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高考成績

到了吃飯的地方, 袁諾發現自己好像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季伯琛沒選米其林餐廳或者貴得要死的私房菜，就選了一家路邊普通川菜館。袁諾坐下時都有點不敢相信, 重複問：“你确定在這裏吃？”

“嗯。”季伯琛看着菜單，“能吃辣？”

“能，不過你真不用替我省錢。”

季伯琛似笑非笑看了袁諾一眼：“只怕我選了貴的，吃完你回去就要紮我小人。”

“怎麽會。”袁諾臉不紅氣不喘, “頂多也就背地裏罵你幾句吧。”

季伯琛按鈴叫來服務生, 開始點單：“吃牛肉嗎？那要一個水煮牛肉，辣子雞可以？要一個，然後炒個青菜, 湯要什麽？”

袁諾看着菜單點了個湯, 季伯琛将菜單合上，對服務員說：“再上壺茶。”

袁諾打量這個寶箱, 其實還算幹淨，但家具擺設都很普通, 牆上挂着的淘寶買的字畫難免有附庸風雅之嫌，實在不像季伯琛會來的地方。

“你怎麽會知道這家店？”袁諾好奇問。

“以前常來，這家食物不錯。”

服務員送茶進來, 季伯琛給袁諾倒了杯, 是大麥茶，味道很香。袁諾喝了口說：“感覺你不太像是會來這裏吃飯的人。”

“我是什麽人？”

“穿定制衣服，吃十萬一頓的飯。”

季伯琛挑眉：“聽起來很……”

“裝逼是吧？”袁諾笑盈盈幫他補充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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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你是這麽看我的。”季伯琛神色不變，說話語速放慢。

“當然沒有！你怎麽會和這個詞扯上關系呢？”袁諾一本正經說，“沒本事的人才叫裝逼, 你這叫真牛逼！”

季伯琛冷笑，幸好服務員進來上菜，氣氛才沒有那麽凝滞。

上來的是水煮牛肉，湯汁上一層紅油花椒，看着就挺辣。袁諾挾了片牛肉，味道辛辣，牛肉滑嫩，她點頭說：“好吃。”

沒一會辣子雞、炒青菜和湯都上來了，這家川菜做得正宗，辣子雞和水煮牛肉味道都融入很好，炒青菜也是清爽可口。酒足飯飽後，袁諾徹底明白為什麽季伯琛會來這裏吃飯了，裝潢擺設都是可以騙人的，但食物不會。

袁諾喝掉杯子裏最後一口茶，起身去結賬。

這家店上菜快，他們吃得也快，現在才七點半。上車後袁諾好奇問：“你晚上八點後真有事嗎？”

“嗯。”季伯琛靠着椅背，語氣淡淡。

“什麽事啊？總不能大晚上回去加班吧？”

“身體檢查。”

袁諾愣了一下，低頭看了眼季伯琛的腿。

季伯琛為人強勢，哪怕常年坐在輪椅上，依然會讓人忽視他的身體缺陷。但當她的眼神看過去，她看到季伯琛拿起了放在車後的毛毯，蓋在腿上。

做這些動作時，季伯琛神色很平靜，一言不發，但袁諾心裏卻像是被刺了一下，她坐直了身體，看着前方。十幾分鐘後，轎車停在袁諾家樓下，她卻沒有立刻下車，直到季伯琛提醒：“到了。”

“哦。”袁諾像是這才回過神，她推開車門走下去，揮手正要關上車門，想想又拉開，彎腰對季伯琛說，“對不起。”

季伯琛側過頭看着她：“嗯？”

“改天我再請你吃頓飯吧，我保證，這一次你選什麽地方，我都不在心裏罵你。”袁諾舉手發誓。

季伯琛輕笑一聲：“我考慮一下。”

袁諾沖他做了個鬼臉，轉身走進樓道。

“啊——”

袁諾頭發被抓住，發出一聲慘叫。

她被捆在凳子上，頭發被抓住往後扯，為此她不得不仰起頭，大聲喘着粗氣。

杜帆将手機對着袁諾，聲音陰沉：“叫。”

“爸爸、救我……”袁諾發出嘶喊，在白熾燈的照射下，她臉色慘白，整個人不停地顫抖着。

杜帆錄完視頻，收起手機，将抓住袁諾頭發的手一甩。帶動之下，袁諾整個人後仰，連着凳子摔在地面上，發出響亮的聲音。

杜帆離開房間，房間裏只有袁諾喘氣的聲音。

鏡頭拉後，整個房間被收錄進去，狹長的房間裏，牆面和地板污糟不堪，畫滿了無意義的線條圖案。

袁諾保持着被捆在凳子上的姿勢，仰面躺在地上，睜着大而無神的眼睛看着頂部的白熾燈，一晃一晃的。

“咔！”

