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天臺風大

對太宰治來說,有些事情只要稍微一想就能得到答案。

比如,他為什麽搞到了真的織田作?他明明什麽都沒幹。

是因為【書】啊。

織田作知道了現實世界的存在,說明織田作一定也接觸了【書】。

太宰治多麽慶幸自己剛才為了裝逼,又坐回到椅子上了,不然這時候豈不是會頭暈得摔倒在地?

“你知道現實世界。那麽你一定也知道了吧?這裏只是一個謊言的事實。”太宰治問道。

紅發男人的計謀生效了。

只要這時候放出這麽個重磅炸彈,太宰就一定會被轉移注意力,也就不會再有心情去拒絕告白了。

“是的,我知道了。”紅發男人一邊暗喜一邊說。

“既然你知道了……那你也知道【書】的真相麽?”提出這個問題的時候,太宰治要很努力才能保持一個相對冷靜的姿态。

他的精神都仿佛被假酒灌醉了,又被扔到狂風大作的懸崖邊上,迷迷糊糊只想跌落,天旋地轉。

關于【書】和世界的真相,是絕不可以被三人以上同時知道的,否則這個世界就會變得不安定,會在【書】被使用之前就搖搖欲墜。

而這個世界,原本就已經因為【書】的封印解除,暴露出一個往內部掉外人的缺口,若再不安定一些,完全崩塌顯然指日可待。

太宰治原本早就想好了另外兩個知情人的人選,一個是中島敦,另一個是芥川龍之介。

織田作不該知道的,織田作只要安心的寫着、吃着咖喱生活下去就夠了。

其實世界壁上的缺口太宰治一開始并不知道,因為他的主要奮鬥方向是擴張地盤嘛,關注的重點是各個勢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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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武偵秘密調查異世界人,太宰治也是慢了一步才知道,因為他不敢讓人密切監視武偵,那可是擺明了告訴武偵“我在特殊關注你”的愚蠢行為。

等他察覺到的時候,蝴蝶文學都已經成立了,他是根據蝴蝶文學的特異之處才搞明白世界壁有一個缺口存在的。

當他發現織田作成真了,他首先想到的就是那個缺口。

織田作一定也是從那兒落進來的吧?

太好了!

可現在事實證明并不是。

他只好不太抱期望的進一步确認一下。

他不知道,因為這個提問,織田作的情緒一下子繃緊了。

【書】的真相?

跟據了解,【書】是維系着世界本源的一個空本子,是無論在上面寫什麽,只要滿足合理性就會實現的奇跡之物。

但是太宰會在這個時候問出這個問題來,真相會如此簡單麽?

不,當然不會。

這一刻,織田作感覺自己已經隐隐約約把握到了那個邊界——太宰為什麽不去救人的一方?太宰究竟想保守什麽秘密?

而現在,他該怎麽回答才好?

說知道?可是他其實不知道,這太容易穿幫了,太宰只要接一句讓他把具體真相講出來,他就會卡殼。

說不知道?那太宰可要喜出望外了,接下來絕不會給他進一步逼問的機會。

必須做點什麽,但是到底要怎麽做?完全沒有頭緒。

幸好他已經拖延了足夠久的時間,這個大問題不是出在他邁入首領辦公室的一開始,不然就太致命了。

希望銀時那一邊,亂步那一邊,以及安吾那一邊都已經做好了準備。

拜托了,諸位,我不是個習慣團隊合作的人,比起依賴他人我更願意依賴自己。

但這次我會嘗試相信大家,也只有這樣太宰才不會察覺到我們的計劃。

我會努力再拖最後一小會兒的,我和太宰就全靠諸位了。

一個念頭突然鑽入了紅發男人的腦海,他來不及細思,直接上前兩步走到太宰面前。

因為他是站着,而太宰是坐着,所以他接近之後就需要低下頭去俯視。

他下意識在那頭亂糟糟的黑發上尋找發旋。

“怎麽,又想強吻我啊?”港黑首領揚起眉眼問。

看來強吻的招數已經不好用了。

真不愧是太宰,相當難搞啊。

紅發男人一把拉住了太宰的手,與太宰十指相扣:“跟我來。”

“?”太宰治茫然。他總是猜不透織田作,以至于現在都快放棄思考了。

而且……又牽住了織田作的手。

雖然有點矯情,但是莫名的感覺到了一種安心。

還是掙開比較好吧?還是劃清界限比較妥當,但是舍不得,完完全全舍不得。

織田作說得對,距離他們初次見面已經過去半年了,可這整整半年他們彼此才見過幾面啊?

