輕搖晃着， 青年看着諾維雅不由自主瞪大眼睛， 似乎得到了什麽樂趣似的，彎着唇角笑了起來。

“開玩笑的啦。”

那個表情， 的确是發自內心的愉快感覺，似乎連帶着看到這個笑容的人都心情明媚起來了。她噙着一絲冒險般的刺激感，新奇地打量着青年微微眯起的紫色瞳孔，視線順着光潔的側臉倏忽滑落到左頰的紋樣上。

“那個……以前就有的嗎？”

諾維雅躊躇半晌，還是試探性地出聲發問。

那人似乎并沒有發現什麽異樣，歪着頭嗯了一聲，臉上依舊是甜度滿分的綿軟笑容：“對啊，很久了呢。”

或許是因為剛到新環境的警惕心已經消耗殆盡，抑或是美人計太成功，諾維雅盯着青年讓人忍不住下手想戳的——會聯想起搖尾巴的薩摩耶、向日葵花田、以及新鮮出爐的棉花糖之類的笑臉，不知不覺間恍了神。

【溫柔的人。】

【能理解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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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始終陪伴着我的人。】

未來的我，依舊是按照這個标準毫不動搖地在做選擇嗎？太嚴苛太渺茫以至于從未期待過，你真的會來到我身邊嗎？

真的……是你嗎？

雜亂的念頭在腦海裏翻滾，被不知什麽樣的感情所驅使，她甚至忘了去衡量利得、判斷風險，急切的問句已經脫口而出：“——你是誰？”

本以為對方至少會疑惑或驚訝一下，再不濟也會撒撒嬌說“居然忘了我”這樣的話。結果出乎意料的，青年聞言眨眨眼睛，甚至連笑容的弧度都沒有消減多少。

“啊啦～小諾維，這樣真的好嗎？雖然一直在進行時空跳躍，但你一直覺得要等待事情順其自然地發生才比較好吧？”

諾維雅悚然一驚，右手條件反射地握緊了魔杖。

沖昏頭了。

這個人很了解她，但不願告訴她名字。這種看似為她着想的委婉拒絕，就已經暴露他的真實态度了。

她小心翼翼地撐着床單，從青年和床頭的間隙裏一點一點坐起身來。後者倒也沒有什麽抵觸情緒，乖乖地挪遠一點給她騰出位置。諾維雅稍稍松口氣，動作幹脆利落地從床上滾下來，麻溜站到了離這個危險人物最遠的牆角。

這形勢也太不利了——對方甚至連自己的行為模式都了解得一清二楚，而自己這邊連人家叫什麽都不知道。時刻準備着幻影移形逃跑的諾維雅抿抿嘴唇，到底還是不甘心地想試探一把。

“危險人物。”她冷冷地沉着臉，毫無波瀾的綠色眼睛一眨不眨地緊盯着他，“我以後會對你多加小心的，先生。”

“嗯，是嗎。”

青年嘴角噙着的那抹笑容淡了些，狹長眼眸終于完全睜開，玩味地與她對視：“雖然猜到你會這麽說，但是因為這個就讨厭我也太得不償失了……明擺着是陷阱也要往裏跳啊。吶吶，小諾維，你想問什麽？”

“不可信的消息來源，所傳遞的消息也是一樣的不可信。”

已經完全從之前的異常狀态裏掙脫出來，諾維雅将魔杖舉起，呈三十度角指着自己面前的地板。她估摸着自己的表情應該快要結一層冰霜出來了，因為對面那人的笑容越來越淡，“局面在我掌控之中，所以随你怎麽鬧都可以哦”的寵溺意味——不，應該說是無所謂的意味，已經幾乎感受不到了。

“所以說啊，現在的你跟我完全不是一路人。”床上的青年喃喃着，似乎有些走神，“但是那個眼神，真讨厭啊。”

諾維雅全神貫注地聽着他小嘟囔，努力收集某些有用的信息。被防備得嚴絲合縫的警戒對象也褪去了笑容，難得平靜地打量着她。

“不走嗎？呆在我這裏安不下心的吧？”