随着導演聲音響起，袁諾被工作人員扶起來，身上的繩子也被解開。

這場戲拍得她脫了力，坐着緩了好一會，才在小薇的攙扶下離開房間。李長風坐在監視器前，看着回放，突然擡頭說：“演的很好，今天回去好好休息。”

“嗯。”袁諾應了聲，被小薇扶着回休息室，任由化妝師給她卸妝。

她飾演的是高中生，一直是素顏出鏡，因此要卸的主要有兩個地方，一是她額頭青紫傷痕，二是她嘴角鮮血凝固後的疤痕。特效妝不好卸，化妝師卸得很仔細。

卸完妝後化妝師離開，陳書燕走進來，看着袁諾在小薇幫助下脫掉校服外套和褲子。

衣服脫掉後，她裏面穿的背心熱褲露出來，脖子、手臂、腰部和腿上的傷痕也出現在眼前。這些傷痕是拍攝過程中，被捆綁太久留下的，這段時間，每天拍攝結束她身上都會有這些傷痕。

她皮膚白，傷痕看起來太慘烈，雖然看過好幾次，小薇看到依然面有不忍。

但袁諾很平靜，在小薇的幫助下穿好外套，擡頭問陳書燕：“怎麽突然過來？”

“你好像……有點變了。”陳書燕說了句不相幹的話。

“能不變嗎？”袁諾灌了一大口水說。

拍電影比電視劇更磨人，她拍《熹微傳》的時候幾乎都是一遍過，但《追兇者》就不同了，她進組後不斷被要求重來，NG次數是劇組最多的。偏偏李長風從來不說他哪裏演的不好，也不告訴她該怎麽演，只讓她自己去感受去領悟。

短短幾天時間，袁諾想過好幾次放棄，要不還是回去拍電視劇得了。但她這人身上有股拗勁，天生就不願意服輸，咬牙忍了下來。

她現在泡劇組的時間比以前更多，也不幹別的，就是看其他演員拍戲。每一場戲開拍前，都會私底下演練數十次。

陳書燕聞言笑了聲：“看來給你接這部戲真是對了。”

以前她看袁諾演戲，總覺得她随時可能抽身而去，這次來探班，發現她身上多了股勁。陳書燕知道，演戲對她而言不再是改變經濟狀态的臨時選擇，而成為了她想要攀爬的高山。

“還行吧。”袁諾輕描淡寫說。

“呵，”陳書燕嗤笑，“我過來找你，是想問你是不是忘記了什麽事？”

“什麽事？”

“高考成績啊。”

袁諾怔住：“今天嗎？”

“不然呢？”陳書燕翻了個白眼。

當袁諾坐在的電腦前，打開查分網頁時，手指僵硬的頻頻打錯字。

陳書燕實在看不下去她沒出息的樣子，走過來推開袁諾問：“學號多少？”

袁諾報了串數字，報完又說：“不、不對。”她轉身打開放在床頭的包，拿出她高考的準考證遞給陳書燕。

陳書燕輸入學號，嘲諷袁諾說：“真該把你從考場出來的視頻放給你看看，當時你多意氣風發啊，現在查個分慫成這樣。”

“我這是緊張。”袁諾說。

“可真是稀奇了，”查分人太多，網頁不停轉着，陳書燕轉頭看袁諾，“當初你來找我，多牛逼啊，怎麽現在就緊張了？”

袁諾沒好氣說：“你不笑我會死？”

“不會死，但會少很多樂趣。”陳書燕起身，把袁諾按在座位上，“自己看吧。”

網頁緩沖過來，分數頁面一點點顯示。

袁諾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然後睜開眼睛——

語文138，數學150，英語150，文綜290，總分728。

七月初，一則新聞刷爆網絡。

——《京大清大招生老師現身<追兇者>劇組，疑似争搶袁諾入學》

相關話題迅速爬上熱搜，網友反應同樣激烈：

“我靠靠靠！我沒看錯吧？”

“只要膽子大，清大京大任你選！猿人NB！”

“袁諾團隊是瘋了吧？清大京大争搶你，鑰匙十塊錢三把，你配嗎？”