就這麽迷迷糊糊地,太宰治被紅發男人牽着手領出首領辦公室,一直走一直走,直到一陣冷風吹來。

太宰治因為出汗後背潮乎乎的,這下子冷得一個激靈,瞬間清醒。

他發現自己被領到了樓頂的天臺上。

港黑大樓的天臺是不存在護欄的,他早就看好了這個适合縱身一躍的風水寶地,在他精心設計的計劃裏面,最後的謝幕式就定在這裏。

守衛哪去了?從首領辦公室一直到天臺,這中間應該會經過守衛啊?剛才為什麽沒有守衛來阻攔?

難道——

“太宰。”紅發男人湊到了太宰治耳邊輕輕呼喚,一下子就打斷了太宰治的思路。

“關于【書】的真相,我大概不太清楚。”紅發男人非常淡定地說,“是個不可以被太多人知道的秘密吧?我知道你不打算告訴我,但我還是很想知道的。”

太宰治覺得自己該松一口氣,但他已經有點顧不上松這口氣了:“為什麽帶我來這裏?”

“從這裏跳下去的話,無論是你還是我,都一定會死掉。”紅發男人微笑起來,“所以呢,我有一個想法,我們來殉情試試吧?”

完成了殉情這個儀式之後,怎麽都可以理解成戀愛關系成立了。

畢竟紅發男人壓根不指望太宰會說出“我願意”三個字,那太崩塌人設了。

他此前和銀時讨論過要如何與太宰确立關系,銀時給出的提議是睡了太宰。

他覺得自己還沒有昏聩到連這種馊主意都聽取的地步。

所以他只能自己想。

如果拆解掉“殉情”這個詞,指的不就是情人共同赴死麽?

反過來說,只要殉情了,那就是情侶了!

他覺得自己這個邏輯無懈可擊,但太宰卻似乎被吓到了。

清秀的黑發男子臉上一片慘白,鳶色的雙眸緊縮起來,觸電一樣向後一步,甩開了交握的手:“織田作!”

“嗯。”紅發男人點點頭,并随意的走到了天臺邊緣。

“你回來!”太宰治驚恐地伸出手,他剛剛還一把甩開了紅發男人,現在又後悔到極點。

他企圖拉住織田作,而織田作則踱着步子,踩着天臺的邊緣繞了過去。

“太宰,冷靜點吧,你這樣讓我感覺我是在做可怕的事情。”

“難道不是?”太宰治不可置信的反問。

他要是早知道事情會稀裏糊塗的發展到這一步,他一開始就不會靠近織田作了!

紅發男人側過頭往下面看了一眼。

哇,好高,這裏可是橫濱的第一高樓,也就是說,他正從橫濱的最高處向下俯瞰。

景色意外的很美。

他一眼就能看清曾經和太宰一起坐過的摩天輪、遠方的大海和天邊的薄雲。

他又試着找了找自己的長屋。

兩層小樓實在是太微小了,他認真找了一會兒才從一堆小點點裏找出一個可能是自己家的點,也無法确認自己有沒有找對。

但是這樣也滿足了。

“太宰,這半年你有透過窗戶往外看嗎?”

“沒有。”

“沒有啊。”紅發男人只好無奈地嘆息,他自己可是有好多次在卧室的窗前遙望港黑大樓,并且想象太宰會正在做什麽。

不過無論怎麽想象,出現在腦海裏的太宰都是一副疲憊不堪的樣子。

“總之,我不是要做可怕的事情,我是要引誘你。”

應該是引誘這個詞吧。

雖然感覺用在這裏不夠恰當,但是暫時想不到更加貼切的詞語了。

太宰治惶恐到僵在原地不敢動彈,只有嘴巴吐出微弱的祈求的聲音:“你引誘失敗了,你快回來吧,你就算跳下去我也不會告訴你【書】的真相的。”

不愧是太宰,居然還能抓住問題的重心,知道他是為了這個。

不過這個也只是目的之一,現在機會難得,他可是真心想跟太宰殉個情,好快些坐實情侶身份的。

所以他只是果斷地搖頭:“這樣啊,那我只好自己跳下去了。”

“織田作你瘋了!!!”

太宰治的額角上青筋都迸了出來,這個慣會隐藏情緒的人失去了最後一點隐藏情緒的力氣。

雖然他在指責織田作瘋了,但其實是他自己氣瘋了:“你要是敢跳下去,我就立刻毀滅這個世界!”

“你不是本來就要毀滅世界麽?”

“我……我是希望你阻止我啊……”

晶瑩的淚花突然從太宰治眼角落了下來,“啪嗒”一下狠狠砸碎在天臺上。

紅發男人的神智也差點跟着破碎了,一個恍惚就要失足掉下去,好在正巧有一陣大風吹過來托了他一把,幫他穩住身體。

他意識到自己可能選了一個昏招,也許相比起來,還是銀時那個睡了太宰的提議更妥當點,可惜他已經沒法回頭重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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