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 合理作弊

小孩子的友誼相比大人， 總是來得直白且迅速。

前路漫漫，領頭的考官還沒有停下來的意思，而跑在隊伍靠前部分的四振短刀和兩個男孩， 已經七嘴八舌開始了【孩子們的茶話會】， 整個通道中都回蕩着無憂無慮的歡快童聲。

“啊， 奇犽家裏是做殺手的嗎， 好厲害！”

小夥伴們的驚呼聲和崇拜眼神短暫滿足了銀發小貓的自尊心，讓他得意地揚起臉來， 勉強克制住微微挑起的嘴角。祖傳職業問過了，接下來順理成章就聊到家庭成員，小傑孤身一人找爸爸的故事得到一片同情和激勵之聲，而粟田口的短刀們一聽這個，頓時精神煥發！

【您好， 您點的兄控已上線】

“雖然沒有父母，但是我們有世界上最——好的哥哥！”

“嗯嗯， 一期尼最溫柔了！”

“所有的弟弟都很喜歡大哥哦！”

“因為一期尼又帥氣又強，而且從來不會生氣！”

奇犽：……

奇犽：“你們說的大哥，是同一個人？”

“對啊，”秋田一邊沉浸在哥哥的光輝形象之中， 一邊抽空回答他， “我們是兄弟啊。”  ？？？可是你們一個黑毛一個白毛一個粉毛一個綠毛，都快把調色盤湊齊了，而且長得根本一點都不像！

難道是重組家庭？

不，不對， 要是沒有血緣關系還都這麽一致地吹哥哥， 豈不是說明那個哥哥真的很好？

奇犽被自己的推測會心一擊，整個人都變成了失去活力的灰色。

在一片“一期尼是世界上最好的哥哥”的合唱聲中， 他咬牙切齒地抱怨：“憑什麽，我攤上的大哥是世界上最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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隊伍邊緣頂着釘子怪人馬甲豎起耳朵偷聽的伊爾迷：……這臭小子說什麽呢，是不是想挨紮了。

看看別人家的弟弟，多麽懂得感恩！

……唔，回頭要不要跟那個一期尼取取經？

通道的前端終于出現了一絲光明，而這個時候，由于體力不支而掉隊的人已經過半。小傑和奇犽眼睛一亮，不約而同地加快了速度，都想趕在對方前面沖線，取得這次長跑比賽的第一名。

而一直貼着通道頂端飛行、努力不引人注目的黑色編織鳥，也循着小傑的身形緊緊跟上，和粟田口的短刀們一同搶在考官前方沖出了隧道，出現在一片陽光照耀的柔軟草地上。

“哦哦，完成啦！”

小傑高興地舉手歡呼，随即回過身來給落在後面踉踉跄跄的雷歐力打氣：“再加把勁，只剩一點點了！诶，說起來，沒看到那個姐姐呢……”

他用眼角餘光偷偷觀察新認識的幾個小夥伴，心中猶豫要怎麽安慰他們。

穿着同一樣式軍裝的幾個孩子正圍繞着一名女性，叽叽喳喳地說着些什麽，并沒有他想象中傷心失望的樣子。

小傑疑惑之餘也松了口氣，剛準備跑過去加入話題，被短刀們圍在中間的少女已經擡手對他招了招，展露出一個溫和的微笑。

“我看到了喲，小傑是第一名沖線的吧？果然好厲害！”

絲線編織的黑鳥停駐在她的肩頭，散發出陣陣柔光。

“哎——哎？！！”刺猬頭少年在短暫的呆滞之後，忍不住忘乎所以地驚叫出聲，“是什麽時候——？！”

諾維雅輕觸肩頭已經物盡其用的“生命之形”，把它從魔術造物重新變為一根黑色長發。這是臨時制造的使魔，可以和魔術師共享視野，讓主人看見自己所看見的地方。

——既然能看到，那麽就可以用幻影移形抵達。

所以她只是停留在落單的地方，等待使魔到達終點，再幻影移形過來罷了。

“因為我是魔術師嘛，要魔術師跑這麽長的路太不現實了，當然要用魔術的方法。”

這麽回答着小傑，諾維雅從身側巴掌大的斜挎包裏拿了幾瓶礦泉水出來，一一分發給近旁的短刀們，連剛認識的奇犽也拿到一瓶。

小傑在她的招呼下走過去，接過水後禮貌致謝，視線忍不住一直停留在那個看起來只能裝包紙巾的珠鏈小包上，好奇心像貓爪一樣撓得胸腔發癢。

但是即使詢問，得到的也一定是“這是魔術”這樣的回答吧？

已經喘得像拉風箱一樣的雷歐力搖搖晃晃朝這邊撲過來，一把搶走了他手中剛剛擰開的水，噸噸噸狂飲。

酷拉皮卡的狀态要好些，正用和小傑剛剛如出一轍的驚訝眼神注視着神定氣閑的黑發少女。後者并沒有解釋的意思，只是又從包包裏拿了瓶礦泉水出來，笑着向他晃了晃。

“要喝嗎？”