“冷知識：袁諾三年前高考成績全市第十，當時就被兩大top院校争搶過。”

“那麽問題來了，曾經京市第十的袁諾，到底為什麽連乘法口訣都不會背？”

“雖然我是袁諾粉，也不得不罵一句，東升SL！”

“剛開始大家還說諾諾考不上二十五中呢，現在還不是打臉了？不管怎樣我永遠相信諾諾！”

“來了來了，袁諾帶着她的水軍來了！”

“坐等袁諾翻車！”

“坐等袁諾翻車+1”

“坐等袁諾翻車+身份證號”

網友等了一天，沒等到袁諾翻車，卻等到了她以高考狀元的身份上晚間新聞。

采訪中袁諾素顏上鏡，頭發紮成高馬尾，穿着簡單的T恤牛仔，身材顏值非常能打，青春靓麗一掃大衆對學霸的刻板印象。

當晚，#袁諾京市高考狀元#話題空降熱搜。

“看晚間新聞發現一個高顏值高智商妹子，上網一看果然熱搜了，請給我這個妹子的資料！立刻馬上！”

“哈哈哈黑子還說妹妹不配被京大清大争搶，高考狀元不配你配嗎？”

“高分考入京大法學院，放飛自我進入娛樂圈，胸無點墨不會乘除法，一朝逆襲高考狀元，天啊諾諾到底拿的什麽爽文副本！”

“728分啊，我這輩子都考不到這麽高分。”

“文能京大清大，武能扛百斤重擔，粉了粉了！”

熱搜裏一片歡騰，現實中袁諾卻被罵得狗血淋頭。

“雲南太美了，我想去看看，”陳書燕捏着嗓子說完橫眉豎眼起來，“袁諾你可真行，你嘴裏說的能有一句真話嗎？”

“還是有真話的。”袁諾低垂着腦袋說。

“真話？你的真話就是嘴巴說去雲南旅游，實際上跑緬甸溜達一圈？”陳書燕戳着手機屏幕，“要不是我看到季伯琛去緬甸的新聞，我都不知道你膽子竟然那麽大，一個人跑那邊去。你自己說說，我要是不問你你打算瞞我到什麽時候？”

當然是能瞞多久是多久。

她是真沒想到自己能那麽背，在季伯琛身上翻了個車。這也主要是季伯琛低調，到現在網上都沒一張他的照片，更沒想到偏偏這麽巧，他這次去緬甸談的是季禾珠寶未來五年的戰略合作，回國後季禾珠寶公衆號就發布了這次行程經過。

季禾珠寶公衆號文章被轉載，然後推送到陳書燕手機，聯合袁諾說的被季伯琛救，跟他一起返京，謊言自然被戳破了。

袁諾心裏懊悔不已，，擡頭沖陳書燕甜笑：“我這不是怕您擔心嗎？要不然我也不至于瞞着您是不是？”

“呵！”陳書燕冷笑，“你想沒想過自己孤身去緬甸萬一出事怎麽辦？想沒想過我們要是發現你招呼不打出國了，心裏有多着急？”

“我這不是沒出事嗎？”袁諾嘀咕說。

“沒出事是你運氣好。”陳書燕氣得翻白眼，袁諾也就是命好，就那麽巧碰上季伯琛了，不然她一個女孩子，異國他鄉出事了都沒人知道。

陳書燕發過脾氣，心情平複些許，冷着臉問：“你去緬甸幹嘛？該不會是去賭石吧？”

“書燕姐英明。”

“你真去了？你是不是瘋了？我早跟你說過別沾翡翠，你偏不信！”陳書燕急了，“虧了沒？”

“沒虧，賺了。”

“賺了多少？”

“不多，也就千把萬吧。”袁諾語氣平淡，但眼角眉梢還是洩露出了些許得意。

“你這回也就是運氣好，誤打誤撞。”陳書燕潑她冷水，“你別以為這次賺了下次也能賺，這行多的是人虧得傾家蕩産。”

“明白。”

“你是什麽都明白，就是脾氣固執，誰的話都不聽。”

“誰說的，您的話我就聽啊。”袁諾笑嘻嘻的，陳書燕正要嘲諷，手機鈴聲響起，袁諾拿起手機看了眼，挑了挑眉。

“誰啊？”

“玉知薇。”袁諾接通電話，笑道，“玉小姐好。”

電話那頭玉知薇态度熟絡：“早想約你出來，只是想着你學業忙碌，剛看到新聞，想着你該輕松下來了，所以想約你吃頓飯，也算是慶祝你高考旗開得勝。”