“我只是覺得有點疑惑。”

她慢慢整理着當前狀況，把所有的牌都攤到臺面上來：“剛醒的時候，你應該并沒有發現換了人……那個時候我感受到的東西，非常，非常的真實。”

所以才會心旌動搖地發問了。

“會那麽魯莽，當然是有一定把握的。如果你……”諾維雅忍着羞恥繼續剖白，“如果你是我想的那個人，就絕不會回避我的問題。但既然你拒絕了——”

她咬着嘴唇思索着，思路漸漸明晰了。

不知道是哪裏出了問題，“開玩笑”之前，他就已經發現不對勁了吧。

“……果然是很讨厭現在的我啊。”

“回答正确。”

青年歪歪頭，再明顯不過地假笑了一個。

“所以快走吧，再待下去我會忍不住的哦。”

“連表情都變成這樣了，真可怕。”諾維雅啧了聲，自覺已經掌握了主動權。作為先前失态的報複，已經開始抖動魔杖的少女慢悠悠地扯起一個笑，夾槍帶棒地反擊回去。

“會被你這樣的人喜歡，看來未來我真的變得相當差勁了啊——”

在青年挑眉起身的上一秒，魔法發動，放完嘴炮就跑的諾維雅伴随着輕微的噗響，從原地憑空消失了。

前者眼神沉沉地盯了那塊地板幾秒鐘，意味不明地嗤笑一聲。

十年後火箭筒……和彭格列家族扯上關系了呢。Choice戰發動在即，她這個時候來，到底是好還是壞呢？

……不，Choice戰根本不重要吧。

他有些懊惱地一頭栽回床上，被柔軟的羽絨彈起複又落下。一瞬間，周身的氣息又恢複成之前将醒未醒時的綿軟模樣。

“真是……明明答應今天早上就答複我的……”

現在又要拖到不知什麽時候去了。

不過沒關系，完全沒關系。已經等待了這麽久，不介意再安靜地蟄伏一段時間……在目前形勢不足以取勝之時暗暗積蓄力量，然後趁其不備一舉拿下，他最擅長的游戲就是這個了。

所以，我會更有耐心。

因為即使是剛剛那段不愉快的回憶，也是促使你轉變的種種因素之一吧。能這樣不着痕跡地引導你，很——

“很讓人興奮呢。”

他笑着把右手覆在眯起的眼瞳上，在一片寂靜的黑色之中傾聽心髒搏動的聲音。

“嗯嗯，因為這也是戀愛的一部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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諾維雅踉踉跄跄地出現在沢田宅的門口，差點踩到新墊的道邊石然後一頭栽進綠化帶裏去。系統在腦子裏吱哇亂叫：【啊宿主大大，在新的時點發動這個很危險的啊！！！萬一過去是平地的地方有建築物了怎麽辦？！】

【居然還能騰出注意力關心我的人身安全，宿主感到很感動。】

她龇牙咧嘴地從灌木叢裏拔出右腳，強迫自己把全幅心神都集中到任務上，把莫名其妙的白毛從腦子裏攆出去：【不說這個了，先比對一下坐标吧。】

【雖然人家還是很好奇的說〒▽〒但輕重緩急還是分得清的！對了，之前說過落點有偏移吧？】

諾維雅嘴角一抽，立刻回想起了“有一點小小的偏移”的慘痛後果。

【不會又是壞消息吧……偏差太大已經錯過任務時間了什麽的……】

【是、是好消息哦！坐标在山上的并盛神社外側，雖然被幹擾了有點模糊，但是不會錯的！至于時間，應該，足夠吧？】

……那種不确定的語氣是怎麽回事啊。

“算了。”她衡量着幻影移形的便捷性和一不小心卡進山裏的絕望後果，為自己的黴運長長長長嘆了一口氣，“保險起見，還是快點跑過去吧。”

作者有話要說：

已經進入場地的沢田綱吉：我的大佬在哪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