金發的少年猶豫之後還是接過了，并沒有問多餘的問題。嗯，是個聰明的孩子呢。

雷歐力似乎是最後一個抵達的，通道連通外界的出口處，一道卷簾門正在緩緩封閉，無情宣布了餘下考生的失敗。

諾維雅原本以為既然先前的馬拉松是第一次測試，那麽這裏就是第二次測試的考場了。但所處的草地被不遠處茂密的叢林包裹着，放眼望去除了綠色之外空無一物，不知又要搞什麽幺蛾子。

短刀們也跑累了，一個個可憐巴巴地黏着她，估計之前的那種挂機模式是行不通了，要好好陪着這些孩子才行。

一陣驚呼聲把她從沉思中拉了出來，諾維雅擡頭望過去，卻被摩肩接踵的人群擋住，不太看得清到底發生了什麽。

她回過頭來，問一邊正蹲在地上、透過大人們小腿間的縫隙看得津津有味的小傑：“怎麽了？”

“有一只能變成人的猴子裝成考官，想要欺騙大家，”興致勃勃的小正太伸手比劃着，“不過被西索發現了！用撲克牌‘嗖’的一下就幹掉了！”

……西索？

遭受了那樣的打擊以後還堅持着跑完了全程嗎，這也太頑強了吧？！

被一股莫名的微弱愧疚感驅使着，諾維雅眼神飄移，輕咳一聲轉移了話題。

“考官先生又要開始跑了，這裏果然不是第二次測試的考場。休息好了嗎？來，我們跟上吧！”

一開始的速度并不快，即使是諾維雅這樣的柔弱肥宅也勉強維持着不掉隊。但在草坪和泥地上奔跑要比在硬化地面上跑步要困難得多，她再次掉隊是分分鐘的事——

連小傑都注意到了這點，眨巴着眼睛問：“你要跟着跑嗎？很累的哦，不用魔術了嗎？”

“……主要是一個人呆着，實在太無聊了。”

但讓她自己動腿跑步，那是不可能的！

在考官再次帶領隊伍穿過一邊足以淹沒腳腕的泥濘地時，諾維雅的體力和耐性終于到了極限，撐着膝蓋停了下來，大口大口喘着粗氣。

而紮紮實實用雙腳跑完全程的雷歐力也一頭栽倒在她腳邊，上身的西裝早就因為累贅脫下，不知道扔到哪裏去了，汗水彙聚成小溪一股股流下：“不、不行了……”

男人怎麽能說不行！

于是暫時理順呼吸的諾維雅用腳尖踢了他一下，一副我是為你好的鼓勵态度：“怎麽能就這麽放棄！雷歐力先生你回頭看看，這才跑了多長一點路啊！”

“——你這家夥有資格說我嗎？！！”

“當然有了，因為我可是打算繼續跑下去的，毛利他們還在第一梯隊等我呢！”

這麽說着，諾維雅在胸前響亮地擊掌，用幻術構築了一只大到足以充當坐騎的幻想生物。

紫灰色的龍種溫順地在少女面前垂下脖頸，把龐大的身軀放低到她能沿步而上的高度。諾維雅伸手撫摸冰冷粗砺的鱗片，比較着這和召喚而來的真正的龍相差無幾的真實度，滿意地點了點頭。

她的幻術進步越來越大了，說不定改天回去一趟能痛毆六道骸。

踩着龍鱗的凸起攀上頂端，諾維雅坐在靠近頸部的地方，扯着嗓子催促着下面還在當鹹魚的雷歐力：“別說我不照顧你哦！既然剛剛你們停下來等我了，那現在我也帶你一程吧！快上來快上來，我們要抓緊時間反超了！”

而離隊伍更近的另一個方向，已經按捺不住大開殺戒的西索輕輕舔舐着手中的撲克牌，向着血泊之中還站着的殘餘幾人發出猖狂的大笑。

“魔術是無所不能的！各位觀衆們，就讓魔術師為你們獻上動人心魄的節目吧～”

然而沒人回應。

包括酷拉皮卡在內，所有人都用震驚的失神目光，牢牢鎖定了他身後的天空。

陽光被什麽龐然大物遮蔽了。西索提高警惕，緩緩回過頭來，瞳孔瞬間縮成針尖般大小。

——一條龍。一條只存在于幻想之中的巨大的龍，正肆意展開雙翼，翺翔在這片蔚藍色的天空之下。

“你說魔術是無所不能的，我其實也贊同啦。但問題是你只是在騙人而已，真正的魔術是什麽，你根本就不知道吧？”

龍種在回旋之後降落在這片地面，壓倒了幾棵纏繞着藤蔓的樹，拍擊的寬闊膜翅激起塵土和狂風。坐在龍背上的黑發少女捂着口鼻咳嗽起來，高高在上地對西索的臺詞表示了嫌棄。

“看看吧！這才是無所不能的、真正的魔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