那晚玉知薇要了她的號碼後，一直沒有給她電話，袁諾快忘了這人。此時聽她這番話心裏感慨，不愧是名媛，這話說得真讓人舒服，便笑道：“玉小姐邀請，我卻之不恭了。”

挂了電話，袁諾對陳書燕說：“玉知薇請我吃飯，說是替我慶祝。”

“你什麽時候跟她關系這麽好了？”

“第一通電話。”袁諾笑得像狐貍一樣。

陳書燕沉吟片刻說：“她家世好，你和她搞好關系也行。”

玉知薇苦戀季伯琛多年，作為季伯琛的挂名妻子，袁諾完全不指望能跟她搞好關系。

只是上次慈善晚宴後，玉知薇沒和她聯系過，現在突然請她吃飯，不知道是鴻門宴還是真相交她這個朋友。

請客的地方在一個私人會所，屬于袁諾聽說過但沒去過的地方。

到時袁諾看到一個年輕人沖保安發脾氣：“我是你們的VIP用戶，你知不知道什麽叫VIP？把我攔在門口你不想幹了是不是？”

“抱歉，您的會員等級只能帶一個人進去。”說話的保安往年輕人身後看了眼，“您帶的人，超标了。”

“算了，不就是個吃飯的地方嗎？有什麽了不起的？”

“對啊，大不了我們換個地方吃呗。”

年輕人帶來的朋友雖然表現得很大度，但他卻漲紅了臉，指着保镖怒吼：“你等着！我一定向你們經理投訴你！”

“請便。”

這一聲“請便”，看起來是态度好，實則盡顯傲慢。

要是心窄的，下車看到這場景，就該懷疑是不是被下馬威了。但袁諾完全沒往那方面去想，直接往會所門口走去，找到一個侍應生問：“請問玉知薇小姐在哪個包廂？”

顯然玉知薇早就打點過，侍應生說道：“您是袁小姐吧？請跟我來。”

袁諾跟在他身後，七彎八繞被帶到一個包廂，他推開門，請袁諾進去。袁諾站在門口往裏掃了眼，裏面挺寬敞，或坐或站有十多人，和玉知薇先前說的為她慶祝大相徑庭。

十多人主要分成兩撥，一撥以男人為主，圍着牌桌坐着。另一波多是女孩子，正在唱歌。

打牌的人中季伯琛最顯眼，唱歌的姑娘裏袁諾只認識鄭雅麗。她赤着腳站在沙發上，手裏拿着話筒正在唱歌，一晃眼看見袁諾，眼睛一眯笑道：“表嫂，你怎麽來了？”

話筒聲音大，她話一出口，所有人看過來。

玉知薇坐在季伯琛身邊看她打牌，聽見聲音擡頭，見是袁諾笑着走過來，面帶歉意說：“抱歉，本來想單獨請你，結果……我下次再單獨請你做補償好不好？”

“我都行。”袁諾笑道，跟着玉知薇走進去。

“這位是……新朋友？”坐季伯琛對面的男人擡頭，看一眼袁諾問。

“她你都不認識？今年市理科狀元，高材生。”姜哲邊說邊觑季伯琛，結果他穩如泰山，眼皮都不擡一下。

“什麽理科狀元？不就是周少的瘋狂追求者嗎？”坐沙發上一個女孩嗤笑道。

“雅麗不是喊表嫂嗎？該不會是成功上位了吧？”

“成功上位？周少眼光沒那麽差吧？”

他們議論時，玉知薇注意力都在季伯琛身上，他慢悠悠打着牌，就跟沒聽見那些議論一樣。玉知薇心裏暗暗松了口氣，打圓場說：“你們夠了，袁諾，你別介意，他們就是口無遮攔。”

“玉小姐說請我吃飯，原來是一場鴻門宴。”袁諾大刀闊斧坐在季伯琛旁邊，玉知薇剛才的位置，伸手替季伯琛打了張牌，“打這張。”

玉知薇見她動作，神色一僵：“我是真心實意請你吃飯。”

“是嗎？實在看不出來呢，”袁諾擡頭笑眯眯說，“我這人吧，最讨厭別人打我一巴掌，再給我一粒棗，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在訓狗，玉小姐你說是不是？”

“你恐怕有所誤會。”

“就是把你當狗，那也是看得起你。”坐在沙發上的女孩冷哼，很看不起袁諾這種外圍女。

“碰，胡了。”袁諾接管了季伯琛手裏的牌，笑道，“給錢給錢，多少？”

“五萬。”

“這麽多。”袁諾驚訝。

三家給了錢，季伯琛将錢推給袁諾：“是你的了。”

“那我就卻之不恭啦。”袁諾笑眯眯收了錢，擡頭看向那女孩，“我看你挺像豬。”

“你！”對方氣勢沖沖過來，擡手就要打人，卻被季伯琛抓住手腕，她掙紮了一下說，“季少，這事跟你沒關系。”

“還打嗎？”

“随你。”

“心妍，”玉知薇出聲制止，“袁諾，我代心妍向你道歉，這件事就算了怎麽樣？”

她心裏萬分後悔，她是聽鄭雅麗說看到袁諾和季伯琛一起，關系暧昧，所以想就把人聚到一起想看個究竟。但是事情發展到這一步，她心生膽怯，害怕結果不如自己所願。

“這件事，跟我恐怕脫不開關系。”季伯琛說着，握住袁諾的手，介紹道，“我妻子，袁諾。”

滿室嘩然。

季伯琛看向一個女孩，語氣淡淡：“眼光差的不是錦程，是我。”

對方神色尴尬，支支吾吾說：“我、我不是這個意思。”

袁諾咬牙：“季伯琛！”

她沒說女配眼瞎就不錯了，他還敢嫌棄她！但袁諾轉念一想，季伯琛能看上女配，眼光的确不太好。

嗯，沒毛病。

“伯琛，你在騙我對不對？”玉知薇紅着眼眶看着季伯琛。

“知薇，我早就說過，我已經結婚了。”季伯琛語氣有些無奈，“更何況，你今晚安排這場戲，不就是想知道真相嗎？這就是真相。”

“可是為什麽？她到底有哪裏好？”不說家世，只說自身相貌，品行，她哪一點不如袁諾，更何況她還……為了一個男人，鬧得沸沸揚揚。

玉知薇滿臉淚水：“我哪一點不如她？”

“在我心裏，她很好。”

說這話的時候，季伯琛背對着袁諾，她看不到他的臉，但能猜到他現在應該是面無表情的，就想他的聲音，平直得沒有一點感情。

因此她以為玉知薇還會再問，但出乎意料的，玉知薇轉身離開了。

袁諾挑眉，這……是不是太好打發了？

玉知薇離開後，包廂裏安靜了幾分鐘，陸陸續續有人離開。鄭雅麗見狀也想走，只是她剛開口，就聽季伯琛說：“不解釋解釋？”

“表哥你說什麽呀？”鄭雅麗心虛說。

季伯琛轉動輪椅，正面對着鄭雅麗，語氣淡淡說：“精心設計這一場好戲，不想向大家展示一下成果嗎？”

包廂裏剩下的人都低聲議論起來，看向鄭雅麗的眼神都變了，鄭雅麗嘴唇緊珉：“我不明白你說什麽。”

“不明白？”季伯琛輕笑，“不是你跟知薇說了什麽，她才會辦這場聚會？”

鄭雅麗瞳孔睜大，不敢置信看着季伯琛，心慌得不行。

他為什麽會知道這件事？難道是玉知薇說的？不、不可能，如果玉知薇知道季伯琛的關系，剛才就不會是那種态度。

鄭雅麗臉色發白，卻還強撐着微笑：“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麽，時間不早我該走了。”

鄭雅麗拿着包火燒屁股似的離開，留下其他人竊竊私語。

姜哲好奇問：“鄭雅麗跟知薇說了什麽，為什麽你說是她精心策劃了這場戲？”

“想知道？”季伯琛微微側頭，在姜哲側過身子時說道，“自己問知薇，走吧。”最後兩個字是對袁諾說的。

袁諾跟着季伯琛離開會所，上車後問：“你真知道鄭雅麗跟玉知薇說了什麽？”

“她們說什麽我怎麽會知道？”季伯琛反問。

“那你剛剛……”

“我剛剛說了什麽？”

他神色坦然毫無愧疚，袁諾恍然大悟，明白他這是攻心計。鄭雅麗雖然咬牙不認，但她離開時步履匆匆，顯然是真做了什麽，今晚回去只怕要輾轉難眠。

而包廂裏其他人呢？人既然是玉知薇邀請來的，自然和她更親厚，知道鄭雅麗設計了玉知薇會如何？如果有人打電話告訴玉知薇後面發生的事，玉知薇再一回想，會不會相信自己是被鄭雅麗設計了？

被朋友捅了一刀，玉知薇能輕易咽下這口氣？

袁諾在心裏罵了聲老狐貍：“所以你就順水推舟，拿我當擋箭牌？”

玉知薇愛慕他多年，一直以朋友名義在他身邊，又因為玉氏和季禾的合作關系，季伯琛無法和她斷交來拒絕她。袁諾倒黴，先被鄭雅麗設計，後來又成為季伯琛手裏一杆槍。

今晚過後，只怕不光鄭雅麗被記恨上，她也逃不脫，要說仇恨值，真不一定哪個更高些。這些大小姐慣會以權勢壓人，以後還不知道怎麽對付她。

“我說的不是事實？”

袁諾翻了個白眼：“你一天不坑我心裏不舒坦是吧？”

季伯琛輕嗤，阿康停好車，說道：“到了。”

袁諾擡頭往外看去：“這是哪裏？”

“吃飯。”季伯琛說。

聚會不歡而散，飯自然是沒有的，袁諾的确有點餓了，跟着季伯琛下車走進巷子。巷子很窄，也很安靜，不像是有飯館的樣子。不過季伯琛雖然常給她挖坑，但很少說謊，更沒必要在吃飯上面撒謊。

走到巷子裏面，季伯琛拐彎，裏面果然有一家小飯館。

時間已經不早，飯館裏只有老板坐在收銀臺後面，拿着手機看電視。見有人進來，起身笑道：“歡迎光臨，兩位吃點什麽？”

袁諾坐在靠門口的位置，背對着老板，季伯琛拿着菜單，熟練點菜。

大概是來得多，又或者是太容易辨認，老板寫完菜名後問：“女朋友？”

季伯琛正要說話，就聽袁諾擡頭喊：“爸。”

老板神色一僵，幹笑一聲說：“看不出來，看不出來哈。”

老板說着回到廚房，季伯琛似笑非笑看着袁諾：“我倒是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有了這麽大的女兒。”

“現在不是有了嗎？”袁諾眨眨眼睛。

她是桃花眼，眼睛一彎很顯深情，因為化了妝，眼尾一抹嫣紅，十分嬌媚誘人。

季伯琛手裏端着茶杯，抿了口茶，輕嗤一聲：“呵。”

很快，老板上菜和米飯，期間他不停打量着季伯琛。三十歲的成熟男人，和袁諾年齡差是有，但兩人站在一起，實在不像父女。

他正看着，就見季伯琛伸手按在袁諾唇角：“有茶水。”

袁諾睜着眼睛看他，眯起眼睛。

季伯琛收回手，手指輕輕摩挲。

明明是父女，但兩人之間氣氛實在暧昧，老板搖晃了一下腦袋，木木登登轉回收銀臺後面坐下。

“嘗嘗。”季伯琛先打破沉默，為袁諾挾了一筷子菜。

袁諾皺眉看着季伯琛，心想他演上瘾了是不是？于是給季伯琛舀了一碗湯：“爸你喝湯，養胃。”

“這道口水雞不錯。”季伯琛又還袁諾一筷子菜。

這頓飯吃得袁諾心力交瘁，中間好幾次想撂筷子，但季伯琛的怡然自得激起了她的好勝心，吃完後還拿着紙巾給季伯琛擦嘴：“多大的人了，吃飯怎麽這麽不講究。”

其實季伯琛的餐桌禮儀非常好，不吧唧嘴咀嚼也沒有聲音，嘴邊更是幹幹淨淨，什麽都沒有。

季伯琛握住袁諾的手，微笑道：“不是等着你幫我擦？”

“爸您放心，等您七老八十了我還伺候您。”袁諾假笑，擡頭問暈暈乎乎走過來的老板，“多少錢？”

老板說了價錢，袁諾看向季伯琛：“結賬啊。”

“不是你孝順我嗎？”季伯琛反問。

“這不是生活費不夠嗎，您給支援點？”袁諾翻了個白眼，他這是戲精附身了吧？還孝順，想得美！

季伯琛結了賬，老板幹笑說：“兩位父女感情真好。”就是有點怪怪的。

“您眼神不太好。”季伯琛淡淡說，操控輪椅轉了個方向，走到袁諾身邊說道，“走吧，老婆。”

老板一愣，恍然大悟。

他說他們怎麽這麽怪呢，原來是玩情趣來了，不由罵了聲：“有病！”